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团糟

下午。　　文心馆。　　《bigic》编辑部。　　黎雪站在门口，视线绕过凌乱的工作台环视一圈，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后，忍不住轻轻一笑，接着踩着高跟鞋哒哒来到某张工作台旁，拉过椅子坐下。　　然后，她望着旁边弯腰将脑袋磕在桌子上，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沮丧气息的唐瑶，嫣然笑道：“怎么啦？”　　“……”　　唐瑶弯腰趴在桌上，额头抵着桌面，直接拿起一旁刚从传真机那边拿来的原稿：“这位，欧老师，死活就是要杀死主角。”　　接着。　　她放下原稿，转而拿起另一张薄薄的写着大大‘抱歉’两字的a4纸：“这位，邵老师，又鸽了。”　　最后。　　她放下那张的a4纸，闷声道：“另外，还有更重量级的……那位承诺要为漫画奖投稿的汤老师，也鸽了。”　　“……”　　黎雪闻言表情僵了僵，有些窒息……她光听着都感觉有点窒息，就更别说亲身经历了。　　所以她望着趴在桌上的唐瑶，有些心疼：“还真是辛苦啊。”　　“呜……”　　唐瑶像一只猫咪似的向前伸展着胳膊，趴在桌上用力握着拳头，呜了一声，生无可恋。　　“要不，还是来我们部门吧。”　　黎雪伸手轻轻拍了拍唐瑶单薄的背脊，一边安慰她，一边环视一圈空空如也的编辑部：“你一个女孩子想在男性为主的青年漫画编辑部生存还是太难了。　　你们主编说好听点是行政能力较强，说难听点就是浑水摸鱼能力出色，这导致底下的编辑压力都很大，这种情况下，别人可不会因为你的美貌特别照顾你哦，毕竟你也不是那种把‘依靠男人’写在脸上的人。　　你要知道啊，我们编辑部那些妖艳贱货都不敢来青年漫画编辑组。　　你看，那些作者麻烦又难搞吧。”　　“……”　　唐瑶慢慢抬起头来，转过头去，望向了坐在一旁的成熟女性……确实很成熟，如果说唐瑶的装束堪称敷衍，那此刻坐在她身旁的女性就是典型的都市丽人了。　　一袭轻薄而柔软的白色衬衣勾勒出玲珑曲线，下半身则是作工精良包身的套裙，衬衫的下摆掖入裙腰之内，腰身笔直，一双纤长优美的长腿裹着柔顺黑丝，微微并拢斜靠，女性的柔美曲线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穿衣打扮可以说跟唐瑶完全是两个极端。　　但同样好看就是了。　　“黎小姐，我不懂少女漫画，这边都搞不定，怎么可能去你那边。”　　唐瑶有些无奈地看着身边的成熟女性，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因为趴着的缘故，残留着淡淡的红印：“要不然我倒是挺想去的。”　　“怎么可能不懂。”　　黎雪上下打量了一番挺起腰肢，傲人曲线一览无遗的唐瑶，伸手帮她揉了揉额头上的红印，同时笑道：“你长得就很懂的样子，一副少女漫画主角的模样。”　　“……”　　唐瑶盯着她。　　黎雪眨了眨眼睛，温婉一笑：“干嘛，夸你还不乐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夸我帅气之类的。”　　唐瑶移开目光，看向自己身前显示屏倒影出来的自己，表情有些微妙。　　“别想了，你这辈子都跟这个词不搭边。”　　黎雪不假思索地摇头，然后举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晃了晃：“不过可爱，漂亮之类的词我倒是可以考虑，哦……还有天然，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说着说着。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忍俊不禁地扶着桌沿转身正对着工位前方，身体前倾，将曲线饱满的胸口靠近桌面，作势要压向键盘，同时露出惊讶之色，矫揉造作道：“诶，黎小姐，我键盘空格键怎么自己动了。”　　“……”　　唐瑶猛地扭头，有些羞怯地盯着她：“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因为真的很好笑。”　　黎雪看到唐瑶的表情，笑得更加开心了，重新转过身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现实中上演漫画桥段。”　　“我那是不熟悉……算了。”　　唐瑶懒得解释了……毕竟根本解释不通，要熟悉一个新身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刚来那一周她闹过不少笑话，虽然大多都在家里，但在公司也有那么一两件，而很凑巧的是……当时这位黎雪都在。　　这其实也算是两人结识的缘分。　　“所以，真不考虑一下吗？”　　笑过之后。　　黎雪看着生无可恋的唐瑶，没有继续刺激她，因为将近一周的相处让她明白，眼前这位后辈，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在意自己的身体，而且对相关的玩笑反应特别大。　　这也就是最近好了点。　　