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今若许闲

第71章

第71章

马车内陈设精致,摆着一青花瓷茶壶以及一套的茶杯,一旁搁置着棋盘,坐在软垫上的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良久才分开。

“小心。”我深深望了他一眼,叮嘱道。

“嗯。”他扶着我下了马车。

郭公公还是笑脸人,乐呵呵地在一旁看戏,腔调古怪,夹着嗓子说:“大人,皇上说了这次涉猎他亲自上场,还请您移步观赏席,免得出什么意外。”

说完便转头又对着萧晏,冷着脸:“萧公子这边请,皇上等着呢。”

我跟着丫鬟进了观赏席,文武百官皆在,感兴趣的武官们也在猎场试箭,对涉猎有意的早已穿戴好装备,出发进入猎场了,此猎场足足三千亩,是整个大周最大的狩猎场,林子里更是猎物种类繁多,什么都有,当然像豺狼虎豹这种危险动物,肯定是没有的,猎场还是以安全为准。

我被单独带入宋令的隔间中与百官分开坐,独自霸领一处地方,坐下后忽视桌上的菜品佳肴,视线径直看向外面。

宋令和萧晏在准备比赛涉猎。

众官的视线都在另一边,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皇上在这里,跟一位籍籍无名的小辈比武,而且还仅仅只是因为那点可笑的嫉妒心。

我终究还是不放心。

“萧晏是吧,朕真诚邀请你和朕比赛涉猎,要求很简单,看谁射中的猎物价值高,包括数量,种类。为期两个时辰,怎么样?”宋令派自绑着自己手臂上的护垫,试拉弓箭,检查马匹。语调随意轻松。

萧晏静静看着他不为所动,眼神中内涵着怒气,总而言之就是脸色不好看,开门见山问:“你想要什么?”

“嗯?”宋令闻言擡眸挑眉,满眼挑衅。

“比赛嘛,总得有筹码。”他瞧了萧晏一眼,就轻笑着继续低头整理他的袖口,最后擡头看向天空林深处,“如果你输了,你就得离他远远的。”

萧晏面无波澜,反问:“如果你输了呢?”

“我?天子不会输。”宋令目空一切。

偏偏萧晏就是不如他的意,靠近一步逼近,问他:“万一呢?”

还没等宋令回答,萧晏就嫌弃似的快速后退一步,嘴里放着狠话:“你就再也不要碰他,不然我就剁了你的手。”说完就牵着他的骏马走到了一旁。

宋令觉得颇有趣:“呵,好,我答应。”

“我绝不会输的!”宋令瞪他一眼也牵着马离开。

萧晏不为所动,他不擅长放狠话,但自认为刚才那句还行。

宋令把马拴在一边,趁现在还没有开始,他径直走进了棚子里面,来到我的身边,顺势坐下,喝了口水,搂住了我的腰。

“卿儿,我一定要让你知道,究竟是你对了,还是我对了。”宋令把脑袋凑到我旁边。

我板着脸,嘴唇崩成一条直线,心中无名的怒火灼烧着他,他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剁了他的手!但幸好,宋令没再继续动作。

我思绪一偏,突然勾起唇角笑起来,宋令很少看我笑,他觉得这样的我很美,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贝。

“皇上,这是场赌局吗?”我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轻轻拍开他的手,“如果我输了我就任你处置,如果你输了,你就把秦岭淮河还给我,怎么样?”

宋令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个,心里隐隐不安,有所预感,心里一阵揪紧。只是一瞬,他吐出一口气,看着我,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从前的影子:“好。”

似乎那个人出现后,我又变了。

狩猎开始。

一个时辰后……

秦岭淮河剑正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剑架上,展示着。刀锋依旧锋利,似乎经常被人擦拭,没有一点灰尘,两把剑放在一起,阳光撒在上面,熠熠生辉,视线模糊了,像一对恋人,分别禁锢在木架上,无法动弹,只能相互观望。

二人策马奔腾已久,深林处早已看不到身影,一个时辰前,马蹄扬起的泥沙,已然消散。

四周一片寂静。

“救驾!救驾!有刺客!”一个士兵满脸鲜血,焦急地骑着马,朝营地奔来。

此话一出,如刀片,银光一闪,划破天际,林中倦鸟惊起,稳做如山的我慌了神。

“什么?你说什么!?哪儿来的刺客?这是皇家的地盘!”一旁的武将抓住士兵的领子,唾沫星子横飞,怒吼道。

士兵一屁股坐在地上,结结巴巴说:“是……是萧晏……”

“萧晏?!萧晏是谁!?”武将是武郝,传闻是武松的后人,虽然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

士兵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地看向我,众官也顺着视线看向我,瞳孔地震般放大,就连郭公公也吓得变了脸,哭着吼着就要冲进林子里,身边的小太监拦着他,才能没让他去送死。

我瞳孔缩小,脸色瞬变,一声不吭就冲向一边,拿起久违的淮河,带上了秦岭,抢了武郝的白马,扬鞭策马奔入了林中。留下众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武郝喊道:“愣着做什么,救驾啊!”

