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谷州药奴
酒意渐浓，众人在杯盏交错间敲定三日后出发。
待凌家兄妹与墨云、陆明相继告辞，郑贤智与孙瑶并肩走在回住处的青石路上。
“郑道友，你说袁朗真的是坏人吗？”孙瑶突然询问道。
“他明明只杀那些参与灭他满门的仇人，平时劫杀的也是一些奸商，而其中的散修他都会放过，说明他本性不坏……”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坊市。“若换作是我，只怕也会不顾一切复仇。”
郑贤智没有想到孙瑶会突然这么问，缓缓道：“修仙界本就没有非黑即白的道理。袁家被灭，袁朗固然可怜，但那些商队又罪当至死？”
他抬手指向夜空，“你看那轮明月，有人借它寄托思乡之情，有人却用它掩饰杀戮，月亮本身并无善恶，不过是人心在作祟。”
孙瑶不以为然，眼中泛起倔强：“可那些家族先挑起事端！若不是他们忌惮袁家，设计灭门，袁朗又怎会变成马贼？他不过是想讨回公道罢了。”
“公道？”郑贤智轻笑一声，却带着几分苦涩，“在实力为尊的修仙界，拳头便是公道。若袁家当年实力足够，袁家又怎会覆灭？
你以为其他家族为何对袁家下手？不过是算准了等袁朗成长起来，被灭的肯定是他们几家，可是千算万算还是让袁朗成长起来。”
孙瑶叹气：“所以弱小就活该被欺凌？袁朗修炼至今，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难道就因为杀了几个仇人，就要被整个修仙界唾弃？
郑道友，若有一天有人灭了你全家，你难道不会报仇？”
夜色骤然安静，唯有远处传来的驼铃声断断续续。郑贤智望着孙瑶眼中跳动的火光，心想自己家族应该没少干这种事。
“我会报仇。”郑贤智不想争论什么“但报仇之后呢？袁朗杀了当年的仇人，可他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那些被他劫杀的商队里，或许也有与当年的他一样无辜的人。为何商队的储物袋和灵物都被收走了？袁朗若只是为了复仇，又为何要收集那么多灵石和法器？”
孙瑶愣了愣，“也许……也许他是为了变得更强？”她喃喃道，声音却越来越弱。
“变强的方式有很多种。”郑贤智将继续向前走去，“真正的强者，不是靠杀戮证明自己，而是懂得在这残酷的世界里坚守本心。”
孙瑶沉默许久，直到两人走到住处的小院。
……
转眼三日过去，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郑贤智与孙瑶便已收拾妥当，随后赶往约定地点。
两人赶到约定地点时，墨云正靠在石阶上擦拭长剑，剑身寒光与他腰间悬挂的青铜酒壶相互映衬。
不远处，陆明捧着罗盘念念有词，凌枫兄妹则站在一旁低声交谈，凌雪手中凝结着细小的冰珠，在晨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
“终于到齐了！”墨云直起身子，朗声道，“此次护送的是宋家商队的船，那宋家在这一带颇有名望，船是三阶运输船‘青云号’，防御和速度都没得说。”
说到宋家，众人心里便有数了，宋家是新的金丹家族，家族只有一位金丹，成为金丹家族不到百年，所以紫府数量有限，才邀请几人。
一行人朝着城南码头走去，远远便望见那艘巨大的运输船。“青云号”通体呈深褐色，船身刻满繁复的防御阵纹，三根高耸的桅杆上飘扬着宋家的旗帜。
甲板上，身着统一服饰的修士们正忙碌地搬运货物，灵木箱、药材袋堆成小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气。
刚踏上甲板，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修士迎了上来，腰间玉佩刻着“宋”字。“在下宋明远，见过诸位道友。”
他目光扫过众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墨云兄早已交代过，此次行程还望各位多多照应。”
墨云抱拳笑道：“宋兄客气了！有青云号保驾护航，我们安心得很。”
寒暄几句后，宋明远领着众人来到舱室，都是修仙者所以六人被安排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宽敞明亮，蒲团，桌椅一应俱全，墙壁上还镶嵌着夜明珠，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贵宾舱，诸位请随意。”宋明远说罢，又叮嘱了几句航行注意事项，便告辞离去。
