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衔尾蛇的烙印

特调局的临时办公室里,林墨盯着显微镜下的尸虫残骸。三天前从安康医院带回的样本正在载玻片上缓慢分解,黑色体液里偶尔闪过针尖般的红点。

"像不像某种集成电路?"穿着白大褂的女法医推了推眼镜,"这些红点是阴蚀钢微粒,能储存和传输怨气数据。"

林墨抬起隐隐作痛的左手。自从那天徒手抓出尸虫后,掌心偶尔会浮现出半透明的衔尾蛇印记,像是个正在充电的电池。

"王神棍抓到了吗?"

"跑了。"沈青玄推门而入,道袍下摆沾着泥水,"在城北烂尾楼发现他的踪迹,但到的时候只剩这个。"他扔到桌上一张烧了一半的黑符,符纸上残留的图案让林墨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是个残缺的衔尾蛇,蛇眼处用血点了个红点。

"幽冥血契。"沈青玄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飘出来的,"王德发不过是个傀儡,真正画符的另有其人。"

女法医识趣地退出房间。小雨飘到符纸上方,突然抱住头尖叫起来!她的灵体剧烈闪烁,锁链印记迸发出刺目的红光。

"小雨!"林墨伸手去拉她,却见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地变成青灰色,指尖黑甲暴涨。更可怕的是,当他的手触碰到小雨的瞬间,一段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黑暗的房间里,七个玻璃罐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个孩童,细小的锁链穿透他们的手腕。最末端的罐子里,小女孩拼命拍打玻璃,她手腕上的锁链比其他人都粗...

"哥哥!"小雨的呼唤将林墨拉回现实。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左手五指深深插进水泥地面,像是抓过什么无形之物。

沈青玄的桃木剑抵在他喉间:"你刚才身上有幽冥教的气息。"

林墨喘着粗气举起左手,掌心的衔尾蛇印记正在渗血:"是这玩意...碰到小雨时突然..."

"共感?"沈青玄皱眉收剑,"《怨憎簿》在让你适应幽冥之力。"他忽然扯开林墨的衣领,"果然,锁魂印在扩散。"

林墨扭头看向穿衣镜,只见原本只在锁骨处的灰色印记,现在已经蔓延到肩膀,图案也变得更加复杂,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必须加快调查。"沈青玄收起残符,"王德发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慈心院旧址,今晚我去探探。"

"一起。"林墨站起身,却发现左手腕内侧浮现出几块青紫色的斑点,摸上去毫无知觉,像是死肉。

沈青玄瞥见他的动作,眼神一暗:"每次使用幽冥左手,都会有部分躯体尸化。超过临界点..."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小雨飘过来,轻轻握住林墨的手腕。锁链印记微光流转,那些尸斑竟然稍稍变淡了些。

"我能帮哥哥治疗。"她小声说,眼睛却不敢看沈青玄。

道长盯着小雨看了几秒,突然问:"你刚才为什么对符纸反应那么大?"

小雨瑟缩了一下:"那个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想就头疼..."

沈青玄还想追问,林墨的手机突然响起。陈老粗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臭小子!药都凉了还不回来?"

林墨这才发现窗外已是黄昏。离开特调局时,沈青玄塞给他一张叠成五芒星的符纸:"随身带着,能延缓尸化。"

回程公交上,林墨研究着掌心的印记。每次触碰《怨憎簿》,衔尾蛇就会变得清晰些,仿佛在汲取书中的力量。

"哥哥,"小雨靠在他肩头,"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那个图案...我总觉得它在看着我。"她摸着手腕上的锁链,"就像这个印记有时候会自己发热,好像在跟什么东西打招呼..."

林墨心头一紧。小雨的形容让他想起《怨憎簿》上那句"积二丝可窥幽冥"。现在他们已经净化了血衣婆婆和怨猫,按理说已经有两丝"本源"了。

"今晚等陈老睡了,我们试试《怨憎簿》的新功能。"

旧物店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推门进去,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陈老正从后屋端出个冒着热气的砂锅,看到林墨就瞪起眼睛:"腿没好全就到处跑!"

"去查案子了。"林墨放下背包,突然发现柜台上摊着几张泛黄的图纸,"这是?"

"慈心院老结构图。"陈老用勺子搅着汤药,"听说你们在查这个,从库房翻出来的。"

林墨凑近一看,图纸上标着"慈心福利院1985年改建平面图"。令他震惊的是,地下室部分赫然标着"往生殿"三个字,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蛇形标记。

"您怎么有这个?"

