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9章

“老大,昨晚上哪儿去啦?”刑侦队办公室里一伙人围着向宇大呼小叫。

从来不迟到的向大队长竟然直到上班时间过了一个小时才姗姗而来,将其视作燕市公安局第一劳模的众人怎么能不兴奋。

向宇看了看手腕,九点整,镇定地咳嗽一声:“明旭和我一起去四通路八百号。其余人都该干嘛干嘛去!对了,今天医院谁看着?”

“思雨去了,成哥也不让我们去啊!”蒋超无辜地摊手。

也好,黄巧巧是个小姑娘,女警陪着毕竟方便一些。向宇点点头。

“冯琪芳的父母将于今天上午十点三十分到达燕市,到时候我和超子去机场接他们。”沈虎汇报道。

“接到了先带他们去医院看看外孙女吧。”向宇吩咐完,就带着龚明旭出门了。

“老大!昨天开会你没问那个保洁员的情况,我顺便查了一下,给你汇报汇报呗?”龚明旭紧盯着向宇的右脚,发现他要踩油门的时候,突然大声喊道。

向宇的脚果然松了,“干活还挺积极,说说!”

“这小孩吧,挺可怜的。”

小孩?人实际年龄25岁,和你同年,你好意思叫人家小孩?向宇撇撇嘴没出声,其实他私下里也觉得白墨的长相说是18都有人信。

“你猜怎么着,他原来可是燕城医大临床学系的高材生!后来犯事儿被学校给开除了。”

“什么?”这个向宇倒是没想到。笔录上,白墨只说自己是高中毕业,他也没多想,不然怎么会去做保洁这么辛苦的行当。却没想到竟然是医大的高材生。

“犯了什么事?”

“据说是强迫男室友与其发生不正当关系。”龚明旭说完偷偷看了他一眼。向宇的性取向从来不瞒着他们。也不是向宇主动说的,主要是局里那些阿姨婶婶们太好为月老了,总想着给他们找一位队长夫人。数次推脱不下,无奈的刑侦队队长只得暴露了自己性别男爱好男的真相,搞得阿姨婶婶们很是低落了一段时间。

“怎么可能!”向宇第一个反应就是扯!就白墨那副兔子脾气,也能干出强迫人的事来?

“当事人自己爆得料!两人的亲密照,如今还能在燕城医大的BBs里找到呢!给你看看。”说着龚明旭就递过了自己的手机。

向宇把车靠边一停,接过了手机一看,虽然像素有些模糊,但屏幕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可不就是白墨么!旁边和他头挨着头的那位,脸被打了马赛克,但一看即知,也是个男孩子。

“这么一张照片,哪里看出是强迫了?”向宇把手机还给龚明旭,启动车子,继续朝四通路八百号行驶。

龚明旭感觉到了越来越快的车速,赶紧咽咽口水,继续道:“主要是另一位当事人因为……因为菊裂住进了医院,并对他提出了控诉。学校就把人给开除了。”

“只因当事人的一面之词?”向宇皱紧了眉头,内心深处还是不信白墨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毕竟哪个男的会说自己被男人给□□了,说谎也不太可能吧?图啥?”龚明旭摇摇头。虽然从断案流程上来说他也觉得学校的做法有些欠妥,但事关男人的面子,没事瞎说自己被同性给强了,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

切诺基一下犹如离弦的箭,在马路上左突右进,搞得一条路上的车鸣声“滴滴呜呜”响个不停。

龚明旭吓得赶紧抓住身上的安全带,大声嚷道:“当然!那些教授只知道研究,哪里会断什么是非。冤枉了好人也说不定!”

车子慢慢减速,一辆响着警笛的警用摩托将切诺基逼停在了路边。“宇哥!一看这车子我就知道是您。这大白天的您不是让我为难么!”交警吴来一脸无奈地看着车窗下亲切笑着的向宇。

龚明旭坐在一旁的副驾上,直冲他挤眉弄眼,意思是罚狠一点。

“对不起啊,小吴!下属不听教导,教训一下。”向宇边说着边掏出自己的驾驶证,“该怎么罚怎么罚。”

教训下属也不用在大马路上吧,多危险啊!不过吴来没敢说出口,毕竟人是大队长。按着规矩扣了分罚了款后,警用摩托在龚明旭求救的眼神中呼啸而去。

“老大,我知道错了。”龚明旭赶在向宇开口前率先认错。他不明白老大怎么只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就又玩起了马路飞车,明知道他最怕这个啊!莫非那个叫白墨的,和老大有什么特殊的交情?正好两位似乎都是一样的爱好!龚明旭眼珠转了转,又一寻思,也不对啊,两人不是昨天才因为幸福花园血案认识的嘛!一见钟情?

