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一直安静窝在云衡之怀里的云棠,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揽月。

面对如此指控,不惊不怒,不急不躁,三言两语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这个叶揽月,临场不乱,倒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云衡之目光沉静地看着叶揽月,微微颔首,“都听到了。弟妹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叶揽月这才重新将视线落回狼狈不堪的十五身上,语气平稳,“好,那我便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能答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罪名,我叶揽月今日便认了。可若是你答不上来,或前后矛盾……”

十五心下莫名一喜,以为有了转机,连忙忍着痛楚,一副顺从的样子,“三夫人您问,小人一定如实回答,您想让小人说什么,小人就说什么!”

叶揽月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指使你做的。那么,我是在什么时辰,府中何处,又是如何对你说的?当时周围可还有旁人?”

十五眼珠慌乱地转动,结结巴巴地道:“就、就是前段时间辰时,在您院子的回廊下,您屏退了左右,单独对小人说的,您说要想办法让大夫人流产,还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说着,又开始痛哭流涕,“三夫人……是小人对不住您……”

叶揽月面色不变,只微微挑眉,追问道:“你确定是辰时?未曾记错?”

十五被她问得心里发虚,支吾着改口:“或、或许是巳时?过去有些时日了,小人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上午那个时辰……”

叶揽月并不深究时辰,转而抛出第二个问题,“好,那我再问你。我当时,具体是如何许诺你的?事成之后,许了你什么好处?”

十五急忙道:“您说事成之后,便给小人一大笔银子,让小人立刻离开国公府,远走高飞,保证小人往后衣食无忧。”

他说的急切,仿佛真的发生过。

叶揽月听完十五这番回答,心中已然明了。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主位上的云衡之和云棠郑重地行了一礼,“大哥,小姑奶奶,此人所言,句句谎话,绝非实情。”

她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十五,“无论是他方才说的半月前、一月前,还是改口的十日前,在这些时日里,我因身子畏寒惧热,极易受凉,再加上头痛,一直在院中静养,从未踏出院门半步,更不曾去过什么回廊下与人密会。”

她微微侧身,示意身后的丫鬟,“此事,为我诊脉的府医日日皆可作证,我身边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更是时刻在侧,皆可证明我白日从未擅自离开过院落。”

“此人连与我‘密谋’的具体时日都说不清楚,前后矛盾,言语闪烁,其心可诛,其言更是不可信!”

她再次看向云衡之,目光恳切而坦荡,“大哥,此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背后定然另有隐情,还望大哥明察,还弟媳一个清白。”

云衡之闻言,面色一冷,猛地一拍桌案,“狗奴才,还不从实招来,究竟是谁指使你构陷主母?若再有半句虚言,本公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五被吓得魂飞魄散,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彻底崩溃,瘫软在地哭嚎道:“国公爷饶命,小人招,小人全招,没人指使,就是小人自己,是小人心怀怨恨,当初被三夫人赶出院子,一直怀恨在心,就想出了这个歹毒法子,想拉三夫人下水。”

“小人该死,小人胡说八道,求国公爷饶小人一条狗命吧!”

云衡之眼神冰冷,没有耐心听他哭诉,厉声道:“拖下去,按府规严惩!”

待十五被拖走后,厅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云衡之看向叶揽月和云振海,语气缓和了些,带着几分歉意,“三弟,三弟妹,今日之事,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太过武断,险些冤枉了好人,你们莫要往心里去。”

云振海闻言,立刻就想开口,却被叶揽月一声轻咳打断。

他连忙关切地看向妻子,“月儿,可是又不舒服了?”

叶揽月微微摇头,“夫君,我无事。”

她转向云衡之,柔声道:“大哥千万别这么说,您是一府之主,查明真相是应当的,要怪只怪那起子小人心思歹毒,竟想出如此毒计离间我们兄妹情分,与大哥何干?”

云衡之见她如此明理,心中更是过意不去,又安抚了几句,便因有公务待处理,先行离开了。

这时,一直安静看着的云棠忽然开口,小奶音带着点好奇,“三侄媳,你夜间总是睡不好觉吗?”

叶揽月微微一怔,下意识抚了抚眼角,略显惊讶,“小姑姑如何得知?”

