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乱葬岗掘骨
雷声震得橱柜里的瓷器叮当作响。林墨盯着罗盘指针,它像被磁铁吸引般死死指向地板某处——柜台后的那块青砖。
"下面有什么?"林墨声音发干。
陈老的拐杖重重敲在那块砖上:"第九樽。"老人脸色灰败,"三十年前,我亲手埋的。"
窗外的红光越来越盛,整条街区的电力开始不稳定,路灯忽明忽暗。小雨从书房飘下来,锁链印记又开始泛红:"哥哥...有东西在叫我..."
"回书里去!"陈老厉声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小雨被吼得一愣,委屈地看向林墨。但这次林墨也点头同意:"太危险了,你先躲一躲。"
等小雨不情愿地回到《怨憎簿》中,陈老立刻行动起来。他挪开柜台,用拐杖尾端撬起那块青砖。下面露出个生锈的铁环,连着块方形铁板。
"帮我拉开。"陈老喘着气说,伤口显然还在疼。
林墨抓住铁环用力一拽。铁板掀开的瞬间,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陈年的腐味和某种草药气息。露出的洞口约一米见方,石阶延伸进黑暗中。
"拿着。"陈老递给他一盏老式油灯,"下去后无论看到什么,别碰任何东西,除了那个樽。"
油灯的光晕只能照亮两三步台阶。林墨小心下行,幽冥左手青筋暴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石阶不长,约二十级后就到达一个圆形地窖。
地窖比预想的宽敞,约三十平米,四壁是粗糙的石砌墙面,顶部吊着几个锈蚀的铁笼——里面堆满了白骨。正中央是个石台,台上放着个青铜樽,与安康医院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表面刻满了符文。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樽沿上搭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另一头没入地面,像是拴着什么东西。
"这是..."
"巳蛇堂的祭坛。"陈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三十年前幽冥教在城中的七个据点之一。"他走到石台前,神情复杂,"你父亲带人攻破这里时,这个樽已经吸满了怨气。按规矩应该销毁,但..."
"但什么?"
"但樽里封存的是'守门人'的怨气。"陈老的手悬在樽上方,不敢触碰,"直接销毁会导致连锁反应,引爆其他八个樽。所以你父亲让我把它藏起来,等找到净化方法再说。"
林墨凑近观察青铜樽。那些符文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与锁链印记的纹路惊人相似。当他再靠近些,《怨憎簿》在背包里剧烈震动起来。
"书有反应。"他取出书册,发现封面上的锁链印记投影正与樽上的符文同步闪烁。
陈老脸色大变:"不好!丫头能感应到樽!快把书拿远——"
话没说完,一道灰光就从书页中射出,小雨的灵体不受控制地具现出来!她双眼紧闭,锁链印记红得发亮,整个人飘向青铜樽。
"小雨!"林墨想拉住她,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小雨的手触碰到樽的瞬间,整个地窖剧烈震动!樽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顶部的铁笼哗啦作响,白骨相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更可怕的是,那条锁链开始蠕动,像是另一头有什么东西在拽它!
"拦住她!"陈老扑上去想拉开小雨,却被锁链扫中,重重摔在墙上。
林墨的幽冥左手自动激活,青灰色蔓延至肘部。他咬牙冲向石台,左手成爪,直取那条锁链——
触碰到锁链的刹那,无数画面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穿黑袍的人们围着石台跪拜,樽中升起黑雾,雾中浮现婴儿的脸...
年轻时的陈老带着几个人冲进地窖,与黑袍人厮杀...
林墨的父亲——那么年轻——将一本青铜封面的书按在樽上,樽中的黑雾发出尖叫...
最后一个画面最清晰:陈老跪在樽前,割破手腕将血滴入其中,口中念着:"以守书人之血,封汝三十载..."
林墨猛地抽回手,画面中断。现实中,小雨已经飘到樽上方,锁链印记与樽身符文完全对应,像是钥匙插进了锁孔。
"陈老!你用自己的血封印过它!"林墨大喊,"现在该怎么办?"
老人挣扎着爬起来:"判官血...需要判官血重新封印!"
林墨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樽上。血珠接触青铜表面的瞬间,整个樽"嗡"地一震,红光暴涨!小雨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锁链印记竟然开始从她手腕剥离!
"不!"林墨意识到这可能会伤到小雨的灵体。他顾不得危险,幽冥左手直接插入红光中,一把抓住即将脱离的锁链印记。
剧痛。像是抓住了一根烧红的铁链。林墨咬紧牙关,硬生生将印记按回小雨手腕。与此同时,他的血已经顺着樽身纹路流满整个表面。
红光突然内敛,樽上的符文一个个暗淡下去。小雨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坠落,被林墨接住。她的灵体忽明忽暗,锁链印记恢复了灰色,但纹路变得更加复杂。
"成功了吗?"林墨喘着气问。
陈老刚要回答,地面突然再次震动!那条锁链疯狂摆动,另一头传来"咚咚"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下面还有东西!"林墨护着小雨后退。
陈老面如死灰:"守门人...樽里封着的只是它一部分怨气...本体还在地下!"
锁链绷得笔直,石台开始倾斜。林墨的《怨憎簿》自动翻开,最新一页上血字浮现:
"以判官之名,命尔退散!"