……

马蹄一刻也不停的狂奔着“哒哒哒”敲击在地面上,太久未骑马,我有些生疏,甚至可以说是恍惚,一切像梦一样。

淮河拿在手里,那重量是我四年未接触过的,只要拿着它,心中的火种似乎在燃烧,似乎能燎原。

阿晏……阿晏……等我。

皇家猎场守卫森严,萧晏怎么可能会行刺,他不是傻子,他要是敢在这儿行刺那逃出生天的可能值基本为零。而且我相信萧晏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杀宋令的。

我冷笑道,宋令想除掉萧晏,居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而且还企图拉我下水,这算什么?惩罚吗?

我提剑前行,一路上打斗声不断,杀戮声不断,血迹斑斑,尸体衡遍山野,血腥味儿弥漫,能蒙蔽人的双眼。

林子深处,一群人舞刀弄枪地围着一个人,那个人纵然一身武力,却还是寡不敌众,浑身是伤,一眼望去并无宋令的身影。

我远远望见被困重围的萧晏,心下一紧,远远朝他扔出。

“萧晏,接着!”我高喊着,从人群中策马掠过,把秦岭剑扔给了他。

他顺手接过,看到我在此,平时平静的脸,现在满脸震惊和担忧,皱着眉头看着我,随后,果断拔剑杀出重围。

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喷射出的红色,浸红了他的眼,我手拿淮河剑,深深吐出一口气。

多年不见,淮河。

擡手将剑锋扫过敌人的咽喉,鲜血淋漓,但我的手却擡不起它,似乎与曾经没什么区别,我没了武功,什么也不是。

我吓得手一抖,哆嗦着掉在了地上,敌人转头看向我,萧晏似乎早有料到,轻功跃起,踩着那人的脸飞出重围,落到了白马上搂住我的腰稳住我的身形,替我挑起利剑,一路冲锋陷阵,杀敌万千。

我的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看着他手拿秦岭使用得游刃有余,剑刃把光切成两半,紧抿着唇,单手把一个士兵的脖子抹了,嘴唇贴在我耳边说:“拿好,别再掉了。”

我默默接住淮河剑,紧紧捏住,明亮的眸子却舍不得离开他的脸颊,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我都看在眼里,好亮眼。

秦岭剑一直在发出剑鸣,这个声响,就犹如再次遇见主人时的兴奋欢呼,它的潇潇凤鸣,响彻在耳边,叮铃在我心中。

我满眼都是他。

“你怎么回事?”他一边专注着前方,还要分一点精力在我身上。

我太过于认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他嘴唇蠕动几下:“什么?”

“手。”他说。

我这才意识到他是说我拿不起剑,动不了武。

“没关系,我只是……最近身体不舒服。”灰尘落在我的脸上有些滑稽,我掩饰着轻轻一笑,看向后方。

士兵追了没多久,就因为人脚跑不过马腿,落后很远,再也看不到人影。

驾马的人似乎有点脾气,猛得拉马绳,害得马儿受惊,两只前蹄高举,越过头顶,马儿的嘶吼响彻林中,两蹄着地后再疯狂往前跑,横冲直撞。

我一惊,收回视线,因为惯性撞在他身上,而对方的姿势一如刚才,稳坐如山,我撞到他坚硬的胸膛,后背肩膀有点酸疼,差点掉下去,他却两手抓住缰绳把我固定在他和缰绳之间。

“你干什么!?”我怒道。

萧晏的话冷酷又不可反驳:“说实话。”

我转头看到他的表情时,动作一顿,刚要逼逼的嘴闭上了,乖乖坐好,昂首挺胸,看着他,扭捏了一阵后,才吞吞吐吐说出口:“我被下药了,现在武功尽失,还身体孱弱,提不起剑,顶多捏支笔。”

果然对方听完就皱紧眉头,抓住缰绳的手捏紧了,青筋隐隐约约暴起。

他咬牙切齿问:“谁下的药?”

“东国那帮畜生。”我骂道。

“……”

“……”

良久没有说话,我沉吟片刻说道:“子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红着眼眶,咬紧嘴唇才没让眼泪流出来,闷红着脸委屈地转身抱住身后的男人。

江犹身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