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复仇
"走，去看看。"她这句话说得极轻，却让太岁漂浮的身形猛地一滞。
老精怪褶皱间的菌丝无风自动，散发出警惕的孢子。
溪水在她们脚下呜咽。
本该清澈的水流此刻稠得像融化的朱砂，裹挟着碎布与断发，在石缝间拖出长长的血丝。
莫蹲下身，指尖刚触及水面，整条溪流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气泡炸开，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尸骸。
"三百二十一人。"太岁的菌盖转向村庄，"刚死不到六个时辰。"
南屿的右手突然抽搐起来。
这只来自魏无忌的手掌泛起不正常的青白色，指关节发出"咔咔"的错位声。
她按住颤抖的腕骨，看见无忧剑在鞘中渗出黑雾。这把杀戮之剑正在嗅到死亡的味道。
"沙沙"声从茅屋后传来。三只影魔正用蛛腿般的前肢挑拣尸体，每具心口都被掏出窟窿，淡蓝色的光晕被它们塞进背上的陶罐。
其中一只突然抬头，复眼里映出南屿的身影。
"人魂采集者。"太岁菌丝暴涨，"它们是想做什么？"
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
一道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带起的腥风掀翻了半座茅屋。
盘旋的巨蛇足有十丈，漆黑的鳞片间隙流淌着熔岩般的红光，竖瞳里倒映着整片血泊。
"巳火？"南屿惊呼。
剑鞘突然炸开，无忧剑自行出鞘三寸，剑格处的饕餮纹竟睁开了眼睛。
太岁飘到南屿肩头："是雄蛇。"
他菌盖上的年轮急速旋转，"小心幻境。"
巨蛇的嘶鸣震碎了所有窗棂。
它俯冲时带起的风压将地面尸体都掀飞起来，南屿看见那些浮空的尸体突然都睁开了眼睛。
"是你们！"蛇吻中喷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硫磺味，"杀了我妹妹！"
世界在声音中扭曲。
南屿的视野突然被血色充满，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骨海中，每根骨头都在尖叫。
右手的青白色已经蔓延到肘部，无忧剑完全出鞘，剑身上浮现出血管般的纹路。
"主人！"太岁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他在抽取记忆制造幻境！"
南屿咬破舌尖。
血腥味中，她看见莫正徒手撕开一只扑来的影魔。
少年浑身浴血却眼神清明，幻术对他竟毫无作用。
太岁则完全显出了本体，直径丈余的菌伞撑开，伞下的孢子形成对抗幻术的屏障。
"用剑！"太岁的菌丝缠上南屿手腕，"你的右手能唤醒剑灵！"
南屿将剑锋划过掌心。
血珠溅在饕餮纹上的瞬间，整把剑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她迎着幻境中扑来的尸潮挥剑，剑气撕开血色天幕的一角，露出真实世界里正在逼近的蛇瞳。
巨蛇的嘶吼突然变调。
它七寸处的鳞片炸开，露出底下跳动的内核。
那是颗半透明的水晶，里面封印着数百个挣扎的人影。
南屿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高举，无忧剑上的血管纹路全部亮起，化神境的气息节节攀升。
"原来如此。"南屿在剑气风暴中大笑，"你要的不是复仇。"
她剑指那颗水晶，"是这些人魂！"
幻境轰然破碎。
真实世界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村民的尸体都站了起来，他们胸口的大洞里钻出蛇信般的红丝，正与巨蛇身上的熔岩纹路相连。
莫被十几具行尸按在地上，太岁的菌伞被红丝穿透，正在快速枯萎。
无忧剑突然脱手飞出。
剑身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条黑鳞红眼的巨蟒，与敌方巨蛇绞杀在一起。
南屿的右手爆出青筋，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杀我妹妹的剑气？"巨蛇在缠斗中咆哮，"是你们，杀了我妹妹？"
寒鸦村的血色残阳下，溪水染红，尸骸遍地。
南屿站在血泊之中，右手微微发颤，那是魏无忌给她的手臂，此刻正与无忧剑共鸣，剑身嗡鸣，仿佛渴望着杀戮。
“是你们……杀了我妹妹！”
半空中，巨大的黑鳞蛇妖盘旋而下，竖瞳如熔金，蛇信吞吐间，腥风扑面。它比巳火更大，更凶，鳞片缝隙间流淌着暗红色的妖火，仿佛地狱爬出的恶鬼。
“莫。”南屿冷冷开口。
“嗯。”莫应了一声，眼神依旧懵懂，但身形已如离弦之箭，猛地冲向巳火之兄！
“砰！”
蛇尾横扫，莫被狠狠抽飞，撞碎了一整面石墙。
他咳嗽两声，从废墟中爬起，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困惑。
“比……他妹妹强。”莫喃喃道，随即再次冲了上去！
这一次，他直接抓住蛇尾，双臂肌肉绷紧，竟硬生生将巨蛇抡起，砸向地面！
“轰！”
大地震颤，烟尘四起。
然而下一秒，蛇妖的躯体骤然扭曲，化作黑雾消散，又在莫身后重新凝聚，蛇口大张，獠牙直刺莫的后心！
“莫！”太岁惊呼。
“铛！”
一道剑光闪过，无忧剑横空而至，硬生生挡下蛇牙！
