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死亡人员名单
咖啡厅的嘈杂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林墨盯着面前的拿铁,奶泡已经消散成一片白沫。他第三次看表——两点十七分,李浩迟到了。
"年轻人就是没时间观念。"陈老哼了一声,小口啜饮着他的龙井。老人今天穿了件深灰色对襟衫,看起来比在店里时正式许多,但那双浑浊中透着精光的眼睛依然让周围学生不自觉地避开这张桌子。
林墨掏出手机,拨通李浩的号码。响了七八声,转入语音信箱。"奇怪,他说会准时到的..."
陈老的眼睛微微眯起:"再打一次。"
林墨照做,结果依旧。不安像冰冷的蛇,缓缓爬上他的脊背。李浩不是会爽约的人,尤其是在知道事关重大的情况下。
"我去他宿舍看看。"林墨站起身,却被陈老一把按住手腕。
老人枯瘦的手指意外地有力:"等等。"他从口袋里摸出三枚古旧的铜钱,在桌上排开,然后闭上眼睛低声念了几句。铜钱突然颤动起来,其中一枚甚至微微立起,然后"啪"地一声倒下。
陈老睁开眼睛,表情凝重:"凶兆。你朋友有危险。"
林墨的血液瞬间变凉:"王德发的人找到他了?"
"很可能。我们得——"
陈老的话被林墨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来电显示是李浩!林墨立刻接起来:"李浩?你在哪?"
电话那头却不是李浩的声音,而是一个沙哑的男声:"林先生是吧?你小朋友在我们这儿做客呢。"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挣扎和闷哼声。
林墨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发白:"刀疤强?"
对方冷笑一声:"聪明。王老板想跟你聊聊,关于你最近...多管闲事的事。"
陈老的眼睛一直盯着林墨,见他脸色骤变,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粉末抹在自己眼皮上。然后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林墨继续通话。
"李浩没事吧?让我听听他的声音。"林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阵杂音后,李浩虚弱的声音传来:"林墨...别来...他们有枪..."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耳光声和痛苦的闷哼。
"够了!"林墨厉声道,"王德发想谈什么?"
"王老板今晚八点在他办公室等你。一个人来,别报警,否则你小朋友就..."刀疤强故意没说完,但威胁意味明显。
"地址。"
"城西工业区,新科化工厂旧址。知道地方吧?你昨晚不是刚去过嘛。"刀疤强的笑声像生锈的锯子锯木头,"哦对了,带上你收集的那些...资料。"
电话突然挂断。林墨缓缓放下手机,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城西工业区,"他声音嘶哑,"王德发要我用事故资料换李浩。"
陈老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陷阱。他不只想拿回证据,还想除掉你们两个目击者。"
"那也得去。"林墨坚定地说,"李浩是无辜的,他被卷进来完全是因为我。"
陈老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身:"跟我回店里。有些东西你需要带上。"
二十分钟后,他们回到了"尘缘旧物店"。陈老锁上前门,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领着林墨穿过堆满古旧物品的狭窄过道,来到后面的储藏室。
这个房间林墨从未进去过。陈老从腰间取下一把古老的钥匙,打开了那把看起来足有百年历史的铜锁。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混合了霉味、草药香和某种说不清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储藏室比想象中大,四壁都是直达天花板的木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怪物品:贴着符咒的瓦罐、装在玻璃瓶里的不明液体、一捆捆用红绳系住的干草药...角落里甚至有个等人高的木雕神像,面目狰狞,手持钢鞭。
陈老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个黑色木箱,从脖子上取下另一把钥匙打开它。箱子里铺着红布,上面放着一台老式转盘电话机,黑色机身,黄铜拨号盘,看起来至少有六七十年历史。
"这能帮我们跟那些被困的灵魂沟通。"陈老小心翼翼地取出电话机,"老物件通老魂,尤其是这种用过很多年的,更容易成为灵媒。"
林墨好奇地伸手想摸,陈老却挡开他:"别急。首先,我们需要那些遇难者的真实名单和事故详情。你说官方报告作假,那真相在哪里?"
"应该还在档案局或者公安局的保密档案里,"林墨思索着,"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陈老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有门路。但需要一样你的东西。"
"什么?"
"一滴血。"
林墨愣住了:"血?"
"信任的代价。"陈老拿出一个小银碗和一根细如发丝的金针,"不愿意就算了。"
虽然不解其意,但林墨伸出左手无名指:"来吧。"
金针刺破皮肤的疼痛微乎其微。陈老轻轻挤压,让一滴血落入银碗,然后加入某种无色液体。血液立刻扩散开来,变成淡粉色。
老人端着碗走到角落的神像前,低声念诵着什么,然后将液体倒在神像脚边。奇怪的是,液体一接触地面就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
"等着吧。"陈老回到箱子旁,开始检查那台老式电话机。
大约十分钟后,店门的风铃突然自己响了起来。林墨警觉地转身,却看不到任何人。陈老却像是预料之中,大步走向门口,从地上捡起一个牛皮纸信封。
"来了。"
信封里是一叠复印的文件,最上面是一份名单——新科化工厂事故真实遇难者名单,共三十七人,远比官方公布的十二人多。每个人的姓名、年龄、职位和家属联系方式都详细列出。下面还有事故调查报告原件,明确指出地下室出口被人为焊死是导致重大伤亡的主因,而责任人正是当时的安全主管王德发。
"这...怎么做到的?"林墨震惊地翻看文件。
陈老神秘地笑了笑:"有些朋友喜欢...交易。别问太多。"
林墨注意到文件的来源处盖着"绝密"印章,但被人用笔划掉了。他不敢想象陈老是通过什么"门路"搞到这些的,但此刻他只有感激。
"有了这些,再加上那台电话机,我们就能让那些灵魂知道真相被揭露了?"