陈老盛药的手微微一顿:"当年改建时,找我买过一批镇宅的古董。"他放下碗,袖子滑到手肘,露出手臂内侧一块陈年伤疤,"后来出了事,图纸就压在库房了。"

林墨正想细问,陈老突然打翻了药罐。滚烫的药汁泼在手臂上,老人痛呼一声,连忙挽起袖子去冲水。就在这一瞬间,林墨分明看到他手腕内侧有个模糊的纹身——衔尾蛇的尾部!

"没事吧?"林墨强作镇定地去拿毛巾。

陈老已经拉下袖子,板着脸打开水龙头:"小伤。把药喝了,我去找烫伤膏。"

等老人进了后屋,林墨立刻掏出手机拍下图纸。小雨飘到柜台前,盯着图纸上的蛇形标记,小脸煞白:"这个符号...和哥哥手上的不一样。"

确实。图纸上的蛇没有衔尾,而是张着嘴要咬住什么。林墨翻开《怨憎簿》,将图纸放在空白页上。书页立刻渗出暗红丝线,像触手般扫描着图纸内容。

几行扭曲的文字逐渐浮现:

"伪龙吞尸,非真幽冥。往生殿内有乾坤,七童血祭开玄门。"

林墨和小雨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那个有七个玻璃罐的记忆片段。

"陈爷爷的纹身..."小雨欲言又止。

"先别声张。"林墨收起书册,心跳如鼓。陈老抚养他十年,从未提过与幽冥教有关的事。但如果老人真是教中成员,为什么要帮他?

后屋传来翻找声,陈老似乎在骂什么找不到。林墨趁机将图纸放回原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药苦得他直皱眉,却感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左手腕的尸斑明显淡化了。

"找到了!"陈老举着个瓷瓶走出来,手臂上已经缠了纱布,"这烫伤膏还是你爸当年..."他突然停住,表情变得复杂。

"我爸?"林墨放下碗,"您很少提他。"

陈老拧开瓶盖,挖出团绿色药膏:"林家人都不长命。"他粗鲁地拉过林墨的手,把药膏涂在残留的尸斑上,"你爹要是知道你现在干的事,能从坟里爬出来揍你。"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林墨疼得倒吸冷气。那些尸斑像是被灼烧般冒出丝丝黑气,隐约形成个痛苦的人脸形状。

"这是...?"

"艾叶混雄黄,专克尸毒。"陈老涂完药,突然压低声音,"最近是不是用了幽冥左手?"

林墨浑身一僵:"您怎么知道?"

"尸斑是阴气反噬。"陈老盯着他的眼睛,"《怨憎簿》认你为主是福也是祸。下次再用幽冥左手,记得先含片人参。"

这太反常了。林墨正想追问,店门突然被推开。沈青玄站在门口,道袍上沾着血迹:"慈心院出事了。"

陈老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小道士,你师父没教过你敲门?"

沈青玄冷冷地扫了眼柜台上的图纸,目光在蛇形标记上停留片刻:"张天师让我转告您,'蛇尾该断了'。"

陈老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药架,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您到底是谁?"林墨扶住老人,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陈老深吸一口气,缓缓卷起左袖。那个模糊的纹身完全露了出来——确实是衔尾蛇,但蛇身中间有道深深的疤痕,像是被人硬生生切断过。

"三十年前,我是幽冥教'巳蛇堂'的执事。"老人声音沙哑,"但现在,我只是个等死的老头子。"

小雨躲到林墨身后,锁链印记微微发亮。沈青玄的桃木剑已经出鞘三寸,剑锋直指陈老咽喉:"为什么接近林墨?"

"是他爹临终托付。"陈老苦笑,"林家世代看守《怨憎簿》,幽冥教找这本书找了百年。我叛教时带走了关键线索,所以他们追杀我到今天。"

林墨如遭雷击。他从小以为父母是车祸身亡,现在却被告知与什么世代守护有关?

"证明给我看。"沈青玄剑尖纹丝不动。

陈老慢慢解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发黑的烙印——那是本微缩的书册图案,与《怨憎簿》封面一模一样。

"林家的守书人烙印,每一代只传一人。我虽然不是林家人,但..."他看向林墨,"你父亲是我师兄。"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砸在旧物店的玻璃窗上,像是无数指甲在抓挠。林墨感到《怨憎簿》在背包里发烫,仿佛在呼应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更诡异的是,他左手掌心的衔尾蛇印记开始跳动,像颗小小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