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地缚之怒
土包炸开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林墨捂住口鼻后退两步,看到一具肿胀的尸体从土里爬出——王德富的遗骸已经不成人形,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紫色,腹部鼓胀如球,指间那枚金戒指深深勒进发黑的皮肉里。
"退后!"沈青玄一把推开两个警察,桃木剑横在胸前,"尸体被怨气附体了!"
王德富的尸体突然张开嘴,发出的却是李大山沙哑的声音:"还...钱..."
年轻警察吓得瘫坐在地,年长的那个拔出手枪,但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林墨的左眼突突直跳,透过阴阳眼,他看到尸体内部纠缠着两道魂魄——一道灰白虚弱的是王德富,另一道暗红暴戾的正是李大山!
"李大爷!"林墨高声喊道,"王德富已经死了!"
尸体僵住片刻,随即更加狂暴地挥舞双臂:"骗...子..."每说一个字,就有黑色粘液从嘴角溢出,"贪...官..."
沈青玄咬破手指,在桃木剑上迅速画了道血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剑尖射出一道金光,正中尸体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尸体后退几步,腹部炸开个黑洞,数十条黑色尸虫喷涌而出!这些虫子落地后立刻钻入土中,地面随即隆起数十道轨迹,朝四面八方扩散。
"小心地下!"林墨刚喊完,脚边就窜出一条黑虫,直奔他脚踝而来。他本能地挥动幽冥左手,青灰色的指尖精准夹住虫子,触感冰凉滑腻。
虫子在他指间疯狂扭动,头部竟然浮现出缩小版的王德富面孔,无声地尖叫着。林墨用力一捏,虫子"噗"地爆开,溅出的黑汁竟在空气中凝成"七万"两个数字。
"七万..."林墨突然明白过来,"是被贪污的金额!"
沈青玄又劈碎几条袭来的尸虫,但数量实在太多。年长警察已经拉起同伴往警车跑:"我去叫支援!"
"别分散!"沈青玄的警告晚了一步。两条尸虫从地面弹起,直接钻进了年轻警察的小腿!他惨叫一声,皮肤下立刻鼓起数个移动的包块。
林墨冲过去,幽冥左手直接插入警察腿中。剧痛让警察昏死过去,但林墨已经抓住了一条虫子的尾巴。往外拽时,他感到有无数细小的倒刺钩住了血肉。
"忍着点!"他猛地发力,将整条虫子扯了出来。这虫比之前的大得多,头部已经变成了李大山苍老的面容。
"还...我..."虫头嘶吼着,声音震得林墨耳膜生疼。
沈青玄趁机贴了张符在警察腿上,暂时止住黑气蔓延:"必须找到李老汉的本体!怨灵核心应该还在老屋!"
王德富的尸体此时已经千疮百孔,但仍在活动。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劈碎的尸虫正重新聚拢,在地面上形成个巨大的人脸。
"走!"沈青玄背起昏迷的警察,"我断后!"
林墨带头冲向老槐树方向。村道两旁的废墟中,越来越多的黑影站了起来——都是被怨气唤醒的游魂。他们木然地朝林墨移动,动作僵硬却坚决。
《怨憎簿》突然在背包里震动。林墨掏出来一看,书页上浮现出新的字迹:
"清河村亡魂,非敌乃证。问其冤情,可得通路。"
他立刻停下脚步,对着最近的游魂大喊:"王德富还贪污了谁的钱?"
游魂愣住了,腐烂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片刻后,它缓缓抬起手臂,指向村委会方向。
"谢谢!"林墨继续跑,每遇到游魂就问同样的问题。奇怪的是,得到答案后,那些游魂就会让开道路,有的甚至指向前方岔路。
沈青玄背着人紧跟在后,不时回头用桃木剑逼退追来的尸虫:"你怎么想到这招的?"
"《怨憎簿》提示的!"林墨跳过一段倒塌的围墙,"李老汉的怨气感染了整个村子,但这些游魂本质上也是受害者!"
老槐树近在咫尺,树下的土包已经完全翻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李大山的老屋就在旁边,门框上挂着块褪色的"光荣之家"牌子。
"进去!"沈青玄放下警察,在门口迅速布下几道符箓,"我守门,你找线索!"
林墨冲进屋内,阴阳眼全开。这里比之前看到的幻象更加破败,墙角堆着发霉的编织袋,桌上摆着个相框,里面是李大山和年轻女子的合影。
他拿起相框,共情画面立刻涌现:
李大山颤抖着将存折交给女儿:"这是拆迁款...送你去省城读书..."
女儿走后,他去银行查账,发现卡里只有三百块。柜台职员冷漠地说:"拆迁款一周前就被取走了,有您的签名。"
"不可能!"老人拍着玻璃,"我没取过!"