南屿站在莫身前，右手持剑，剑锋与蛇牙相抵，火星迸溅。
“退下。”她低声道。
莫眨了眨眼，乖乖后退。
蛇妖的竖瞳收缩，死死盯着南屿的右手：“你的手……有她的气息！”
南屿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无忧剑。
“唰！”
剑光一闪，快得连残影都未留下。
蛇妖的身躯骤然僵住。
下一秒，它的蛇瞳瞪大，不可置信地低头。
它的身体，从中间裂开，整整齐齐地分成两半。
“怎……么……可能……”
蛇妖的声音嘶哑，带着极度的不甘。
它明明比巳火强上数倍，明明已经吞噬了无数人魂，可在这女人的剑下，竟连一招都撑不住？
“好……强……”
它的躯体轰然倒地，化作黑烟消散，只留下一颗黯淡的妖丹，滚落在血泊之中。
南屿收剑，神色淡漠，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挥了一下。
远处，青牛背上，魏无忌微微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果然……还是那么强啊……”
他低语着，又缓缓闭上眼，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但南屿的右手，却在无人察觉时，微微颤抖了一下。
看着地上的蛇断，南屿惊讶道额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无忧剑。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前一世，她被人欺辱，甚至已经面临着被人抽走仙骨的地步。
如今，她竟然也能感受到，这种手握力量的感觉。
仿佛天地之间的力量，全被她掌握在手中一般。
这样强大的感觉，可真的令人心安。
南屿在这一刻，似乎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一定要变得越发的强大。
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在南屿的脑海之中回放着。
曾经那个被被战火侵害，如今正在逐渐修复的村庄，此刻正在一点一点的被修复着。
村民们脸上终于逐渐露出笑容。
农田也在逐渐恢复正常。
原本这儿，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重新变回到生机盎然的样子。
可谁能想到，今日，一农户去山里面打猎。
只因为看见一个受伤的人。
虽然长相丑陋了一些，并未嫌弃，带了回来。
哪晓得最后却引来了魔族，屠杀了他们的村庄。
南屿的右手在颤抖。
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一种近乎撕裂灵魂的愤怒。
寒鸦村的血还未干，而此刻，莫所指的方向，正是人族的主城。
“走！”
她的声音低沉如雷，无忧剑在鞘中嗡鸣，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滔天的杀意。
当他们赶到主城时，眼前已是一片炼狱。
城墙崩塌，烈火肆虐，街道上尸骸堆积如山。
魔族的嘶吼声此起彼伏，而人类的惨叫则如同濒死的哀歌，回荡在血色的天空下。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魔族将领站在高处，狞笑着挥手下令。
他的脚下，一个年迈的妇人被魔兵贯穿胸膛，鲜血喷溅，染红了石阶。
南屿的瞳孔骤然收缩。
“铮！”
无忧剑出鞘，剑光如血，刹那间斩断三名魔族的头颅！
“南……南屿姐姐？！”
城墙上，一名伤痕累累的士兵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救世的神明。
“是南屿！她来了！她来了！”
绝望的人群中，有人哭喊出声，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南屿没有回应，她的眼中只剩下杀戮。
“太岁。”
“在。”
“护住幸存者。”
“明白。”
“莫。”
“嗯。”
“杀光他们。”
下一秒，南屿的身影如鬼魅般冲入魔族大军之中！
无忧剑的剑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魔族的残肢断臂如雨般坠落。她的剑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最纯粹的杀意。每一剑，都必取一命！
一名魔将怒吼着冲来，巨斧劈向她的头顶。
南屿甚至没有抬眼，反手一剑。
“噗！”
魔将的头颅飞起，身躯轰然倒地。
“怪……怪物！”有魔族惊恐后退。
但南屿不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她的身影在战场中闪烁，所过之处，魔族如麦秆般倒下。
血液溅在她的脸上、衣袍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般地挥剑、斩击、再挥剑。
杀！杀！杀！
城中的人类战士原本已陷入绝望，可此刻，他们看着那道如杀神般的身影，心中的热血再次被点燃！
“跟南屿大人一起！杀出去！”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