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今若许闲

第18章

第18章

后日,夜。

歌姬曼妙身姿妩媚动人,兰花指与脚尖绷直在浅粉梦幻色的衣裳之间穿梭,蒙面的异域美人白得透明,轻盈如飞鸟,一跃如游鱼,一双含情眼包含万里风情投向这一群见不得世面的粗汉子。

歌曲款款,芳香四溢,下人忙不暇接,你一句我一句,你指挥我我指挥你,山寨大堂土匪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就像过年一样,饮酒作乐吟诗作对是不可能的,一群豆大个字不认识的糙爷们儿知道些什么,只知道色眯眯地盯着美人儿。

只是这本该由大当家坐的位置却空空荡荡,空无一人,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无论是什么宴席大当家的都不露面儿,大家都怀疑大当家的有什么不治之症,或者面貌丑陋,再不济就是个人妖!

只有江犹知道,可惜你们的大当家的已经跑路了,还是他连夜帮忙给她收拾的行李,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些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次宴会是说欢迎江犹,但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江犹身上因为是不会有人认他当四当家的,要是大当家在还要给他几分面子,但是现在大当家不在,不正说明就连大当家的都不注重这个小伙吗。

于是江犹就成了小透明,默默坐在角落。

山寨其乐融融欢聚一堂,木桩外夜黑风高冷冷清清,只有一只黑猫在草丛中穿梭,就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欢腾鸣叫的蝈蝈蛐蛐也安静下来,仿佛被人抹着脖子威胁着让他们不发声似的。

这等一片昏暗寂静的气氛,注定有不一样的好戏。

下人们忙晕了头,江犹见没人注意自己,面前可口的菜肴色泽鲜嫩,甚至还有几道自己喜欢的菜,但他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夹一筷子了。

只是悄悄混进下人堆里,进入了厨房。

下人们都出去上菜了,还有一两个人在里面煽火煮饭,烟雾缭绕,空气又闷又热,这要是个气球早炸了,没人注意他,他偷偷摸摸地把自己自制的毒药聂粉撒进一会儿他们要端出去的菜里。

那些粉末是绿色的,带着些黑色的小颗粒,等它完全撒在上面是便变得无色无味,看不出任何被人投毒的痕迹,这种毒药能力有限,只能让他们全身无力产生眩晕。

江犹定定看着面前的这道菜,鱼香肉丝,倒是那个王爷最喜欢的菜,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喜欢甜口的,每次江犹都忍不住噗之以鼻,但心情却很好。

他刚打算转身走人,不成想他就在这儿呆了一会儿竟已经有人发现他不在,来人步伐沉稳与自己不同,自己走路一般无声无息,但此人走路却连站在这个地上都能感觉到地的颤抖,这等脚步声不用看都知道是毛爷。

这么多人里除了没脑筋的疤克,就数毛爷最精明能打,强壮的身材黝黑的皮肤以及那个比江犹的头还大的斧头,他简直占尽了优势。

江犹侧头看向一旁刚才还在煽火的下人们现在已经出去送菜了,那道刚才还在自己面前被自己下了毒的菜,看来这个后厨只有他们二人,毛爷已站在门口眼神里一副了然的神情,质问他:“江犹,你在干什么!?”

江犹并不喜欢仰视别人相反他更擅长俯视甚至是居高临下鄙视的看人,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不需要知道。”

他的秦岭剑还在自己手中,手腕一转举起剑向他刺去,两人都没有表现出惊异的眼神,谁能想到一个是时辰前两人还以兄弟相称,只要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会结拜为兄弟。

灶炉中焰火熊熊燃烧,灯光映照在江犹的秦岭剑上,一阵亮光,毛爷不免被闪了眼,但不用眼睛他都能凭着手感精准无误地劈向江犹更何况只是闪了一下。

但江犹也不是吃素的,他自幼习武,这么多年来秦岭剑从未离身,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看上他的宝剑,扣人又扣剑。

他一个转身像闪现似的出现在毛爷身后,毛爷牛高马大动作看似笨拙但却灵敏无比,他的头脑虽然冲动但也十分清醒,爆发力不是一般人可以媲美的。

可惜来来往往这么久,他也始终没有伤江犹一根毛发。

江犹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剑尖锋利凶狠,明明这把剑只有这么小一点儿,明明毛爷的斧头气势磅礴一斧子砍下去不仅仅是五马分尸,可能是尸骨无存,但却一点儿也不显逊色反而游刃有余松弛有度,将毛爷节节逼退,毛爷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江犹这个小身板,一时对于他的强攻措手不及,只靠躲闪肯定不行,但他没有办法改善这样的局面。

不需一刻钟两人就明显分出胜负,毛爷根本不是江犹的对手,已经处于劣势,照这样打下去他肯定会输得很惨。

他嘴角渗出的鲜血,让他更显凶残,两条大粗眉紧凑,不禁爆了粗口:“操!江犹你!”

