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宅的委托

茶楼二楼比一楼更加诡异。所有窗户都被厚重的黑布遮盖，仅靠几盏油灯照明。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茶叶和某种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闻着让人头晕。

声音来自角落的一张茶桌。坐在那里的男人背对楼梯，身形瘦削，穿着一件过时的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

"坐。"他没有回头，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林墨的手悄悄伸进口袋，握住那枚铜钱，缓步上前。当他绕到桌前时，终于看清对方的脸——一个约莫六十岁的男子，面容普通到几乎乏味，唯独左眼下方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被什么利器划过。

"你是谁？"林墨没有坐下，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怎么知道我母亲的事？"

男子自顾自地斟茶，动作优雅得近乎做作："年轻人就是急躁。茶凉了再喝，味道就差了。"他推过一杯，"尝尝，三十年的普洱，外面买不到的。"

茶水呈深红色，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林墨没动，铜钱在手心已经微微发热——陈老说过，这是感应到阴气的征兆。

"不喝？真可惜。"男子抿了一口自己的茶，"那么开门见山吧。你母亲蓝瑛，曾是幽冥教的圣女候选。"

林墨的呼吸一滞。这个名字——蓝瑛——他有十年没听人提起过了。

"胡说八道！我母亲是普通教师！"

"普通教师可不会'渡魂术'。"男子轻笑，"也不会被教内称为'双鱼守护者'。"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推过来。照片上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穿着八十年代常见的蓝色连衣裙，站在一座古宅前。虽然年轻许多，但那眉眼，那笑容，林墨绝不会认错——确实是母亲！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脖子上挂着的正是那块完整的双鱼佩，而且双手结着一个复杂的手印，与陈老教过的某个法诀极为相似。

"这是她叛逃前拍的。"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怀念，"带着教中至宝逃走了，真是...可惜。"

林墨的手指微微发抖："你到底是谁？"

"名字不重要。"男子又抿了口茶，"你可以叫我'茶翁'。我找你，是想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茶翁从桌下取出一个檀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坠——双鱼佩的另一半！鱼尾部分，正好能与林墨的碎片拼合。

"我要那孩子。"茶翁直视林墨的眼睛，"那个叫小雨的灵体。作为交换，这块玉佩归你，还能告诉你父亲的下落。"

林墨的血液瞬间冰冷："你休想！"

"别急着拒绝。"茶翁合上匣子，"那孩子不是普通灵体，她是'钥匙'，体内封印着《怨憎簿》下卷的入口。幽冥教迟早会找到她，到时候..."

"我不会把小雨交给任何人。"林墨咬牙道，铜钱已经烫得快要握不住，"尤其是你们这些邪教分子！"

茶翁叹了口气，突然换了种语气："你知道吗，你父亲林教授，是我在研究院时的学长。"

这个转折让林墨一愣："什么？"

"十五年前，我们共同负责'特殊文物研究部'，表面上是鉴定古物，实则是寻找《怨憎簿》的下落。"茶翁的眼神变得复杂，"直到你父亲发现，上卷就在青云观..."

"你撒谎！"林墨猛地后退，撞翻了椅子，"我父亲是普通研究员！"

茶翁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张工作证，推过来。证件上的照片年轻许多，但确实是眼前这人，而单位一栏赫然印着"省文物研究院"，职位是"副主任"。

"你父亲发现了真相——《怨憎簿》不能合一，否则会打开阴阳两界的通道。"茶翁的声音低沉下去，"他想毁掉上卷，却被...其他人阻止了。"

林墨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这人说的属实，那么父亲失踪就不是意外，而是因为他发现了某种危险真相。但为什么现在又有人来要小雨？

"那个灵体，"茶翁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是二十年前幽冥教'转生计划'的产物。将古老灵识注入纯净童魂，作为活体容器。你母亲叛逃时带走了她，藏在孤儿院..."

"闭嘴！"林墨再也忍不住，掏出铜钱掷向茶翁，"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铜钱在空中发出刺目金光，茶翁却只是轻轻挥手，一道黑气从袖中涌出，将铜钱包裹。金光与黑气纠缠片刻，同时消散，铜钱"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变得黯淡无光。

"陈老头的把戏。"茶翁摇头，"你还没入门呢，小子。"

林墨又掏出糯米水喷雾，但还没按下，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茶桌上的油灯突然熄灭，整个二楼陷入漆黑。无数冰冷的手从地板、墙壁伸出，抓住他的脚踝、手腕！

"最后机会。"茶翁的声音在黑暗中飘忽，"交出那孩子，或者看着更多人因你而死。想想青藤苑那些失踪者..."

林墨拼命挣扎，但那些无形的手如同铁钳。就在他几乎绝望时，胸口突然一热——双鱼佩的碎片发出微弱光芒！光线所到之处，黑手如遭火灼，纷纷缩回。

借着这短暂的空隙，林墨连滚带爬地冲向楼梯。身后传来茶翁的叹息："跑吧，小子。但记住，满月之夜前不做决定，下一个消失的就是苏家姐妹..."