所以她明智地选择了说起正事。　　唐瑶轻轻摇头：“黎小姐……我真的不懂少女漫画，男性向都搞不定，就更别说女性向的了。”　　黎雪看表情，显然不信：“不可能，哪怕平常没看过少女漫画，成长途中也接触过吧？就算没接触过，你的身份也摆着，对于你来说，女性向的漫画怎么着也比男性向的漫画好懂……”　　“我是个特例。”　　“特例……”　　黎雪有些苦恼：“无法理解。”　　“那你就当我是怪胎好了，而且再说了，我也不打算长做，我肯定会离职的。”　　唐瑶没有继续解释，只是换了个角度婉拒：“我很感谢你的照顾，但在我看来，传统纸媒估计马上就要迎来衰败了。”　　黎雪微微蹙眉：“不可能吧，《youngic》传闻这季度又创新高了。”　　《youngic》。　　这个世界漫画杂志的龙头。　　类似于唐瑶前世集英社旗下的jump。　　“移动互联网要兴起了。”　　唐瑶看向桌上还泛着墨香的原稿：“虽然这个世界……虽然我不知道世界接下来的情况会如何，但传统纸媒肯定会受到冲击，倒不至于活不下去，但估计发展情况不会太好，特别是对于不上不下的文心馆来说，我个人判断接下来几年都会不好过。”　　“那你打算……”　　“我打算从事互联网相关的工作。”　　唐瑶漂亮脸蛋上露出期待的表情：“如果势头好，选对方向的话，估计能赚不少钱，比如游戏之类的……”　　“看来你是真缺钱。”　　黎雪虽然不太相信，但看到眼前唐瑶脸上期待的表情，还是不忍打击她：“你妹妹还在读书是吗？”　　“嗯，不如说，我现在还没离职就是因为要保证没有后顾之忧。”　　唐瑶苦笑一声：“不然我早就离开了。”　　黎雪闻言沉默片刻，接着轻声道：“其实如果你真的急需钱的话……”　　“不用，我倒是没有缺钱到需要借的程度，保证生活的钱还是够的，我只是缺冒险的钱，比如说那笔年终奖……”　　唐瑶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朝眼前这位好心的姐姐笑了笑：“而这就不好开口跟你借了，毕竟才认识一周，太唐突了。”　　黎雪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勉强，只是看着眼前露出动人笑颜的少女，玩笑道：“我倒觉得挺安心的，虽然是直觉，但我觉得借钱给你完全不用担心。”　　唐瑶眼睛一亮：“真的？那你还是借吧，刚好不用还。”　　黎雪忍俊不禁，伸手就要去掐唐瑶的脸蛋：“行啊，那你可千万别让姐姐找到你。”　　“……”　　唐瑶立刻怂了，有些害羞地躲开她的手，轻轻瞪了她一眼。　　根本不是对手啊。　　黎雪笑得很开心了，只不过，她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望向唐瑶桌前的原稿，认真道：“只是为了钱离职的话，太冒险了，你先别急着下决定……反正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来找我吧，金钱方面，我会尽力帮你的。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这怎么办？”　　她指向唐瑶桌上的东西，提醒道：“虽然你这边的主编浑水摸鱼，但如果切身利益相关的话，他会变成恶鬼的哦。”　　“……”　　唐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沉默片刻后，下定了决心：“我会想办法搞定的。”　　“其他的还好，无论是那位欧老师还是邵老师，都还算好解决，但漫画奖……”　　黎雪有些担心地看着唐瑶：“你负责的那位，名气不小吧？你要怎么跟你的主编开口？”　　“……”　　唐瑶沉默了，看向桌上的笔：“我尝试一下吧。”　　“那……”　　黎雪下意识以为唐瑶是说要再努力一下，刚要继续开口。　　但忽然。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黎雪拿起看了眼，然后纠结片刻，犹豫道：“抱歉，唐瑶，我要离开了……我们晚点再聊。”　　“嗯，你先忙吧。”　　唐瑶转过头去：“不用担心我。”　　“别勉强自己哦，实在不行就联系我，无论如何我们编辑部都欢迎你。”　　黎雪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唐瑶的肩膀：“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放心地找我吧。”　　“感谢。”　　唐瑶道了一声谢，接着目送踩着高跟鞋离去的漂亮大姐姐，暗自感叹了一句——真是个好人啊。　　至少唐瑶前世还真没遇到过，认识一周就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朋友。　　不过……她现在遇到的问题靠别人不现实。　　她也不可能真去负责少女漫画。　　因为她真不懂啊……　　“……”　　想到这。　　唐瑶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转动椅子重新面对桌面，长叹了口气，往后一仰望向天花板。　　还真是一团糟啊。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