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墨璃
“如果我没有猜错,第一次我们遇见你的时候,慕十三是给了你一块玉佩的。”
“后来,那块玉佩却出现在木芙蓉的身上。”
南屿眼神变得冰冷,沉声道:“我可以分肯定的告诉你,从凤凰城一直跟着你的人,就是当初抢走你玉佩的人。”
忘川的脸色在听完真相的瞬间变得惨白,随即涌上一股骇人的铁青。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刺破皮肉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
“原来……原来是她。”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颤抖的恨意,“那个抢走玉佩的畜生……就是杀我娘的人!”
记忆中的画面如尖刀般剜进心脏。
娘亲倒在血泊里,玉佩被人狞笑着夺走,而那个人的袖口,绣着一朵妖艳的木芙蓉。
“我要杀了他!”忘川猛地站起身,周身灵力暴走,震得屋内茶盏“咔咔”碎裂。
“谁?!”南屿突然厉喝,幽冥剑出鞘直指窗外。
一道红影倏地掠过,那只琥珀眼的狐狸轻盈地落在院中石桌上。
尾巴一甩,竟口吐人言:“哟,这么热闹?”
南屿眼中杀意暴涨:“木芙蓉!给我滚出来!”
夜风骤起,漫天芙蓉花瓣凭空浮现,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粉光。
花瓣汇聚处,一道窈窕身影款款而现。
木芙蓉一袭绛紫纱衣,发间芙蓉金步摇轻晃,玉指间正把玩着那枚沾血的玉佩。
她红唇微勾,眉眼间尽是慵懒的轻蔑:“南屿,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暴躁呀!”
忘川目眦欲裂,周身灵力化作赤红火焰,“你杀了我的娘,还杀了神仙村的人,还敢来。”
又看着她手中的玉佩,那个东西,勾出他心中所有仇恨。
“看着你就恶心,你不配触碰玉佩,将东西还给我。”
木芙蓉轻笑一声,指尖一弹,玉佩竟“啪”地碎成齑粉:“想要?自己来拿。”
“我杀了你!”忘川暴起冲出,双手结印,九道火符如龙卷般袭向木芙蓉。
木芙蓉连眼皮都没抬,袖中忽地飞出数十根银丝,瞬间将火符绞得粉碎。
她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衣袖:“小孩子玩火,可是会尿床。”
南屿剑锋已至!
“铮!”木芙蓉两指一夹,竟生生抵住幽冥剑刃,挑眉道:“这么急?我还没玩够呢?”
说罢指尖一弹,剑身剧震,将南屿逼退三步。
太岁见状菌丝暴长,化作荆棘牢笼罩向木芙蓉。
“无聊。”木芙蓉打了个哈欠,足尖轻点,身影骤然分裂成八个,每个分身都娇笑着同时出手。
“噗噗噗!”太岁的菌丝被尽数斩断,南屿左肩被一道银丝贯穿,忘川更是被一脚踹飞,撞断三棵古树才停下。
木芙蓉的本体慵懒地倚在树梢,把玩着一缕发丝:“就这点本事,也配找我报仇?”
她忽然瞥见阿婆颤抖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哎呀,这儿还有个老东西。”
“你敢!”南屿和忘川同时嘶吼。
木芙蓉却已瞬移至阿婆身后,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老人脖颈:“你们说,我先杀谁比较好呢?”
夜风骤停,满院杀机凝固。
南屿的剑锋划破夜色,幽冥剑上缠绕的青芒如活物般吞吐,每一次斩击都带着刺骨的杀意。
木芙蓉起初还游刃有余,唇角挂着那抹惯常的轻蔑笑意,可随着剑招越来越凌厉,她的眼神渐渐变了。
"呵……"木芙蓉旋身避开一道横斩,袖中银丝如毒蛇般缠向南屿手腕,"几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
南屿不答,左手剑诀一变,幽冥剑骤然分化,三道剑影同时刺向木芙蓉咽喉、心口、丹田!
"叮叮叮!"
木芙蓉指尖连弹,银丝与剑影相撞,迸溅出刺目火花。
她终于收敛了笑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南屿的剑,竟比当年快了十倍不止!
"怎么,很意外?"南屿冷笑,剑势陡然一变,由凌厉转为绵密,如春雨般无孔不入。
木芙蓉的银丝开始跟不上节奏,一道剑光划过她脸颊,带出一线血珠。
她瞳孔微缩,终于彻底收起轻慢之心,双手结印,周身骤然绽放出妖艳的芙蓉光影。
刹那间,整片空地盛开无数芙蓉花,每一朵花蕊中都站着一个木芙蓉的身影,真身已然隐匿其中。
南屿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幽冥剑突然脱手,悬于半空急速旋转,化作一道青色漩涡!
漩涡爆开,千万道剑气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剑都精准刺向一朵芙蓉花!
花朵接连炸裂,木芙蓉的真身被迫显现,她踉跄后退,紫衣上已多了数道剑痕。
"你……"她终于露出惊容,**"竟然能看破我的幻术?!"
南屿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召回幽冥剑,剑尖直指木芙蓉心口。
"去死吧!"
忘川不知何时已绕到木芙蓉身后,手中凝聚的赤红火符狠狠拍向她后心!
烈焰爆开,木芙蓉的身影在火光中扭曲、破碎……
最终化作一缕青烟,袅袅消散在夜风中。
南屿眉头一皱,突然厉喝:"小心!又是分身!"