"不仅如此。"陈老从架子上取下一捆红绳和一包香,"我们需要一个仪式,在事故现场附近,最好能连接到那个电话亭。王德发选在化工厂见面不是巧合,那里是他的地盘,有他熟悉的暗道和藏身处。"
林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陈老,为什么王德发现在突然这么着急?他出狱已经一个月了,为什么偏偏现在对李浩下手?"
"因为时间快到了。"陈老的声音低沉下来,"明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日子。那些灵魂的力量会达到顶峰,而王德发知道,如果不在那之前解决这件事,他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林墨的血液几乎凝固:"所以他今晚要..."
"一劳永逸。我猜他打算在化工厂举行某种镇压仪式,永久封印那些灵魂。而你收集的证据,正是他需要的关键物品。"
"那我们更得阻止他了!"林墨急切地说,"李浩怎么办?"
陈老开始将各种物品装进一个旧背包:电话机、红绳、香、几包粉末和小瓶子..."按原计划,你去赴约,稳住他们。我会从另一个方向潜入,找机会救出李浩。"
"太危险了!刀疤强说他们有枪..."
"老头子我活了七十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陈老哼了一声,"何况..."他从神龛下抽出一把用红布包裹的物件,解开后露出一把古朴的短剑,剑身刻满符文,"我有这个。"
林墨盯着那把剑,莫名感到一阵寒意:"这是...?"
"五雷斩鬼剑。传了十几代了。"陈老爱惜地抚过剑身,"对活人效果一般,但对附体的、被操控的...效果不错。"
他们花了半小时规划细节。陈老坚持要等到日落后再行动,因为"那些东西"在黄昏时分最活跃,也最容易沟通。林墨则利用这段时间仔细研究遇难者名单,试图记住每一个名字和他们的故事——张建国,焊工,42岁,留下妻子和两个女儿;李明,技术员,28岁,新婚三个月;王秀芳,清洁工,51岁,独自抚养残疾儿子...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一段被强行终止的人生。林墨的胸口发闷,眼眶发热。他想起电话亭里那些扭曲的人脸和绝望的求救声,想起那个说"王德发害的"的声音...
"时间到了。"陈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老人已经换了一身黑衣黑裤,背上背着那个装法器的包,五雷剑藏在雨伞中。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血色。
林墨也准备好了——遇难者名单和事故报告复印本放在包里,胸口口袋里是陈老给的各种护身符。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的小布袋,感受到一丝安慰性的温暖。
"记住,"临出门前陈老严肃地说,"你的任务是拖延时间,让我找到李浩。一旦听到我的信号,立刻开始念遇难者名字和事故真相。"
"信号是什么?"
陈老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你会知道的。"
他们分头出发,陈老骑一辆老式自行车走小路,林墨则打车前往城西工业区。出租车司机听说目的地后,狐疑地从后视镜打量他:"那地方晚上可不安全,小伙子。"
"我知道。"林墨望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有些事情必须处理。"
随着车辆接近工业区,林墨的头痛又开始隐隐发作。他摸了摸护身符,低声念诵陈老教他的口诀:"太上台星,应变无停..."疼痛稍有缓解,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出租车最终停在了工业区外围,司机不肯再往里开:"就到这儿吧,再里面太危险了。"
林墨付钱下车,站在荒凉的路口。远处,化工厂的轮廓在暮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破碎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睛。风穿过废弃的管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手机震动起来,是刀疤强的短信:"北门进,一个人。有监控。"
林墨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个吞噬了三十七条生命的地方。每走一步,胸口的压迫感就加重一分。他想起李浩虚弱的声音,想起那些遇难者的名字,强迫自己继续前进。
北门半掩着,铁链被人为剪断。林墨推开锈蚀的大门,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里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墙壁上的应急灯闪着诡异的绿光,勉强照亮前路。
"李浩?"林墨轻声呼唤,回声在空荡的走廊中回荡。
没有回应,只有远处滴水的声音和某种...嗡鸣?像是老式电话的电流声。林墨顺着声音前进,走廊尽头是一扇金属门,上面用红漆写着"B区-404"。
404——那个在电话里反复出现的数字!
林墨的手刚碰到门把,一个冰冷的东西就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慢慢转身,侦探先生。"刀疤强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我们看看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交换你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