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血符作坊

腐臭的血腥味钻进鼻腔，林墨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将黑色斗篷的兜帽又往下拉了拉。昏暗的地下室里，十几个穿黑袍的人影围在长桌旁，桌上摊开的黄符纸正被一双枯瘦的手浸入血盆。

"新客？"身旁的胖子斜眼打量他，口臭混合着某种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林墨压低声音："王神棍介绍来的。"

"王大师的客人！"胖子态度立刻恭敬起来，油腻的脸上堆满笑容，"这边请，贵宾区。"

贵宾区不过是角落里用屏风隔开的破沙发，但至少远离了那群围着血符念念有词的信徒。林墨小心地坐下，左手藏在袖中，咒印微微发热——这里有强烈的怨气。

"您想要什么效果的？"胖子搓着手，"求财的、保平安的、报复仇人的...最近新出了一款'迷心符'，特别受欢迎。"

"迷心符？"林墨模仿着那些信徒狂热的语气，"能控制人吗？"

胖子神秘地凑近："比那更厉害。用了的人都说，能听到'神谕'..."他的瞳孔不正常地扩大，眼底泛着微弱的红光。

林墨的左手咒印突然刺痛。透过胖子油腻的皮肤，他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游动——细如发丝的黑线，与猫妖体内的如出一辙。

"来三张。"林墨掏出一叠钞票，"最好现场制作的。"

胖子的笑容更灿烂了："您真懂行！等着，我让师父亲自给您画。"

趁胖子离开，林墨迅速环顾四周。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墙壁上贴满了照片——全是孕妇的B超影像，每张下面都用红笔标注着生辰八字和"胎元属性"。最里侧的铁架上，几十个玻璃罐泡着不明组织，标签写着"紫河车"三个字。

"紫河车..."林墨想起医书上说的，这是胎盘的别称。

屏风突然被掀开，一个穿暗红唐装的老者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铜盆。盆里的液体粘稠发黑，散发着铁锈与腐败混合的怪味。

"新客人要迷心符？"老者声音沙哑，右眼浑浊发白，"现画可以，但要加一滴指尖血。"

林墨伸出右手，故意让袖子滑落，露出腕部的灰斑："我这手最近长了怪东西，能用吗？"

老者的左眼猛地睁大，一把抓住林墨的手腕："判官印？！"随即又讪笑着松开，"抱歉，老眼昏花。客人这斑...确实特殊。"

他转身取来一张黄纸，用骨笔蘸了盆中血，开始画符。每一笔落下，空气中就多一分压抑感。林墨的左手咒印越来越烫，掌心"眼睛"几乎要自行睁开。

符成之时，老者突然用骨笔刺向林墨手腕！早有准备的林墨闪身避开，同时左手探出，咒印光芒大盛，一把抓住老者的喉咙。

"噬心钉藏在笔里？"林墨冷笑，"幽冥教就这点伎俩？"

老者被掐得面色发紫，却诡笑起来："晚了..."

地下室瞬间大乱！所有黑袍人同时转身，兜帽下是一张张青灰色的脸——没有五官，只有皮肤上凸起的衔尾蛇纹路。胖子尖叫着扑来，嘴巴裂开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林墨一脚踹翻长桌，血盆倾倒，满地猩红。《怨憎簿》从怀中飞出，悬浮在空中自动翻页，血字浮现：

"检测到怨灵傀儡x14，噬心钉x1。建议方案：雷符净化。"

"没带雷符啊..."林墨苦笑，左臂咒印全开，幽光如火焰般包裹整条手臂。他抓起一张未完成的血符，咬破手指在上面快速重画——

沈青玄教的破煞符，但用的是他自己的血。

符纸瞬间燃烧起来，青白色的火焰形成小型雷暴，将最近的三个傀儡吞没。被烧焦的傀儡体内窜出黑线，试图寻找新宿主，但火焰如影随形，将它们彻底净化。

"书气化雷？！"老者惊恐后退，"你到底是..."

林墨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左手如刀刺入老者胸口。触感不像血肉，而像腐烂的皮革。五指合拢，抓住个跳动的东西猛地扯出——是颗漆黑的心脏，表面布满微型芯片！

心脏在老者的惨叫声中爆裂，无数黑色小虫四散飞溅。林墨迅速后撤，同时《怨憎簿》射出一道银光，形成屏障挡住虫群。

傀儡们突然集体僵住，随后如同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地下室陷入死寂，只有血滴从桌沿落下的声音。

"控制中枢解决了..."林墨喘着气，右手的灰斑又扩散了些。他走向那面贴满孕妇照片的墙，仔细查看标注。

"壬戌年亥月子时...癸水命格..."他喃喃念着，"全是特定八字孕妇，他们在系统性地收集..."