四周突然响起木芙蓉飘忽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真可惜呢~差一点就能伤到我了~"
忘川呆立在原地,看着掌心残余的火焰,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南屿握紧幽冥剑,指节发白。
她早该想到的,木芙蓉那个狡猾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击败?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芙蓉花的残香,仿佛在嘲弄他们的徒劳。
木芙蓉的笑声尚未完全消散在风中,莫突然按住胸口,眉头紧锁。
他苍白的指尖下,那朵烙印在肌肤上的黑莲正泛着诡异的暗芒,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滚烫的温度几乎要透过皮肉渗入骨髓。
南屿察觉到他的异样,侧目瞥来:“怎么了?”
莫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抬起眼,目光穿过幽暗的密林,望向远处某个方向。
他的红瞳深处似有暗流涌动,仿佛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
“你要去?”南屿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莫微微点头,胸口黑莲的光芒愈发炽烈,像是要破体而出。
南屿看了一眼仍在调息的忘川,对太岁道:“你留下照看他。”
太岁的菌丝不安地扭动:“可那边万一有危险。”
“无妨。”南屿已经转身跟上莫的脚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穿过一片枯死的槐树林,脚下的泥土逐渐变得松软潮湿,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血肉上,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隐约还能听到某种低沉的、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呜咽声。
树林尽头,一座歪斜的木屋突兀地矗立在沼泽中央。
屋体由漆黑的古木搭建,表面爬满暗红色的藤蔓,那些藤蔓的脉络中似有液体流动,在月光下泛着血一般的光泽。
屋檐下悬挂着数十个风干的兽颅,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随着夜风轻轻摇晃,发出“咔哒咔哒”的碰撞声。
南屿站在结界之外,指尖触碰到那层无形的屏障,冰冷的触感如同摸到了尸体的皮肤。
结界内,光线幽暗而浑浊,仿佛被一层血雾笼罩。
莫里斯的木屋内,烛火摇曳,却不是温暖的橙黄,而是森冷的幽绿色。
那些火苗没有热度,反而散发着阴寒,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鬼域。
墙壁上挂满了干枯的人皮,每一张都保留着死前扭曲的表情,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闯入者。
房间中央,莫里斯佝偻着背,枯瘦的手指捏着一根白骨制成的法杖,杖头镶嵌着一颗仍在跳动的黑色心脏。
他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语,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让空气震颤。
“骨归骨,肉归肉……魂兮归来……”
随着咒语,地面上的白骨开始颤动,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一块块拼接在一起。
咔嚓、咔嚓,骨骼咬合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渐渐地,一具完整的骨架成形,随后,血管如藤蔓般从骨髓中蔓延而出,肌肉纤维一点点覆盖骨骼,皮肤如同被吹胀的皮囊,缓缓包裹住新生的躯体。
最终,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女人。
她一丝不挂,肌肤苍白如雪,黑发如瀑垂落。
“南屿?!”太岁惊骇出声。
确实是她。
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轮廓,甚至连右臂缺失的细节都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瞳孔灰白,没有一丝神采,仿佛只是被填充了血肉的傀儡。
“复活了?”太岁的菌丝剧烈颤抖,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和隐隐的痛楚。
它曾亲眼见证过南屿的过去,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莫低下头,手指死死攥住胸口的衣襟。
那朵黑莲烙印此刻灼烧般疼痛,仿佛在呼应着结界内的某种力量。
他的红瞳暗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南屿站在结界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席卷而来。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虚无。
白骨重塑的身躯静静地站立着,皮肤苍白如蜡,长发垂落,却毫无生气。
她的眼皮半阖,灰白的瞳孔涣散无光,胸口没有起伏,仿佛只是一具精心雕琢的人偶。
莫里斯死死盯着她,枯瘦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左右扳动,像是在检查一件失败的作品。
“动啊!给我动啊!”
他猛地松开手,女人的头颅无力地垂落,脖颈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却依旧毫无反应。
莫里斯的脸色瞬间扭曲,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骷髅头狠狠砸在地上,干瘪的胸腔剧烈起伏,嘶哑的嗓音里满是狂怒:
“为什么没有反应?!为什么连一丝残魂都召不回来?!”
他疯狂地挥舞着骨杖,杖头的黑色心脏剧烈抽搐,溅出腥臭的黑血。
“难道转世了?不可能!”
他一把掐住女人的喉咙,狰狞的面容几乎贴到她脸上:
“你们当初纠缠得那么深,怎么舍得去转世?!怎么舍得丢下他?”
这句话不知是在问那具躯壳,还是在问他自己。
突然,莫里斯的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珠转向门外。
“谁?!”
他猛地转头,正对上了结界外南屿的视线。
那一瞬间,莫里斯的表情从暴怒变成了狂喜,干裂的嘴唇咧开,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原来……在这里!”
南屿的胸口剧烈起伏,握着幽冥剑的手因用力而发白。
她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躯被粗暴地摆弄。
看着莫里斯枯瘦的手指划过那具躯壳的脸颊、脖颈,最后毫不怜惜地将她摔在地上。
“轰!”
躯体重重砸在地面,黑发凌乱地散开,苍白的肌肤上立刻浮现出淤青。
南屿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直冲头顶。
“你找死!!!”
幽冥剑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她双手握剑,用尽全力劈向结界!
剑刃与结界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将周围的枯树拦腰斩断。
然而,结界只是微微颤动,随即恢复如初,连一道裂痕都没有留下。
莫里斯哈哈大笑,沙哑的声音透过结界传来:
“没用的!这结界是用千名怨魂的血祭炼成,就凭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莫突然上前一步,胸口那朵黑莲烙印迸发出刺目的黑光,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结界。
“咔嚓。”
一道细小的裂痕,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