第2章 诡夜

白风踢开挡路的快递盒，电磁炉上的不锈钢锅咕嘟冒着泡。超市临期的三全水饺在沸水里翻腾，包装袋上"买一赠一"的红章被油星洇成血色。手机支在发黄的抽油烟机滤网前，短视频里吃播正嗦着蟹黄面，油亮汤汁溅到屏幕裂痕上。

"叮——"

破壁机突然自启的提示音吓得他手抖，漏勺磕在锅沿迸出火星。蒸汽腾起时，无名指上的银戒泛起蜡质光泽，戒面云纹诡异地扭成心电图的波纹。余额宝弹出的267.43元通知悬在雾气里，像把寒光凛凛的刀。

21:07 浴室

电热水器发出拖拉机启动般的闷响，白风把手机架在贴着"买沐浴露送支架"的亚克力板上。《乌梅子酱》的dj混响从扬声器炸出，他哼着跑调的副歌，两泵薄荷味沐浴露首接糊上头发——这是他从大学养成的恶习，三合一的液体能省下便利店18块的洗发水钱。

戒指突然卡在瓶口螺纹处，沐浴露"啵"地飙出弧线，正巧糊住前置镜头。他骂了句方言，扯下戒指时在无名指勒出蚯蚓状红痕。高架桥的流光穿透磨砂玻璃，在他小腿投下流动的光斑，像条永远不会堵车的虚幻星河。

22:33 睡前时刻

空调遥控器漏液的电池在抽屉里结出白霜，白风裹着起球的珊瑚绒毯缩进铁架床。抖音自动跳转到《盗墓笔记》有声书，解雨臣的京腔混着高架桥夜宵摊的炒勺声，在三十平的单间里撞出奇异的和弦。

充电宝接触不良的插座滋啦迸出蓝火，他翻了个身，铁架床发出濒死般的吱呀。手机信号栏突然变成骷髅头标志——这破安卓机总在阴天抽风。空调温度不知何时跌至12c，显示屏上结出蜘蛛网状的冰晶。

23:59 临界时刻

铁架床栏杆凝出霜花，戒指与金属接触处熔出青紫色锈斑。白风在睡梦中闻到艾草混着硝石的气味，像清明节扫墓焚烧的纸钱。最后残存的意识里，短视频自动播放起《兰陵王入阵曲》，琵琶声穿透梦境青铜门的缝隙。

手机从枕边滑落，锁屏时间在00:00与永昌甲辰年之间闪烁。空调外机发出冰层开裂的脆响，整栋楼的电表箱同时跳闸。白风蜷缩成子宫里的姿态，戒面云纹突然如活蛇游动。

突然来的寒意白风是被瑟瑟冷风冻醒的。

他浑身打着摆子蜷在干草堆里，珊瑚绒睡衣凝着层白霜，十指关节冻得发紫。茅草屋顶的破洞灌进凛冽气流，卷着冰碴子扑在脸上。手机从僵硬的掌心滑落，锁屏显示「06:15」——信号栏的红色叉号刺得他眼眶生疼。

"这他妈..."嘶哑的嗓音惊飞屋顶寒鸦，翅膀拍打声里混着金属震颤的余韵。他哆嗦着摸到半截生锈的犁铧，掌心传来的刺痛终于让意识清醒：开裂的土墙上挂着件结冰的蓑衣，墙角药碾里冻着蜘蛛丝，陶罐碎片上的春联残迹「甲辰」二字泛着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