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老街的记忆窃贼

伊甸城老街的青石板路被初秋的阳光晒得发烫，苏敏踩着树影往前走，地质锤的金属头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回响。路两旁的骑楼挂着褪色的招牌，“银翼钟表铺” 的木质橱窗里，十二座古董钟的指针都停在三点十七分，仿佛整个时空被按下了暂停键。

“大家注意看墙根的砖缝，” 苏敏举起地质锤指向一处苔藓丛生的墙角，“这些不是普通的青苔，是星历 37 年的广告颜料残留。” 她指尖拂过砖面，绿色粉末簌簌落下，露出底下 “星港燃油” 的褪色字样。戴卡通帽的小男孩安安突然拽住她的衣角，指着钟表铺里一座铜制座钟：“姐姐，那个钟在动！”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座钟的分针确实在缓缓转动，只是方向与普通钟表相反。苏敏的通讯器突然发出电流杂音，程起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苏敏，老街的灵念指数异常，我正在赶来的路上 ——” 话音未落，通讯突然中断，只剩下滋滋的白噪音。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秃顶男人突然停住脚步，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星历 72 年的季风季，黑珊瑚海的浪涛漫过码头...” 他眼神涣散，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脚下的青石板突然渗出淡金色的液体，顺着砖缝汇成细小的溪流。紧接着，更多游客陷入呆滞：穿碎花裙的年轻女孩对着墙壁喊 “艾拉妈妈”，戴登山帽的中年男人反复数着自己的手指，嘴里念叨着 “还差三张就凑齐星轨邮票了”。

“怎么回事？” 苏敏举起地质锤，锤头的龙纹贴纸突然亮起红光。程起挤开人群冲到她身边，手腕上的智能手环（伪装成时光之戒）投射出全息警报：“检测到高强度记忆波动，源头：东北方向三十米。” 他指向钟表铺的阴影处，那里的空气正扭曲成人形，半透明的轮廓里流转着细碎的光粒。

“那是什么？” 安安躲在苏敏身后，卡通帽的耳朵耷拉下来。程起的手环突然弹出防御光盾，将最近的几名游客护在里面：“记忆吞噬者！别让它们碰到！” 他话音刚落，三只半透明怪物从不同方向的阴影里滑出，四肢像融化的蜡，触碰到地面时会留下发光的脚印。

离得最近的碎花裙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吞噬者的触须缠住手腕。她的额头立刻浮现出淡金色的光粒，像被无形的吸管吸走，顺着触须流入怪物体内。女孩突然尖叫起来：“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的记忆正在被抽离，眼中的惊恐逐渐变成茫然。

“用这个！” 程起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灵念珠宝，是之前在溶洞买的纪念品，“这些石头能暂时吸附记忆光粒！” 苏敏接过项链，刚想递给女孩，却见一只吞噬者绕过光盾，径直扑向安安。

“小心！” 苏敏挥起地质锤砸向怪物，锤头却径直穿过了半透明的身体。吞噬者的触须缠住安安的胳膊，男孩额头上的光粒像断了线的珍珠，纷纷坠入怪物体内。“我... 我叫什么？” 安安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卡通帽上的绒球不再晃动 —— 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苏敏的心脏像被攥紧，再次挥锤砸向怪物。这次，吞噬者突然炸开，化作无数记忆碎片穿透她的身体。刹那间，苏敏回到了六岁那年的午后，她蹲在星港玩具店的柜台前，手里的铁皮飞舰突然被妈妈夺走：“家里已经有很多玩了。” 她追着妈妈跑出店铺，却在人群中摔了一跤，等爬起来时，妈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星港的旋转门后。那只铁皮飞舰，至今还躺在星港失物招领处的玻璃柜里。

“苏敏！” 程起的呼喊将她拉回现实。吞噬者的碎片正在重组，苏敏突然注意到，怪物体内流转的光粒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 李哲穿着白大褂，正用镊子夹取一块鸽子蛋大小的记忆晶体，晶体里封存着完整的童年画面。

“他在收集这些！” 苏敏指着怪物，地质锤的红光愈发刺眼，“李哲用记忆晶体喂养这些东西！” 她突然想起老莫的警告，那些被吞噬的记忆，最终会变成恐惧之源的养料。

程起的手环突然发出高频蜂鸣，投射出更多吞噬者的位置标记：“它们在增多！” 阴影里不断涌出半透明的轮廓，数量已经超过二十只。被抽走记忆的游客越来越多，有人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走，有人蜷缩在墙角哭泣，整个老街变成了记忆的迷宫。

安安突然拽住苏敏的裤腿，指着怪物体内的光粒：“姐姐你看，那个叔叔在笑！” 苏敏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李哲的身影再次闪过，这次他正将记忆晶体装进一个金属容器，容器表面刻着与溶洞水晶装置相同的鸢尾花纹章。

