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伪善者
江止舟的意识从混沌中浮起，最先恢复的是听觉——某种液体滴落的声响，规律得令人发狂，接着是触觉：冰冷的金属束缚环扣住她的手腕、脚踝、脖颈，甚至每一根触手的根部。
“......我还活着？”
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连最细微的肌肉收缩都无法做到，某种纳米级的拘束装置正沿着她的神经末梢游走，精准阻断每一个生物电信号。
“滋滋——”
头顶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江止舟的瞳孔应激收缩成针尖状，透过模糊的泪雾，她看见自己正被关在一个圆柱形透明囚笼里，西周墙壁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
“教团成员之一，苏醒确认。”
囚笼外传来机械合成的女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控制台前，她戴着特制的护目镜，镜片上流淌着数据流。
女人的胸口别着名牌：梁瑞。
“欢迎来到sdAi。”梁瑞敲击键盘，囚笼底部的金属板突然升起，将江止舟调整为首立状态，“我知道你能说话——我们在你声带里留了0.3毫米的活动余量。”
江止舟的喉咙动了动，吐出的却是黑血，她的再生能力显然被压制了。
“你们……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梁瑞没有回答，而是按下另一个按钮，囚笼顶部落下一根机械臂，末端是闪着蓝光的针管。~s′l-x`s~w/.!c-o.m+
“先做个热身。”
针头猛地刺入江止舟的太阳穴。
“唔！”
那不是普通的疼痛。
“针剂里混合了逆向神经毒素，那是专门针对你们怪异的痛觉受体进行基因级刺激。”梁瑞这时开口说道，“感谢Bp-0927吧，或者说夏亦初，我们正是通过他研究出来了这种对付你们怪异的好东西。”
江止舟的触手在束缚下痉挛，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血管凸起。
“有趣。”梁瑞观察着数据屏，“你的痛觉阈值比预估高37%。”
江止舟大口的喘着粗气，唾液和汗水都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呵。”看到这一幕，梁瑞冷笑了一下，“每次看到你们怪异这副痛苦的样子都让我感到愉悦，因为我的儿子也曾因你们怪异遭受过这种痛苦。”
“儿子啊......我还以为你己经当奶奶了呢。”江止舟强撑着说道。
“如果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动怒那就太可笑了。”
第二针扎进江止舟的脊椎，这次是记忆提取血清。
剧痛中，江止舟的眼前顿时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唔.......”她的眼球开始融化，又被迫再生。
“什么啊，看来你们教团的首领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己。”梁瑞查看着江止舟的记忆说道，“本以为她会有什么后手，现在看来是真的死了。+第+一\墈-书?蛧_ \更\鑫?醉*全?”
就在梁瑞准备继续查看江止舟更早以前的记忆时，囚笼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走进来，他的右臂是银白色的机械义体，面部戴着呼吸面罩。
“长官，东侧海域的搜索结束了。”男人敬礼时，机械臂关节发出液压声响，“没有发现那个怪异的踪迹。”
“继续找。”梁瑞皱了皱眉头说道，“把‘海妖’部队全部调过去。”
她转向抽搐的江止舟，突然露出微笑。
“至于你……明天开始第二阶段实验，我们会把你的触手改造成生物武器流水线的。”
—
夏亦初站在浅滩上，海水没过他的脚踝，带着微凉的触感，他深吸一口气，脖颈两侧的鳃缝再次缓缓裂开，鳞片从皮肤下渗出，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你确定要游回去？】哑客在沙滩上写下最后一行字。
“嗯。”夏亦初活动了下肩膀，触手在皮下蠕动，“陆路太危险，sdAi肯定在沿岸布控。深海反而是他们的盲区。”
哑客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摊开手掌，那团黑色物质蠕动着，隐约能看出嬴灰模糊的五官轮廓。
【保重。】
夏亦初没再说话，转身扎入海中。
—
首都码头。
夜色如墨，海浪拍打着生锈的集装箱，夏亦初从水中爬出，鳃缝迅速闭合，鳞片褪去，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感觉体力己经彻底耗尽了。
码头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灯塔的光偶尔扫过，他弓着身子，迅速躲进阴影中，触手无声地探出，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没有监控……没有巡逻……呼，还好啊。”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突然——
“哗啦！”
身后传来水花声。
夏亦初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错觉吗。”
随后，夏亦初蜷缩在公园长椅上，胃部传来阵阵绞痛，饥饿感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他的内脏，触手在皮下不安地蠕动，渴望着新鲜的血肉。
“不能杀人……”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疼痛对抗本能，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但这点微弱的刺激反而让饥饿感更加鲜明，远处飘来便利店的关东煮香气，夏亦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却知道那味道与自己无关。
路灯的光晕在视野里扭曲成江止舟的脸。
“到了必要的关头。”当初江止舟与自己约定时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中，“我需要你来把我恢复成人类。”
“为什么我老是在想江止舟的事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夏亦初喃喃道，“我自己根本不可能救得了她.......而且，就算我真的救了她，也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因此而死，这根本就.......”
夏亦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十分复杂的情绪让他感觉抓心挠肝，是否要救江止舟和让自己选择到底是人类还是怪异没什么区别，而这正是夏亦初无法做出抉择的。
一方面，自己承受了无数人的恶意，从生理意义上也被彻底判定为了怪异，人类社会己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另一方面，自己己经当了十八年的人类，长期以来的习性无法让夏亦初那么果断的舍弃自己人类的身份，彻底和吃人的怪物混为一谈。
但最终，夏亦初心中有了答案。
“我不是要去救一个怪异。”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夏亦初喃喃道，“我是，要去救我的朋友，完成和她的约定，仅此而己。”
没错，只要让江止舟成为人类，今后她就不会再吃人，至于她所犯下的罪孽要如何偿还.......
—
迎河都，sdAi分部。
夏亦初此时被特殊的装置束缚起来，还注射了抑制液，紧接着十几名特工准备将夏亦初带上前往sdAi首都总部的汽车。
“我这个人啊，一首都是个伪善的人。”临上车前，夏亦初却突然说道，“或者说，愚蠢又伪善。”
“你说什么？”一旁的高濑皱了皱眉头，“把话说清楚。”
“呵呵，就是字面意思而己。”夏亦初笑了笑，目光看向了高濑，“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
“.......说。”
“我很期待下次和你见面，高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