画面跳转到村委会。王德富叼着烟,把一叠材料扔在桌上:"老李啊,你当时签字领钱了,现在又说没有?白纸黑字还想赖账?"
最后的画面是昏暗的病房。李大山奄奄一息地躺着,女儿在一旁抹泪。突然,一个黑袍人出现在床尾,往老人额头贴了张黑符...
林墨猛地抽回手,相框"啪"地掉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似乎触发了什么,整栋房子剧烈震动起来!
"林墨!"沈青玄在门外大喊,"他来了!"
林墨冲出屋子,看到惊人的一幕——老槐树的树干上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树根如巨蟒般蠕动。树下的黑洞里,缓缓升起个半透明的灰影:佝偻着背的老人,穿着记忆中的灰袄,双眼赤红如血。
"李...大...山..."怨灵的声音像是千百人的合鸣,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沈青玄的桃木剑金光大盛:"老人家,王德富已经死了!您的仇报了!"
"不...够..."怨灵抬手一挥,整段围墙如炮弹般砸来!沈青玄挥剑劈开,碎石四溅。
林墨趁机绕到侧面,幽冥左手按在老槐树上。触感冰凉刺骨,无数记忆碎片顺着胳膊涌入:
王德富跪在槐树下,全身溃烂:"钱我还!求你别杀我!"
黑袍人站在阴影里冷笑:"继续恨吧,恨意越深,阵法越强..."
最后一段记忆最为清晰——黑袍人往槐树根埋下了个陶罐,罐中浸泡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李大山女儿的模样!
"沈道长!"林墨大喊,"树下有东西!幽冥教在利用他的怨气!"
李大山怨灵突然转向林墨,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丫...头..."
林墨福至心灵,掏出手机快速搜索:"李大爷!您女儿李娟现在在省立医院工作!她去年还发表论文感谢您的支持!"他把手机屏幕对准怨灵,"您看!"
怨灵僵住了。他缓缓飘近,赤红的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照片——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眉宇间与李大山有七分相似。
"丫...头...好..."
沈青玄抓住机会,从怀中取出个玉瓶:"老人家,这是往生丹。服下它,就能去见女儿最后一面。"
怨灵犹豫了。槐树上的脸开始扭曲,树根剧烈翻腾,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挣扎。林墨突然明白过来——幽冥教埋下的陶罐在阻止怨灵解脱!
"帮我按住树根!"他朝沈青玄喊道,同时幽冥左手青光大盛,猛地插入土中!
触碰到陶罐的瞬间,剧烈的疼痛顺着胳膊蔓延。罐身上刻满了与锁魂印相似的符文,此刻正疯狂闪烁。林墨咬牙将罐子拽出来,发现里面除了照片,还有一绺头发和几片指甲。
"血缘诅咒..."沈青玄倒吸冷气,"难怪怨气这么重!"
林墨将罐子狠狠摔在地上。陶片碎裂的刹那,李大山怨灵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长叹,赤红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
槐树上的人脸慢慢平复,变成普通的树皮纹路。怨灵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晨光中。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那些游魂一个个对着林墨鞠躬,随后沉入地下。尸虫纷纷干瘪成灰,王德富的尸体也终于倒下,迅速腐败成一滩黑水。
"结...结束了?"年长警察战战兢兢地从警车后探出头。
沈青玄收起桃木剑:"暂时而已。幽冥教在这里布置的阵法只是九分之一。"他看向林墨手中的陶罐碎片,"他们在收集特定类型的怨气。"
林墨的左眼突然一阵刺痛。他眨了眨眼,发现碎片上的符文正在重组,形成个残缺的图案——衔尾蛇的尾部。
"又是他们..."林墨把碎片递给沈青玄,"李老汉的记忆里,黑袍人故意激化他的怨气。"
年轻警察呻吟着醒来,腿上的黑气已经消散。沈青玄帮他简单包扎后,两人决定先送警察回镇上,再联络特调局处理后续。
临走前,林墨在槐树下挖了个小坑,把李大山和女儿的合影埋了进去。当最后一抔土盖上时,一阵微风拂过,树上飘落几片新叶,嫩绿得与周围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
"执念化解了。"沈青玄轻声说。
回程的车上,林墨翻看《怨憎簿》。新的一页已经生成,记录着李大山的故事。最下方多了行小字:
"净怨一丝,积三丝可窥幽冥。"
他数了数之前的记录——血衣婆婆、怨猫、李大山,正好三丝。但"窥幽冥"具体指什么?
正思索间,手机突然震动。是陈老发来的短信,只有四个字:
"速回,书异动。"
林墨心头一紧。《怨憎簿》又出什么状况了?
车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蔽。远处的地平线上,第八道红光若隐若现,直插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