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七星锁煞阵

青云观的朱红色山门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屏障。林墨伸手触碰,空气中泛起水波般的纹路。

"护山大阵开启了最高防御。"沈青玄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按在门上,"师父知道我们来了。"

玉符亮起微光,山门无声滑开。观内出奇地安静,没有往日的晨钟暮鼓,也没有道士们练功的呼喝声。石板路上散落着几张燃烧过的符纸,灰烬仍冒着缕缕青烟。

"有人攻进来了?"林墨警惕地环顾四周。

沈青玄摇头:"是内部防御。跟我来,师父应该在'守一堂'。"

他们绕过主殿,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偏殿前。殿门紧闭,檐下悬挂的铜铃纹丝不动。沈青玄在门前站定,恭敬行礼:"师父,弟子回来了。"

门内传来张天师沙哑的声音:"带着狐妖和判官?"

苏媚儿撇撇嘴,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奴家苏媚儿,求见天师~"

门开了一条缝。三人依次进入,殿内只点着一盏长明灯,昏黄的光线下,张天师盘坐在蒲团上,右手的青灰色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看到林墨左臂的《怨憎簿》纹路,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陈守义走了?"

沈青玄低头:"弟子无能,未能..."

"是他自己的选择。"张天师打断道,目光移向林墨怀中的青铜樽,"第九樽果然在旧物店。"

林墨将樽放在地上:"陈老临终前说,这樽是钥匙也是锁。还让我小心...青玄。"

殿内突然安静。张天师和沈青玄同时变了脸色。

"师父,我..."沈青玄刚要解释,老人抬手制止。

"他说的不是你。"张天师缓缓卷起右袖,青灰色的手臂上赫然刻着两个字:青玄。

"这是..."

"为师的道号。"张天师苦笑,"年轻时叫'青玄子',接任天师后才改称'守一'。陈守义是在警告——小心我的右手。"

林墨这才注意到,张天师的右手与他的幽冥左手极为相似,只是颜色更深,像是年代久远的青铜器。

"您也是判官?"

"候选人而已。"张天师放下袖子,"四十年前,我闯往生殿取《怨憎簿》,差点被初代判官的左手夺舍。"他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这是代价。"

苏媚儿突然插话:"天师大人~往生殿里的圣女肉身..."

"狐妖。"张天师冷冷地打断她,"你身上的血契还在,说太多会魂飞魄散。"

苏媚儿立刻捂住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林墨将陈老的遗体轻轻放在殿中央。在长明灯照射下,那些浮现在石肤上的文字更加清晰,但大多残缺不全。张天师取出一把银粉撒在遗体上,口中念念有词。

银粉附着处,文字一个个亮起,组成断断续续的句子:

"左手是陷阱...教主计划...判官与圣女合一...开启真正的...往生殿下不止左手...还有..."

后面的文字模糊难辨。张天师皱眉:"陈守义知道的比想象的更多。"他看向青铜樽,"这樽必须保管好,它是平衡的关键。"

"平衡?"

"幽冥教想用九樽怨气冲开阴阳界限,但往生殿下还镇压着更危险的东西。"张天师示意沈青玄取来一个木匣,"初代判官的左手只是表象,真正可怕的是与他相连的..."

匣子打开的瞬间,林墨的左臂突然剧痛!《怨憎簿》的纹路全部变成血红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匣中是一块漆黑的骨片,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

"这是?"

"往生殿的'钥匙'。"张天师小心地取出骨片,"二十年前那场大战后,龙虎山秘密收藏了它。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骨片刚接触林墨的左臂,就无声无息地融了进去!书页纹路疯狂翻动,最终停在一幅画面前:巨大的地下空间,七根石柱环绕祭坛,中央悬浮着青灰色手臂。而在手臂正下方,地面有个巨大的衔尾蛇图案,蛇眼处是两个漆黑的洞...

"往生殿的结构图。"张天师点头,"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必须去了。"

林墨仔细看那幅画面,突然注意到祭坛旁还站着个人影——穿红裙的苏媚儿,正将什么东西放入蛇眼的洞中。

"你!"他猛地转向狐妖,"你去过往生殿?"

苏媚儿一脸无辜:"没有呀~"

"书不会骗人。"沈青玄的桃木剑已经出鞘三寸。

狐妖叹了口气:"好吧~三年前去过一次。教主让我放了两颗珠子在祭坛上..."她突然捂住胸口,粉裙被银色血液浸透,"啊...说太多了..."

张天师迅速在她额头贴了张符:"狐族血契反噬。她再说下去会死。"

林墨盯着画面中的细节:"那两颗珠子是什么?"

"不知道呢~"苏媚儿虚弱地摇头,"但和锁魂印...很像..."

小雨的锁链印记?林墨想起樽上的符文。难道幽冥教在复制第七灵童的力量?

"时间不多了。"张天师站起身,"今晚子时,血月当空,幽冥教会全力冲击往生殿。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我们?"林墨惊讶地问。

老人笑了笑:"你以为我这只右手是摆设吗?"他转向沈青玄,"准备'七星锁煞阵'的材料,我们去会会血衣婆婆。"

"血衣婆婆?"林墨想起那个恐怖的怨灵,"她不是被净化了吗?"