林墨不敢回头，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一楼的镜子迷宫此刻更加恐怖，每个镜中的"他"都在做出不同动作：有的在求救，有的在狞笑，有的甚至...在流血泪。

"障眼法...都是障眼法..."林墨闭上眼睛，回忆陈老的教导，用心去感受气的流动。最温暖的方向应该是——左边！

他猛地向左冲去，撞翻了几张茶桌，终于摸到门把手。阳光扑面而来，刺得他流泪。回头看去，茶楼大门上方挂着的牌匾让他浑身发冷——那根本不是"百年茶楼"，而是一块早已腐朽的"青云茶庄"牌子，门框上还挂着蜘蛛网，分明是废弃多年的建筑！

手机突然响起，是苏芷："林墨！你在哪？小雨突然昏倒了！"

林墨的心一沉："我马上回去！她怎么样？"

"体温极低，养魂玉在发烫！"苏芷的声音带着惊慌，"师父联系不上，你快回来！"

挂断电话，林墨才发现有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最新一条是王胖子发来的：【墨哥，救命啊！我好像撞邪了！】

顾不得多想，林墨拔腿就往老宅方向跑。茶翁的话在脑海中回荡：小雨是"钥匙"，幽冥教想要她打开《怨憎簿》下卷...而父亲当年发现了危险，试图阻止...

山路崎岖，林墨跑得肺都要炸了。转过最后一个弯，老宅近在眼前，却看到一幕骇人景象——整个宅子被一团黑雾笼罩，苏芷和苏玲站在院门外，拼命想冲进去却被无形屏障阻挡！

"林墨！"苏芷看到他，如见救星，"小雨在里面！那黑雾突然出现，把我们推出来，只留下了她！"

林墨冲向院门，果然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住。透过黑雾，隐约能看到小雨躺在院中央的石桌上，养魂玉发出刺目的绿光，与黑雾对抗。

"小雨！"他拼命捶打透明屏障，"醒醒！"

毫无反应。林墨突然想起茶翁的话：双鱼佩碎片与小雨有联系。他掏出那些碎片，果然，它们也在微微发光，温度越来越高。

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脑海。林墨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碎片上——就像在道观那次一样。血珠接触玉面的瞬间，碎片剧烈震动，发出嗡鸣！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碎片悬浮起来，拼合成半个双鱼形状，缺口处射出一道绿光，直指院内的小雨。小女孩手腕上的锁链印记同时亮起，与玉佩光芒呼应。

"钥匙与锁..."苏芷喃喃道。

随着光芒交织，黑雾开始剧烈翻腾，像被无形的手搅动。突然，一声尖啸从雾中传出，一个黑影被"吐"了出来——正是那只幽冥鸦！它羽毛凌乱，像是受了重创，歪歪斜斜地飞走了。

黑雾逐渐消散，屏障也随之消失。林墨第一个冲进去，抱起小雨。她的体温低得不正常，但呼吸平稳，像是在熟睡。养魂玉已经恢复正常，只有锁链印记还微微发烫。

"发生什么了？"苏玲怯生生地问。

林墨摇头，将茶楼的遭遇简要说了。苏芷脸色越来越难看："茶翁...我好像听爷爷提过这个人。二十年前叛出青云观的长老之一，精通幻术和茶道下毒。"

"他说小雨是什么'钥匙'，能打开《怨憎簿》下卷。"林墨轻抚小雨的额头，"还说我母亲曾是幽冥教的人..."

苏芷倒吸一口冷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幽冥教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联系上师父！"

正说着，小雨突然睁开眼睛，瞳孔竟然是诡异的翠绿色！她直勾勾地盯着林墨，用完全不像孩童的沙哑声音说：

"满月之夜...双鱼合璧...门开之时..."

说完，她又昏了过去，瞳孔恢复原状。三人面面相觑，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手机再次响起，是王胖子发来的照片：一栋阴森的民国老宅，门口站着个模糊的白影。配文：【墨哥，这地方真邪门！我爷爷的木盒还在里面，但我不敢回去了！】

林墨本想不理，却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的一个细节——老宅门楣上刻着两个交错的三角形符号，与小雨手腕印记中央的图案一模一样！

"看来我们得分头行动了。"他对苏芷说，"你照顾小雨，试着联系陈老。我和苏玲去找王胖子，那老宅可能有线索。"

苏芷想反对，但看到林墨坚决的眼神，只得妥协："带上这个。"她递给林墨一个香囊，"里面是苏家特制的驱邪香，危急时刻点燃。"

林墨点头，简单收拾了背包：铜钱、符咒、糯米水、驱邪香，还有那几块发烫的双鱼佩碎片。苏玲则带上了她那串铜钱剑和几包药粉。

"小心。"苏芷送他们到门口，"满月是后天晚上，时间不多了。"

林墨最后看了眼熟睡的小雨，轻轻关上门。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门合上的瞬间，小女孩嘴角露出一丝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