他一个不留神这一句话还没喊出来,江犹就一剑刺穿他的胸口,刚才灵动的画面这才像按了暂停键似的静止下来,打斗一番不过一刻钟,外面的人哪儿能知道里面是何场景。

江犹从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看毛爷的眼神也一直视有物为无物,就跟看畜生般,从来没有把毛爷放在眼里。毛爷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败在这个小白脸手上,他也确实从来没有把江犹放在眼里,不想蚂蚁也有把大象反杀的一天,说来真是讽刺,蚂蚁如何能杀大象?毛爷可以是大象,但江犹绝不会是蚂蚁。

鲜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渗出,胸口上捅了一个窟窿的毛爷两眼死瞪,死之前一定要把江犹瞪清楚了,两眼一黑便没有了意识。

江犹脸上沾了点血身上的鲜血更多,都是刚才一瞬间击杀毛爷时被溅起来的血,这些血都是又脏又臭的,江犹嫌弃得不行,把秦岭剑一拔出来,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厨房。

果然,就这么短短的一刻钟,外面已经安静如初,只要吃了那道菜的人都四肢无力,刚才醉酒当歌荒淫无度,现在才意识过来自己被算计了。

趴在桌上的土匪们动弹不得,有几个下人忙坏了没有吃东西,吓得只敢在地上坐着,当然这属于没有能力跑的老妇人,有能力跑的早跑了,跑的那些也都是没有做错仍何事的无辜百姓,被这些土匪抓上来干苦活。

疤克武功高强些,竟然没有中招,至少还可以站起来,不至于要死不活的趴在地上,江犹一从厨房出来就成了万众瞩目的人物,他们恍然大悟,疤克更是提起弯刀就要取江犹的项上人头。

还有十几个跟疤克状态差不多可以动弹的土匪亦或是根本没吃那道菜的土匪都向江犹扑来,就在这一时刻,“啪——”土匪的山寨门被我一脚踏破!

身后浩浩荡荡的全是我大齐英勇骁战的战士们,我虽手无寸铁但显然还是担任起了那个领导众人的领导人,冲锋陷阵,这个点可以说是刚刚好。

江犹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我来了,但他顾不上我,转头迎上疤克:“这秦岭剑上还流淌着你大哥的血,怎么,你也想试试!?”他一用力抵挡住双刀,把他架住,两人僵持着,他咬牙一用力把疤克向后推去。

疤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身为三当家的,这个时候二当家死了就应该镇住场子,冲仅剩的几个可以动弹的小弟红眼吼道:“快去找大当家的!”

那人果然去了。

江犹勾唇,找谁,找你们的那个大当家的,就是她出卖了你们,她现在早跑到别的地方逍遥自在去了。

我看见江犹的那一瞬间兴欣从脚底直到心里,浑身都很高兴,高兴到泪水都想夺眶而出,但他忍住了,还好江犹没事。

“嘤——”

剑鸣一声,刀剑穿过风声划破天际的声音响起,我感受到冲击力,也感受到身体在回血,一股力量在召唤自己,自己感应到了。

我擡起手,接过江犹给我的淮河剑,一下子松口气,下令给身后的战士们:“抓活的!”

“是——”

“三当家的,大当家不在了!!!”

疤克两眼无光弯刀随意丢在一旁,他心知大势已去,这次注定是逃不掉了。

战火纷飞,鲜血四溅,电光火石之间此次剿匪行动算是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这就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回京城了。

我把剑投入剑鞘中,远远站在忙碌的人群之间张望着江犹,脸颊上流淌的是血,嫣红又醒目,但我顾不上这些,刚想跨出一步去看看江犹,可这一步太沉重,自己跨不出去。

我犹犹豫豫,李卓清在帮忙搭理指派人手打理现场,我没什么好忙的,见江犹受伤了便不管这么多冲上去,幸好我的脸皮厚,不怕这些。

江犹朝我望来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我一看见他这张脸就会想到那天我恳求他,他却无动于衷的样子,当时就像有一个人拿着一把刀插进他的胸口,使他又闷又喘不过气,即使是这样,还要惩罚我般转动手腕,让刀刃搅烂我的血肉。

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抱住了他。

只有当身体真的感受到他的温度时才会安心。

我深深松口气,头顶传来好听的声音:“王爷请放开我。”

他嘴上这么说可没有推开我,我勾起唇角死皮赖脸道:“酱油,你没事就好,为了奖励你干的好事,我多抱抱你吧,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