"怨灵可以被净化,但怨气不会消失。"张天师从袖中取出个布包,"这是从特调局取回的李阿秀遗物,能帮我们找到她分散的怨气。"

布包里是个褪色的红肚兜,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荷花。林墨刚触碰到布料,共情画面就如潮水般涌来:

年轻的李阿秀在油灯下缝制肚兜,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她抱着婴孩轻声哼唱,窗外的月光惨白...

郎中摇头叹息:"胎里带的弱症,老夫无能为力..."

最后的画面最清晰:李阿秀跪在雨夜中,怀中孩子已经冰冷。她仰天哭喊:"为什么是我的宝儿!"这时,一个黑袍人出现在她身后,递过一张黑符...

林墨猛地抽回手:"幽冥教!他们故意放大了李阿秀的怨气!"

张天师并不意外:"血衣婆婆只是棋子。现在我们要用这枚棋子反将一军。"

他详细解释了计划:用李阿秀的遗物召唤她残存的怨气,以七星阵暂时凝聚成形,然后通过《怨憎簿》追踪其他怨气的去向——很可能指向幽冥教的某个据点。

"为什么是血衣婆婆?"林墨不解,"她已经被我们净化过一次了。"

"因为她的怨气最特殊。"张天师看向林墨的左臂,"母爱转化而成的怨,能穿透大多数屏障。而且..."他意味深长地说,"她见过往生殿的内部。"

黄昏时分,他们来到城郊的废弃化工厂——当初净化血衣婆婆的地方。锈蚀的钢架在夕阳下如同巨兽的骨架,地面仍能看到焦黑的法阵痕迹。

沈青玄开始布阵。他从包袱里取出七枚青铜古钱,按北斗七星的方位埋入焦土;朱砂线交织成网,连接每个埋钱点;最后在中央位置摆上李阿秀的肚兜,周围贴满紫符。

"阵眼需要执念物。"张天师对林墨说,"你来激活。"

林墨站在阵中央,幽冥左手按在肚兜上。《怨憎簿》纹路亮起青光,书页在他皮肤上快速翻动,最终停在一页空白处。他深吸一口气,念出浮现的文字:

"以判官之名,唤汝魂归..."

肚兜突然无风自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拿起。周围的温度骤降,钢架上凝结出白霜。沈青玄迅速退到阵外,桃木剑指天:

"北斗七星,锁煞镇魂!"

七道金光从埋钱点射出,在空中形成勺状光网。肚兜在金光中旋转,渐渐被黑气包裹。黑气越来越浓,最终凝聚成个人形——正是血衣婆婆的虚影,但比上次见到时淡了许多。

"李阿秀。"张天师上前一步,"看看这是谁?"

血衣婆婆缓缓抬头,死白的眼睛盯着林墨:"又...是...你..."

林墨举起《怨憎簿》:"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儿子的死..."

"闭嘴!"血衣婆婆突然暴怒,黑发如蛇般舞动,"你们...害死他...所有人...都该死!"

阵法剧烈震动,七道金光忽明忽暗。沈青玄咬牙坚持,桃木剑嗡嗡作响。张天师却不动声色,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洒在阵中。

液体落地即燃,形成幽蓝色的火圈。血衣婆婆在火中惨叫,身形更加模糊。

"看看真相吧。"张天师示意林墨。

林墨再次将手按在《怨憎簿》上。这次书页翻动到记载血衣婆婆的那页,原本的内容已经被新文字覆盖:

"李阿秀之子,胎中带疾,非汝之过。诬陷者已遭横死,幽冥教方为真凶。"

血衣婆婆的挣扎突然停止。她茫然地看着这些字,黑发缓缓垂下:"不...是...我...的...错...?"

"有人利用了你的痛苦。"林墨轻声说,"告诉我们,你在往生殿看到了什么?"

血衣婆婆的虚影晃动了几下,突然分裂成七道黑气,其中六道被《怨憎簿》吸收,最后一道在空中形成幅模糊的画面:

往生殿内部,七根石柱环绕祭坛。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给祭坛上的小女孩输液。女孩手腕上有锁链印记,面容与小雨一模一样!

画面突然扭曲,黑袍人出现在女人身后,骨刀刺穿了她的胸口。女人倒下前,将一支针剂插进了女孩的手臂...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林墨声音发颤。

血衣婆婆的虚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三...年...前..."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彻底消散。肚兜化为灰烬,七星阵的光芒也随之熄灭。沈青玄瘫坐在地,大汗淋漓。张天师则盯着那堆灰烬,眉头紧锁。

"不对劲...太顺利了..."

林墨刚想问什么意思,《怨憎簿》突然剧烈震动!他左臂上的纹路全部变成血红色,书页自动翻到最新一页,上面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往生殿的祭坛上,小雨的肉身静静躺着。黑袍人围成一圈,正将一瓶黑色液体倒入她口中。而在祭坛下方,初代判官的左手缓缓握拳,像是在期待什么...

画面下方是一行滴血般的大字:

"子时将至,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