他福至心灵,左手按在书页上,大声念出这句话。幽冥左手青光暴涨,顺着锁链直贯地底!
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巨兽的哀嚎。锁链"哗啦"一声松脱,垂落在地。石台恢复平稳,樽上的红光彻底熄灭。
林墨双腿一软,跪坐在地。幽冥左手已经恢复常色,但整条胳膊布满细小的血珠,像是毛细血管全部破裂。小雨在他怀里昏迷不醒,灵体比之前透明了许多。
"暂时稳住了。"陈老瘫坐在台阶上,额头全是冷汗,"但第九道红光已经激活,幽冥教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这个樽到底什么来头?"林墨轻轻将小雨收入《怨憎簿》,书册立刻合拢,封面的锁链印记暗淡无光。
陈老盯着青铜樽,眼神复杂:"二十年前,幽冥教从慈心院选了七个特殊时辰出生的孩子做实验。六个死了,他们的怨气被封在前八个樽里。第七个..."
"是小雨?"
"不完全是。"陈老摇头,"第七个实验体被分成了两部分——肉身被做成容器,魂魄被炼成钥匙。"他指了指樽,"这里面封着的,是那孩子肉身最后的气息。"
林墨胃部一阵绞痛。所以小雨是那个第七实验体的魂魄?那她的肉身呢?
"幽冥教需要同时拥有她的魂魄和肉身才能完成仪式。"陈老艰难地站起来,"三十年前你父亲抢走了魂魄,我偷出了肉身残留...但幽冥教一直在寻找。"
"为什么不直接毁掉肉身?"
"因为..."陈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那孩子...是圣女转世...也是你的..."
话没说完,地面再次震动!这次不是来自地下,而是楼上——有人正在暴力破门!
"来了!"陈老抓起拐杖,"带樽走!我去挡着!"
林墨刚要反对,老人已经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守书人烙印。与之前不同,此刻那个书形烙印正泛着淡淡的金光。
"别小看老头子。"陈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可是林守墨的师弟。"
楼上传来门板碎裂的声音。林墨咬牙抱起青铜樽,触手冰凉刺骨。樽比他想象的轻,里面似乎只有一层薄薄的黑色液体。
"从哪走?"
陈老指向地窖角落:"石壁上有暗门,通往下水道。去找沈青玄!"
沉重的脚步声已经来到地下室入口。林墨最后看了陈老一眼,老人已经摆出战斗姿态,拐杖横在胸前,守书人烙印越来越亮。
"走!"陈老怒吼。
林墨冲向暗门,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痛苦的闷哼。暗门机关是个不起眼的凸起砖块,按下后,一块石壁无声滑开,露出潮湿的隧道。
他钻进去的瞬间,回头瞥见三个黑袍人冲下楼梯,为首的正要追来,却被一道金光击中胸口——陈老的拐杖如利剑般刺穿了黑袍!
暗门在身后关闭。隧道漆黑一片,只有青铜樽上的符文泛着微弱的红光,勉强照亮前路。林墨一手抱樽,一手持油灯,在狭窄的空间里艰难前行。
隧道不断向下延伸,空气越来越浑浊。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水声——是下水道主干渠。
林墨刚松了口气,怀中的樽突然剧烈震动!黑色液体在樽内翻涌,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缓缓浮出张人脸——是年轻时的陈老,满脸是血,正喊着什么。
林墨将耳朵贴近樽口,隐约听到:
"...别信...左手...陷阱..."
什么意思?别信左手?他的幽冥左手?
还没等他想明白,下水道深处传来"哗啦"的水声。不是老鼠,是更大的东西...正在靠近。
林墨熄灭了油灯,靠着樽上微弱的光亮,看到水面上浮现出一道粉色的身影——苏媚儿赤足站在污水中,八只绣眼的红伞在黑暗中缓缓旋转。
"小判官~"她的声音带着回音,"把樽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
林墨的幽冥左手自动激活,但这次青灰色只蔓延到手腕就停住了,像是被什么力量抑制。苏媚儿轻笑一声,伞沿滴落的不是水,而是某种粘稠的粉色液体。
"你的左手...不是判官给的,对吗?"她缓步逼近,"是那本书...还是...下面的东西?"
林墨后退几步,后背抵上湿滑的墙壁。前有狐妖,后有追兵,怀中是危险的青铜樽,而《怨憎簿》里还藏着虚弱的小雨...
就在这时,樽中的黑液突然沸腾,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射出,正中苏媚儿眉心!
狐妖尖叫一声,红伞脱手。更惊人的是,黑线在空气中勾勒出几个字:
"龙尾巷往生"
字迹转瞬即逝。苏媚儿踉跄后退,粉色的眸子第一次露出恐惧:"它...它醒了..."
不等林墨反应,她转身就逃,眨眼消失在黑暗的下水道中。
樽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但林墨知道,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某个存在,通过樽向他传递了信息。
龙尾巷往生...是让他去往生殿?
远处传来沈青玄的呼喊:"林墨!你在哪?"
"这里!"林墨高声回应,同时低头看了眼樽。黑液表面又浮现出新的字迹,这次更加清晰:
"判官左手,可斩幽冥。然用之过度,身入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