墙角突然传来微弱的抽泣声。林墨拨开一堆染血黄纸，发现后面竟有个小门。踹开门后，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绞痛——

三个大肚子孕妇被铁链锁在墙上，手腕上插着输液管，暗红的血液缓缓流入下方容器。她们的眼神空洞，嘴角挂着痴傻的笑容，显然已经被"迷心符"控制了神志。

"救...命..."最年轻的孕妇突然清醒了一瞬，眼球艰难地转向林墨，"孩子...七月...成药引..."

林墨的左手咒印剧烈跳动，掌心"眼睛"被迫睁开。透过它，他看到孕妇腹中的胎儿——每个都被细如蛛丝的黑线缠绕，尤其是心脏位置，已经形成微型的衔尾蛇图案。

"活体符咒..."他想起沈青玄说过的话，"用先天未出生的纯阴之体做载体..."

《怨憎簿》飘到孕妇上方，血字变化：

"检测到生命危险x3。选择：

一、净化母体（胎儿必死）

二、暂时封印（需消耗30%生命力）

三、..."

林墨毫不犹豫："选二。"

他左手按在最年轻孕妇的腹部，咒印光芒柔和下来。青色光线如蛛网般覆盖她的皮肤，暂时阻断了黑线对胎儿的侵蚀。但进行到第二个孕妇时，右手的灰斑已经蔓延到肘部，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坚持住..."他咬牙将手按在第三位孕妇肚子上。

就在这时，地下室入口传来巨响！整个天花板剧烈震动，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林墨勉强完成封印，踉跄着退到墙边。

"林墨！"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青玄手持桃木剑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特调局探员，"你没事吧？"

"来得...真及时..."林墨虚弱地笑了笑，右臂无力地垂着，灰斑已经覆盖了整个小臂。

沈青玄看到被囚禁的孕妇，脸色骤变："活体养符...幽冥教竟敢..."他迅速指挥探员解救孕妇，自己则检查那些血符原料。

"坟头土混合人血..."沈青玄沾了点盆中液体闻了闻，冷笑，"还有尸碱。会产生类吗啡物质——他们在制造'灵异毒品'。"

一个探员从倒塌的神龛里找出本账册："组长！这里有交易记录！"

林墨凑过去看，最新一页写着："七月十五前交货，慈心院旧址，联系人蛇堂主。"

"又是慈心院..."林墨的左眼突然流血，那些血滴在账册上，竟然自动组成一个箭头，指向地下室最黑暗的角落。

沈青玄警觉地举起桃木剑："有东西！"

角落里，原本死透的老者尸体突然抽搐起来。胸口的大洞中伸出无数黑线，在空中扭结成新的形状——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符钉，表面布满血丝。

"噬心钉本体！"沈青玄甩出三张紫符，"退后！"

符纸在空中燃烧成火网，但噬心钉轻易穿透，直射林墨心口！千钧一发之际，《怨憎簿》自动挡在前方，钉子刺入书页，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书页迅速变黑，锁链印记出现裂痕。小雨的尖叫声在林墨脑海中炸响："哥哥...疼..."

"小雨！"林墨目眦欲裂，左手猛地抓住噬心钉。钉子疯狂挣扎，尖端已经刺入皮肤，黑线顺着手臂向上蔓延。

沈青玄掐诀念咒，桃木剑射出一道金光，但被突然出现的黑雾挡住。整个地下室的阴影开始蠕动，形成无数细小的衔尾蛇，向他们爬来。

"阴蚀具现化..."沈青玄额头冒汗，"必须立刻净化！"

林墨的右手已经变成可怖的青灰色，但他反而笑了："那就...以毒攻毒..."

他主动将噬心钉往掌心按得更深，任凭黑线侵入左臂。咒印光芒由青转黑，皮肤下的纹路扭曲重组，形成与钉子表面相似的血丝图案。

"林墨！你疯了？"沈青玄想上前阻止，却被突然暴起的黑雾逼退。

"它在找控制核心..."林墨咬牙忍受着黑线在体内游走的剧痛，"我就给它...一个假目标..."