云棠用小胖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方,“你这眼底,乌青都这么重了,一看就是没歇好。”

她说着,很是大方地挥挥手,“我那儿刚好得了一些安神的香囊,味道不错,等下就让青鸢给你送些过去试试。”

叶揽月此刻心神俱疲,只当是小孩子的寻常关心,并未十分在意,勉强笑了笑,福身道:“多谢小姑姑挂心赏赐,只是月儿实在身子乏得很,恐失礼先行告退了。”

云棠点点头,“好,快去歇着吧。”叶揽月在云振海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一出厅门,走远了些,云振海便忍不住压低声音抱怨,“哼,不过一个奶娃娃,仗着辈分,还真让我们叫她小姑姑……也不知大哥怎么想的。”

但他顿了顿,又嘀咕道:“不过这娃娃是有点邪门,方才那场面,寻常孩子早吓哭了,她倒好,不哭不闹,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清楚得很。”

“夫君!”叶揽月立刻轻声制止,语气严肃,“小姑姑的事,岂是你我能随意置喙的?”

云振海见叶揽月神色郑重,虽心下不以为然,还是悻悻然闭上了嘴,“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便是。”

很快,两人刚回到自己院子不久,青鸢便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来了。

“三夫人,这是小主子吩咐送来的安神香囊。”青鸢恭敬地呈上。

叶揽月接过,轻轻一嗅,面上带着一抹得体的柔婉笑意,“有劳青鸢姑娘跑这一趟,代我多谢小姑姑挂心。”

青鸢福身一礼,便直接退下了。

一旁的云振海见那香囊做工精巧,便道:“月儿,你夜里总睡不踏实,既然她特意让人送了来,不如就试试?”

叶揽月随手将香囊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语气倦怠,“先收着吧,我这是心神耗损,用了多少名贵香料方子都不见好,小姑姑给的香囊,又能顶什么用。”

话音未落,她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她鼻翼微动,有些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夫君,你闻到了吗?好像有一股很特别的清香。”

云振海也吸了吸鼻子,循着那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气低头一看,立刻指着那香囊道:“月儿,好像是这香囊里散发出来的味道。”

叶揽月闻言,这才重新拿起那只香囊,凑近鼻端仔细闻了闻。

方才离得远还不觉得,此刻近距离一闻,那香气清幽绵长,似兰非兰,似檀非檀,闻之竟让人心头莫名地舒缓了几分。

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沉吟片刻,终是改了主意,吩咐丫鬟,“既然味道不错,那便挂在床头试试吧。”

是夜。

那枚香囊被悬挂在叶揽月床榻的帐钩上。

清雅的香气丝丝缕缕弥漫开来。

叶揽月竟难得的一夜安眠至天亮。

次日清晨,她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来的昏沉头痛也减轻了不少。

云振海在一旁看着,又惊又喜,“月儿,你昨夜似乎睡得极沉,一次都未曾起夜呢!”

叶揽月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触手竟透着一丝难得的温润光泽。

她喃喃道:“好像,确实是好了些。难不成……真是那香囊的功劳?”

接连几晚,叶揽月都用了那香囊。

每一晚都睡得格外安稳香甜,白日里精神头也足了许多,连带着脸色都红润了些。

这日,她对镜梳妆,看着镜中明显好转的气色,终于下定决心,“夫君,我要亲自去棠华院向小姑姑道谢。”

云振海正在穿外袍,闻言不以为意地道:“不过一个香囊而已,值得你特意跑一趟?让下人送份谢礼过去不就得了。”

叶揽月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眼神里透着一丝明显的不悦。

云振海被她看得心里一咯噔,还没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就见叶揽月已然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他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凑过去,堆起了笑,“月儿,月儿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我嘴笨,我知道,人家帮了咱们,咱们是该知道感恩,该去道谢的。”

叶揽月依旧侧着身子,不理他。

云振海急得抓耳挠腮,最后灵光一闪,道:“那我陪你一起去,我陪你去给云棠请安道谢,总行了吧?”

叶揽月这才缓缓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云棠?”

云振海自知失言,赶紧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改口道:“呸呸呸,是小姑姑,陪你去给小姑姑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