“哪儿错了?”向宇斜瞄他一眼,就知道这人的联想小宇宙又爆发了。

“不……不应该随便揣测别人的私事?”龚明旭试探着回答。

向宇作势又要去踩油门。

“不不……不是,错在不应该带着私人情绪查案!”不管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龚明旭拽住安全带大喊道。

向宇不再吓唬他,切诺基一路平稳行驶。

“白墨算是幸福花园血案的关系人之一。虽然目前来看他并没有嫌疑,但我们在讨论他的时候,除了不能附以个人情绪外,也不能以想当然的想法去看待他的过去。不然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对整个案情的判断。这样的话,我说过多少遍了?”说完以后,向宇扪心自问,刚才一股火气直冲心头,果真是因为这些么?好像不全是。

龚明旭拍拍胸脯,颇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老大!那您也听我把话说完啊。根据尸检,幸福花园血案发生在前日晚上十一点至凌晨十二点之间。我详细查了白墨在那段时间的行踪。前晚八点,白墨从富丽苑离开,十点半出现在离幸福花园十分钟车程的一间修车铺里。修车铺的老板说,白墨的电瓶车坏了,也就是说人小孩儿背着工具包、推着电瓶车活生生走了两个半小时才找到了他那里。”说到这儿,龚明旭忍不住啧了啧嘴。这么热的天,要让他轻装走个十分钟都能要了他的老命,别提重装走了两个半小时。

向宇不想纠正他对白墨“小孩儿”的称呼,继续敛声听着,心里头却酸酸涨涨的。他想起了昨天下午在幸福花园看见的那张汗水淋漓被晒得通红的脸。

“我又从附近的地铁站监控记录里查看到了,当天晚上十点四十五分飞奔而入的白墨的身影。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白墨从玉锦路地铁站出站。第二天上午七点五十五分,白墨又出现在玉锦路站进站的人群中,八点十六分从延吉路地铁站出站。白墨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看着老大越来越和颜悦色的侧脸,龚明旭越来越笃定老大对那位小保洁员动了心思。

“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出了地铁站,还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你怎么能证明白墨没有搭乘别的交通工具赶到幸福花园?”向宇没想到他会查得这么仔细,连地铁站的监控都去查过了,这可是不小的工作量。心里赞叹着,嘴上却又为难道。

“燕市所有的地铁,最晚的一班也就是十点五十那趟。而从玉锦路开车至幸福花园得三十分钟!何况即便他赶到了幸福花园,又是怎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打开了黄家的大门?冯琪芳是在睡梦中被砍杀的,总不可能是黄巧巧给他开得门吧?”龚明旭撇撇嘴,深不以为然。

黄巧巧给白墨开得门?向宇摇摇头,应该不可能。昨晚上黄巧巧巧合之间提起白墨,叫得都是“保洁员小哥哥”,可见两人并不熟。除非她的演技实在精湛,不然在情绪大起大落之后还能自然而缜密地撒谎,这心机实在不会是向婉所描述的重度抑郁症患者的症状。而且白墨也说过,昨天是他和黄巧巧第一次见面。何况他为什么要帮助黄巧巧杀害她的母亲?没有利益关系就没有杀人动机。

“白墨为黄家服务一年多了,有黄家的大门钥匙也不是没可能吧?”向宇还是逆着自己的推断问道,他想看看龚明旭调查得周密性到底怎么样。

“不可能!我去金洁也查过了。他们的部分客户确实会将自家的门锁密码,或者大门钥匙交给他们,以便不在家时也能享受保洁服务。但为了安全起见,金洁从不鼓励客户私下给到保洁员。一定是签订安全协议后,统一交由公司,再由公司下发给相应的保洁员。这样以后若是客户家中发生了什么,公司也好有据可查。而根据金洁的记录,冯琪芳从未将自家的大门钥匙交托给过他们。而依照冯琪芳的日常活动轨迹来看,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家的,也没有必要把自家的大门钥匙交给白墨。”龚明旭一口气说完,打开向宇车上的自备矿泉水狂饮了一通。

“如果是密码锁呢?”向宇想起自家的大门,问了个题外话。

“每一次保洁完成后,金洁都会发信息提醒客户,让他们改密码。至于客户改不改就是客户的自由了。”龚明旭饮尽水瓶里最后一滴水,想想不对,又说道:“老大,你糊涂啦?冯琪芳家不是密码锁啊!”

向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力拍了拍他肩膀:“龚明旭同志,干得不错!”

在龚明旭托着眼镜受宠若惊之际,他干脆利落地下了车。

四通路八百号,博慈,燕市有名的私人医院,其精神科尤其著名。各地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也是幸福花园居民们透露的、冯琪芳和黄巧巧曾经来过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