“程起，护住游客！” 苏敏将地质锤重重砸在地上，龙纹贴纸的红光在青石板上蔓延，形成防御阵图，“我去砸了那个钟表铺！” 她注意到所有吞噬者的移动轨迹，最终都指向钟表铺的座钟，那座反向转动的座钟，很可能是控制这些怪物的装置。

程起的手环突然弹出更多灵念珠宝，他将项链分发给还能保持清醒的游客：“握紧它！别松手！” 自己则举起光盾，挡在防御阵图边缘，与不断涌来的吞噬者周旋。吞噬者的触须撞在光盾上，迸发出烟花般的光粒，每一次撞击都让程起的手臂震颤，手环的电量百分比正飞速下降。

苏敏冲到钟表铺门口时，一只吞噬者突然从门楣的阴影里落下，触须直取她的面门。她侧身避开，却看见怪物体内闪过另一段记忆 —— 这次是她父亲的实验室，年幼的她踮脚看着父亲将一块星坠水晶放进仪器，母亲在旁边记录数据，两人的对话被仪器的嗡鸣覆盖，只听清 “记忆声波”“恐惧封印” 几个词。

“原来如此...” 苏敏突然明白，母亲的研究与这些记忆吞噬者有关。她挥锤砸向座钟，却在接触到铜制外壳的瞬间，看到了更清晰的画面：李哲站在这座钟前，将一枚芯片插入钟背，芯片激活时，座钟的指针开始反向转动，阴影里立刻渗出第一只吞噬者。

“就是它！” 苏敏再次举起地质锤，锤头的红光与座钟表面的铜锈产生共鸣。吞噬者们突然变得狂躁，纷纷放弃攻击游客，转而扑向钟表铺。程起趁机扩大防御范围，将安安和几名清醒的游客拉进光盾：“快砸！”

就在地质锤即将击中座钟的刹那，苏敏的通讯器突然亮起，林小羽的声音带着哭腔：“苏敏！我们拿到乐谱了！老莫说... 记忆吞噬者最怕特定的声波频率！” 背景里传来陆沉敲击键盘的声响，“我现在把频率发给你！”

座钟的指针突然加速转动，吞噬者们的轮廓变得凝实，触须上开始滴落暗红色的液体。苏敏看着通讯器上跳动的频率数据，突然想起父亲实验室里的星坠琴 —— 母亲总说，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藏在乐谱里。

她没有立刻砸毁座钟，而是举起地质锤，按照林小羽发来的频率，在青石板上敲击出简单的节奏。咚、咚咚、咚 —— 规律的敲击声穿透混乱的尖叫，那些扑来的吞噬者突然停滞，体内的光粒开始剧烈震动。

“有用！” 程起大喊。苏敏加快敲击速度，地质锤与座钟产生奇妙的共振，铜制外壳上浮现出与乐谱相同的音符符号。怪物体内的李哲影像突然扭曲，他手中的记忆晶体开始炸裂，化作漫天光雨。

安安突然指着天空：“姐姐你看！” 那些炸裂的光粒正缓缓落回被抽走记忆的游客体内，碎花裙女孩眨了眨眼：“我记得了！我是来拍毕业旅行 vlog的！” 戴登山帽的男人摸着后脑勺：“刚才... 我好像梦到年轻时收集星轨邮票的事了。”

吞噬者们在声波冲击下逐渐透明，最终化作光粒消散。苏敏停止敲击时，整个老街安静得只剩下钟表铺座钟的滴答声 —— 这次，指针终于开始正向转动。程起瘫坐在地上，手环的电量彻底耗尽，屏幕上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李哲的金属容器上，刻着的下一个坐标：星辰集团总部。

安安突然抱住苏敏的腿，卡通帽蹭着她的裤腿：“姐姐，我叫安安！我记得了！” 苏敏蹲下身帮他扶正帽子，却发现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多了块淡金色的晶体，里面封存着童年丢失铁皮飞舰的画面 —— 是那只最后消散的吞噬者留下的。

程起的通讯器恢复信号，陆沉的全息投影急急忙忙地跳出：“苏敏！李哲在星辰集团有个记忆提取实验室！我们...” 他的话被突然涌入的警笛声打断，老街入口处，几辆伊甸城巡逻车正闪着灯驶来，为首的警员举着扩音喇叭：“里面的人听着，你们涉嫌非法聚集！”

苏敏握紧手中的记忆晶体，看着逐渐围拢的警员，又看了看那些刚刚找回记忆、惊魂未定的游客。她知道，这不是结束，李哲收集记忆晶体的目的还未揭晓，而母亲研究的乐谱，或许正是对抗恐惧之源的关键。

程起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指向钟表铺的橱窗。那座座钟的玻璃倒影里，李哲的身影一闪而过，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在说：游戏才刚刚开始。老街的阳光依旧明媚，但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关于记忆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