在进入飞船之时，郑贤智就感受了一下，除了他们六人，船上还有三位紫府，前中后期修为各一位。这三位应该是宋家之人，其中宋明远就是紫府初期。
郑贤智心想这船上究竟是何宝物，居然需要九位紫府修士押运。孙瑶好奇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推开窗户，望着甲板上忙碌的修士们。“郑道友，你说袁朗会不会盯上这艘船？”她突然问道。
郑贤智走到窗边，目光落在船头那门巨大的灵炮上。“很难说。宋家商队规模不小，目标太大，但若袁朗得知船上有我们这些人……”他眉头微皱，“总之，不可掉以轻心。”
正说着，船身突然微微震动，紧接着传来阵阵轰鸣。孙瑶趴在窗边，兴奋地喊道：“启航了！”只见“青云号”缓缓升起，巨大的船身刺破云层，朝着沙漠深处飞去。
甲板上，宋明远指挥着修士们调整航线，而郑贤智六人在船舱内交流起来。
墨云听到孙瑶刚刚的话，便回答：“别这么紧张！有宋家的三阶船，还有我们几个，就算袁朗来了，也得让他有来无回！”说着，他摸出酒壶灌了一口，酒香四溢。
孙瑶内心其实毫不在意，她还想见见袁朗：“也不知道袁朗究竟藏在哪里……”她喃喃道。
川州到明州要经过十几个大州，宋家飞船基本在每一州都会停靠停两天，所以从川州到明州大概需要三个月时间。
宋家沿途停靠都会卸下一些货物，又会添加一些货物，宋家就是利用各地的差价赚取灵石。
每一次停靠郑贤智几人都会下船，孙瑶和凌雪下船逛逛，但是郑贤智四人也会下去看看，品尝各地灵酒，郑贤智还会改变容貌购买受损灵药。
转眼过去半个月，又到达了一个新的城池。
郑贤智下船之后直接步入城池当中，但是郑贤智发现这个城池商贩很多，但是没有之前城池热闹，这让郑贤智感到奇怪。
郑贤智购买灵酒后就返回船舱询问墨云：“墨道友，这是哪里？为何感觉城池虽然商人多，但是十分安静？”
墨云斜倚在舱室榻上，闻言将酒壶一放，酒水在壶口泛起涟漪：“这是谷州的药城，表面上是灵药交易重镇，实则是灵国最大的‘药奴’市场。”
郑贤智第一次听到药奴这个词，急忙询问：“何为药奴？”
他语气透着无奈，“所谓药奴，就是用来炼药，试药，种药和采药的可怜虫，大多都是生不如死却死不了。”
郑贤智眉头骤紧，手中刚放下的酒坛发出轻响，“贩卖活人？这在灵国不是明令禁止的吗？”
陆明听到此话也是冷笑一声：“禁令？在利益面前不过是张废纸。
药奴都是些根骨奇差、修炼低下的修士，他们大多都是为了资源自愿当药奴的，当然也并非全部。还有一部分是犯了事的修士或者被卖的修士。
这些人药奴会被各大家族购买，有的用来试丹，很多新炼制的丹药，丹毒很重，就需要药奴来试。
还有的是修士中毒，需要一个载体转移体内的所中之毒。
当然药奴的作用极多，所以市场极大。不过灵国禁止正常修士的买卖，但是药奴是允许的。”
墨云仰头灌下一口酒：“五十年前我还在散修联盟时，曾跟着商队护送过一批‘货物’，直到卸货才发现木箱里全是奄奄一息的孩童——他们都是药奴。
我当时眼睁睁看着他们毒发身亡，最后被丢进药田当肥料。从那以后我才明白，在某些人眼里，药奴和蝼蚁无异。”
“我没有想到在灵国还有此事，如此残忍之事没有人管？”郑贤智听到拿孩童当药奴。
墨云嗤笑，抓起酒壶在郑贤智眼前晃了晃，“这药城背后站着炼丹世家，可是有元婴修士撑腰。”
就在几人交谈时，舱外突然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郑贤智掀开舱帘望去，只见十名脖颈套着赤红铁环的修士正被驱赶上船。
他们骨瘦如柴，衣不蔽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暗紫色的药斑，像是被某种毒素侵蚀过的藤蔓，蜿蜒着爬满四肢。为首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空洞的眼神扫过甲板上忙碌的修士。
宋明远对身边的护卫道：“这批可是要送去天工坊当药奴的，可要小心看守，少一个你去顶。”
孙瑶猛地冲出门去，却被郑贤智一把拽住手腕。她回头时眼眶通红：“郑道友！他们是人！”
“不要多管闲事！”郑贤智压低声音。
孙瑶还想反驳，却是被凌雪拉了回去，回到客房之后，众人都安静的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