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骸骨与布偶

林墨在颠簸中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趴在沈青玄背上，正快速穿行在密林深处。左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已经被简单包扎过。远处，金光与黑气的碰撞依然照亮夜空，偶尔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陈老...师父他..."林墨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沈青玄脚步不停："师父能应付。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和灵体。"

养魂玉在林墨胸前发烫，小雨微弱的声音传入脑海："哥哥...疼吗？"

"没事。"他在意识中回应，"你还好吗？"

"嗯...就是有点困..."小雨的声音越来越轻，"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好可怕..."

林墨想追问她是否记得玄阴子，但小女孩的意识已经沉入休眠。沈青玄突然刹住脚步，将他放在一棵巨树后。

"有人跟踪。"沈青玄的声音压得极低，手中桃木剑泛起寒光。

林墨屏住呼吸，听到枯叶被踩碎的细微声响从不同方向接近。不止一个人。他摸向口袋，只剩最后一张符咒了。

树影中，三个黑影逐渐显现——是幽冥教的追兵！他们穿着黑色劲装，脸上戴着恶鬼面具，手中武器泛着不祥的黑光。

沈青玄冷哼一声，剑尖轻点地面，一圈金色符文瞬间扩散开来。最前面的追兵刚踏入符文范围，就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抱头翻滚。

"退！"领头的追兵厉喝，"是龙虎山的'镇魂圈'！"

剩下两人急忙后退，却不逃窜，而是呈扇形包围。其中一人掏出一个骨哨吹响，尖锐的声音刺破夜空。

"他们在叫增援。"沈青玄皱眉，"我们得——"

话未说完，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精准地击中吹哨人的天灵盖！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林墨这才看清，那黑影竟是一枚生锈的铜钱。

"谁？"沈青玄警惕地环顾四周。

树梢上传来轻微的响动，一个娇小的身影轻盈落下——是苏玲！她满脸血污，左臂不自然地垂着，但右手还捏着几枚铜钱。

"苏玲！"林墨又惊又喜，"你没事？"

"差点就有事了。"她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白烨那王八蛋差点拧断我胳膊。"

沈青玄迅速检查她的伤势："骨头断了，需要立刻固定。"

"没时间。"苏玲摇头，"至少十几个追兵往这边来，玄阴子可能也脱身了。我们得立刻去安全屋。"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红色药丸："'血行丹'，能暂时压制疼痛，提升速度。"

林墨吞下药丸，顿时感到一股热流从胃部扩散到四肢，伤口的疼痛减轻了大半。沈青玄背起他，三人快速向山林更深处移动。

"陈老呢？"林墨问。

"暂时甩开玄阴子了，但受了伤。"苏玲脸色阴沉，"他在三号安全屋等我们。"

"那个金属盒..."林墨摸了摸背包，松了口气，"还在。"

苏玲点头："王守义用命保护的东西，肯定很重要。"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藤蔓遮掩，内部却别有洞天——约二十平米的石室，摆放着简单的生活用品和医疗物资。陈老坐在角落调息，脸色苍白，道袍上沾满血迹。

"师父！"沈青玄快步上前。

陈老摆摆手："皮肉伤，不碍事。"他的目光落在林墨身上，"东西带回来了？"

林墨取出金属盒，陈老接过后仔细检查，在盒底发现一个隐蔽的机关。按下后，盒子"咔哒"一声弹开，里面是一卷微型胶片和几张泛黄的纸页。

"这是..."陈老展开纸页，眉头渐渐舒展，"果然！林振华的研究笔记！"

林墨凑近看，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父亲工整的字迹，还有复杂的图表和符号。最上方标注着：【灵体转移计划真相-绝密】。

"我需要时间解读。"陈老收起资料，"你们先处理伤口。"

苏玲的胳膊被沈青玄熟练地接骨、固定，疼得她直冒冷汗。林墨的腿伤也被重新清理包扎，子弹擦过肌肉，没有留在体内，但伤口沾染了某种毒素，需要特殊处理。

"白烨的'蚀魂枪'是幽冥教秘宝。"陈老一边配药一边解释，"中弹者会逐渐魂魄离体，幸好小雨用灵力帮你抑制了毒素。"

他将一包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粉敷在林墨伤口上，剧痛让林墨差点咬碎牙齿。

"忍着点。"陈老难得温和，"天亮前我们得转移，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趁着其他人休整，林墨取出小雨的兔子布偶，小心地清理上面的泥土。布偶已经破烂不堪，一只耳朵只剩半截，但还能看出原本可爱的模样。这曾是活生生的小雨最珍爱的玩具，蓝阿姨——很可能是他母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养魂玉微微发热，小雨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盯着布偶，大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蓝阿姨..."她轻声说，"她总是笑着叫我'小钥匙'...说我很重要..."

林墨心头一震："她为什么叫你'小钥匙'？"

小雨歪着头思考："因为...我能打开'门'？不对..."她突然抱住头，"记不清了...头好痛..."

"别想了。"林墨赶紧安抚，"休息吧。"

他将布偶放在养魂玉旁边，小雨的身影渐渐消失，但玉石持续散发着微热，像是小女孩在梦中依然紧握着失而复得的玩具。

夜深了，除了守夜的沈青玄，其他人都已睡去。林墨在半梦半醒间，突然被一阵低语惊醒。他悄悄睁开眼，看到陈老坐在灯下，正对着微型胶片阅读器研究那些资料，脸色越来越凝重。

"师父？"林墨轻声道，"发现什么了？"

陈老示意他过去，指着胶片上的图像："你看这个。"

那是一张古老壁画的黑白照片，描绘着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雕刻着双鱼戏水图案。门前站着许多人，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手腕上连着锁链，另一端系在门上。

"小雨？"林墨瞪大眼睛。

"不，是她的'原型'。"陈老低声道，"根据你父亲的研究，'钥匙'不是单一灵体，而是一代代传承的封印。当上一任'钥匙'力量耗尽，就会选择新的纯净灵体继承。"

他翻到另一页笔记："幽冥教一直在寻找激活'钥匙'的方法，目的是打开阴阳之门。而你父亲发现，其实'钥匙'的真正功能是...封锁。"

"什么意思？"

"意思是，"陈老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小雨不是开门的关键，而是锁门的关键。她体内封印的力量能永久封闭阴阳两界的通道。"

林墨如遭雷击。所以幽冥教抓小雨不是为了开门，而是为了防止门被永远关闭？

"那白玫说的'门已定位'..."