当黑线全部钻入左臂后，林墨猛地将右手按在左肘处。灰斑与黑线接触的瞬间，两股力量激烈对抗，他的整条手臂像被千万根针同时穿刺！

"就是现在！"他嘶吼着，左手五指如钩刺入自己右臂，硬生生扯出一团缠绕着黑线的血肉模糊的东西——噬心钉与灰斑的结合体！

那东西在他掌心疯狂扭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沈青玄抓住机会，桃木剑脱手飞出，将钉子在半空中钉在墙上。金光与黑气交织，最终在一阵刺眼的白光中同归于尽。

林墨跪倒在地，右臂血肉模糊，但灰斑消失了。左手的咒印也暗淡下来，掌心"眼睛"紧闭，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以身为饵..."沈青玄扶起他，声音复杂，"你越来越像真正的判官了。"

特调局探员已经将孕妇全部救出，正在搜查整个地下室。一个年轻探员拿着数码相机过来："组长，所有证据都记录好了。但最里面还有道暗门，需要破拆。"

暗门后是个小型实验室，墙上贴满了数据图表和人体解剖图。中央的操作台上，放着个透明培养箱，里面漂浮着几十枚微型芯片——与猫妖脑中取出的完全一致。

"批量生产..."林墨想起那些孕妇腹中的胎儿，"他们用活胎培养芯片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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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玄检查着操作台上的笔记，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止如此。这些芯片能接收特定频段的'神谕'...也就是幽冥教主的脑电波。"

"全城范围的思维控制？"林墨想起街上那些眼神空洞的符咒受害者。

"理论上可行。"沈青玄合上笔记，"如果配合饲怨大阵的增幅..."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来电显示是陈老，但接通后传来的却是苏媚儿急促的声音：

"青云观被攻破了！第七堂主带着骨械部队...陈老重伤...他们抢走了..."

信号突然中断。最后传来的是一声尖锐的嘶吼，像是某种野兽的叫声。

林墨和沈青玄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出口。经过那面贴满孕妇照片的墙时，林墨的左眼突然流血不止。血滴在地上，竟然自动流向西北角的一块地砖。

"等等。"林墨蹲下身，撬开那块松动的地砖。下面藏着个铁盒，里面是厚厚一叠发黄的纸张——二十年前的实验记录。

最上面那张是份名单，标题为《第九批实验体候选》。名单第一个名字被红笔圈出：

"实验体7号：林墨（男），判官血脉纯度预估92%，母体：宋璃。"

下面用不同笔迹补充："备选：实验体8号：小雨（女），纯度89%，母体：宋芸。注：双生羁绊可能增强效果。"

林墨的手微微发抖。他翻到下一页，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母亲抱着两个婴儿站在慈心院门口，身后是穿白大褂的...

"沈青玄。"林墨声音嘶哑，"你看这个人。"

照片角落，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助手正在记录数据。虽然发型不同，但那眉眼轮廓分明就是——

"张天师？"沈青玄如遭雷击，"这不可能...二十年前他应该已经在龙虎山..."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03.07.14。就在慈心院大火前一天。

《怨憎簿》突然从林墨怀中飞出，悬浮在照片上方。封面锁链印记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

——年轻时的母亲抱着两个婴儿在雨中奔跑；

——穿白大褂的女人（宋芸？）拦住她，接过其中一个婴儿；

——远处，九个黑袍人站在燃烧的建筑前诵经...

影像消失后，书页浮现血字：

"记忆碎片验证：灵童与宿主为血亲。警告：此关系将加速第九樽激活。"

林墨的左手咒印突然暴起幽光，不受控制地指向西北方向——正是慈心院所在位置。远处隐约传来雷声，但天气预报说今晚本该是晴天。

"要变天了。"沈青玄收起照片，桃木剑泛起金光，"先去救陈老，再解决第七樽。"

林墨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被解救的孕妇们。最年轻的那个突然清醒过来，抓住他的衣角：

"小心...穿道袍的..."她声音微弱如蚊蚋，"他们...不是人..."

话未说完，她又陷入昏迷。林墨和沈青玄交换了个凝重的眼神，快步冲出地下室。

夜空中，七道红光已经变成九道，排列成完整的衔尾蛇图案。倒计时数字在城市各处显示屏上跳动：

155:2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