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五雷酒香

寅时的终南山,雾气未散。

孙思邈赤脚踏过沾露的药圃,霜白的须发间凝着细密水珠。他手中那柄玉制药铲轻轻拨开丛中赤灵芝,铲尖在菌盖一挑,整株灵芝便完整跃入青竹篓——菌伞背面金丝密布,正是吸收了昨夜雷精的"五雷芝"。

"孙爷爷,这个要捣碎吗?"

阿沅抱着石臼跑来,发梢还挂着几片丹桂叶。她昨夜帮老道守着雷击枣木,在檐下打了个盹,醒来时衣领里全是碎叶。

孙思邈笑而不答,从袖中抖出张泛黄的桑皮纸。纸上是张天师龙飞凤舞的笔迹:"五雷酒方:取惊蛰雷纹芝、白露金线藤、霜降雪耳..."每个药名旁都画着道微型雷符,墨迹在晨光中隐隐泛紫。

灶间铁甑已烧得通红。

崔衍裸着上身拉动风箱,结实的臂膀上青筋暴起。铁甑里蒸着的不是寻常谷物,而是混着雷击枣木屑的昆仑青稞——每粒青稞都刻着肉眼难辨的"雷"字,那是苏晚用惊蛰剑尖一个个刺出来的。

"火候到了!"

孙思邈突然将葫芦里的晨露泼向甑盖。"嗤——"的一声,蒸腾的雾气竟在半空凝成小小雷云,云中劈下七道发丝细的紫电,精准击中铺在案上的药材。

阿沅瞪大眼睛:被雷光劈中的雪耳非但没有焦黑,反而褪去灰褐,变得晶莹剔透如琉璃!

"还差最后一味..."

老道忽然看向苏晚腕上的七星疤。那道将消未消的痕迹,此刻正泛着淡蓝微光。

惊蛰剑突然自鸣出鞘,剑尖轻点疤痕。一滴泛着星芒的血珠坠入酒坛,坛中顿时金霞涌动。更奇的是,悬浮的血珠里竟映出张天师的身影——他正在龙虎山巅挥剑引雷,每一剑都劈在同一株古松上。

"原来如此!"崔衍猛地拍案,"那松树是..."

"三百年的雷音木。"孙思邈封紧坛口,酒香却已透过泥封弥漫开来,"张天师在用剑气给咱们送酒引子呢。"

夕阳西沉,忘忧居的庭院镀上一层金辉。

苏晚盘坐在青石板上,惊蛰剑横放膝前。剑身上的雷纹在暮光中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吸。她指尖轻抚剑脊,触到微弱的震颤——像是某种无声的共鸣。

"这剑……在唱歌?"

阿沅抱着新摘的野莓凑过来,突然"咦"了一声。她指向剑格处的五雷印——原本青黑的印纹,此刻竟流转着琥珀色的光,与院角酒坛里透出的微光遥相呼应。

孙思邈拍开酒坛泥封的刹那,一缕金霞腾空而起。

酒香凝成的雾气在空中盘旋,渐渐化作一柄虚幻的剑影。更奇妙的是,惊蛰剑突然自行立起,剑尖直指虚影,两者之间竟有细小的电光跳跃。

"以酒养剑,以剑孕灵……"老道捋须微笑,往地上洒了半杯酒。

浸透酒液的泥土中,几株嫩绿的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是剑形草!这种只生长在铸剑炉旁的灵草,此刻竟因剑酒共鸣而萌发。

阿沅突然指着屋檐:"快看!"

七只蓝尾鹊正衔着丹桂枝,在酒坛上方盘旋成北斗状。当最后一枝桂叶飘落坛口时,孙思邈的白须无风自动——老道分明听见了张天师的传音:

"明年惊蛰,以酒淬剑,可斩..."

余音被山风吹散,唯剩满院酒香如雷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