"意味着他们找到了阴阳之门的位置，但还无法控制它。"陈老神色凝重，"所以他们急需小雨，要么解除封印，要么...毁灭她。"

林墨握紧养魂玉，里面的小雨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还有更糟的。"陈老翻到笔记最后一页，"你父亲怀疑，幽冥教内部有人知道真相，正在策划一个更大的阴谋——不是开门，而是...换门。"

"换门？"

"将阴阳之门从原本的位置，转移到他们控制的地方。"陈老指向一段模糊的文字，"这需要巨大的能量和特定的时机...比如，月全食之夜。"

林墨突然想起小雨之前无意中说的话："满月之夜...双鱼合璧...门开之时..."他猛地抬头，"下次月全食是什么时候？"

"七天后。"陈老面色铁青，"正好是玄阴子提到的'时机'。"

两人沉默良久，林墨突然问："我母亲...她还活着吗？"

陈老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这是三年前一个道友在湘西拍到的。"

照片上是一个模糊的侧影，穿着蓝色民族服饰的女人站在村口，虽然只拍到半边脸，但那轮廓分明是母亲！她的脖子上挂着什么东西，放大后隐约可见双鱼形状。

"阳佩的另一半！"林墨心跳加速，"她真的还活着..."

"而且一直在活动。"陈老点头，"根据零散的情报，蓝瑛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破坏幽冥教的据点。我怀疑她知道阴阳之门的位置。"

林墨想起小雨记忆中母亲将她藏在树下的场景。如果母亲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他？是做不到，还是...不敢？

"我们现在怎么办？"他强迫自己回到现实问题。

"首先，保护小雨；其次，找到阴阳之门；最后..."陈老看向洞外的夜空，"阻止幽冥教的阴谋。"

简单直接的计划，但每一步都困难重重。林墨抚摸着兔子布偶破损的耳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师父，为什么王爷爷要把龟甲和这些资料藏在老宅？为什么不直接交给您？"

"因为..."陈老刚要回答，洞口突然传来沈青玄的警示哨声！

所有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沈青玄闪身进洞，脸色异常难看："至少二十人包围了山头，领队的是...白玫。"

"不可能！"苏玲惊呼，"她明明受了重伤！"

"她不是一个人。"沈青玄咬牙道，"玄阴子也在，还有...那个独眼龙。"

陈老迅速分配任务："青玄带林墨和苏玲从后山走，我断后。"

"不行！"林墨和苏玲同时反对。

"这是命令！"陈老厉声道，随即语气又软化下来，"放心，我没打算送死。只是引开他们，然后去二号安全屋汇合。"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塞给林墨："这是阴佩的另一半，你带着。如果...如果我们失散，七日后月全食时，带着双佩和小雨去青云观旧址。"

"师父..."

"没时间了！"洞外已经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咒语声。陈老一把推开林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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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玄二话不说，扛起林墨就往后洞跑。苏玲紧随其后，临走前回头深深看了师父一眼。陈老对她点点头，然后转身面向洞口，阴司剑金光大作。

后洞是一条狭窄的隧道，仅容一人匍匐前进。林墨被沈青玄推着往前爬，膝盖和手掌被粗糙的石面磨得生疼，但比起内心的煎熬，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隧道尽头是一处悬崖，下方是湍急的河流。沈青玄取出绳索固定在岩石上："我先下，接着是林墨，苏玲断后。"

就在他们准备下降时，整座山突然剧烈震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从洞口方向传来，随即是岩石崩塌的轰鸣。

"师父！"苏玲想往回冲，被沈青玄一把拉住。

"相信师父！"他吼道，"现在下去！"

林墨顺着绳索下滑，心中一片冰凉。河水冰冷刺骨，三人被急流冲向下游，身后的山体在连续爆炸中崩塌。最后看到的，是一道金光冲破烟尘，直上云霄...

不知过了多久，林墨被冲上一处浅滩。他挣扎着爬上岸，看到沈青玄和苏玲在不远处同样狼狈地趴着。养魂玉奇迹般地还在脖子上，里面的小雨似乎受到惊吓，正不安地躁动。

"这是哪？"苏玲咳嗽着问。

沈青玄环顾四周："清水河下游，离青云镇不远。"他指向远处，"那边应该有村庄，我们先去躲一躲。"

林墨检查了一下背包，金属盒和布偶都还在。他掏出湿透的布偶，心疼不已。小雨的身影浮现，小手虚抚着布偶："兔兔湿了..."

"会干的。"林墨安慰她，"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三人互相搀扶着向远处灯光走去。林墨回头看了一眼崩塌的山体，心中默默祈祷陈老平安。七天后的月全食，青云观旧址...如果师父不能赴约，他一个人该如何面对幽冥教和玄阴子？

更关键的是，阴阳之门究竟在哪里？母亲又身在何方？

养魂玉微微发热，小雨的声音轻轻响起："哥哥别怕...小雨帮你..."

林墨摸了摸玉石，勉强笑了笑。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上，至少他还有这个小小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