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赵清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向宇，面上带着些难色。
“怎么了？怕给范老师带去麻烦？”
向宇一语中的，赵清原本一直苍白的脸色有了些红晕。
“范老师……昨晚上也走了。”向宇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赵清。
“什么！”赵清一惊之下，整个人差点滚下床来。
向宇一把扶住他，“所以，我们更需要你将范老师与沈一南之间的关系客观如实地告诉我们。”
“向叔叔，您的意思是，范老师也……也死了？”赵清惊魂未定，他无法接受一夕之间，自己的挚爱与老师都相继离去的事实。
“是的。”向宇擡起他的头，逼他正视自己的眼睛。
“赵清，如果不想让他们含冤死去，你必须要坚强。”
可能是向宇的话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向宇坚定的眼神鼓励了赵清。赵清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
“范老师是怎么死的？”
“目前的证据，显示是自.杀。”
“自.杀？范老师为什么要自.杀？”
“所以我们需要了解范老师的相关情况，找出真相。”
赵清沉默了半晌，决定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范老师自来了我们班后，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好。私下里我们都叫她姐姐。南哥一开始也很喜欢范老师。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五月份那次模拟考后，我总觉得南哥有点回避范老师。”
“回避？什么意思？”向宇不解。从一中血案至沈一南跳楼，他都没看出沈一南对范静有任何强烈的情绪。甚至沈一南被看守在医院病房中时，范静还去看望了他。
“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虽然南哥那段时间经常去找范老师问功课的事情，但我看得出来，他不像我那样信任范老师了。有几次，他还劝我，要和范老师保持距离。被我问急了，他又说随便我。我也没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说到这里，赵清停下来，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
“怎么说呢。以前范老师约我们去她家里玩，南哥都会很爽快地答应。我不想去，他会强拉着一起去。但模拟考后，我想去他都不让我去了。”
“他没告诉你为什么不让你去了吗？”想到范宜年说的那件事，向宇追问了一句。从赵清现在的反应来看，沈一南应该没告诉他，他一直尊敬的范老师，是利用他才进的一中。
赵清摇摇头，“他不肯说。他总是阻止我和范老师私下接触。可是他自己却又每天都去找范老师。说是补课，我让他带着我，他都不肯。以前绝不是这样的。”
“你说过，沈一南找范老师补了有将近半个月的课。这半个月，沈一南每天都去找范老师？”
“嗯。”赵清乖巧地点点头。
“都是什么时候去找的？”
“下课以后。就是放学以后。”
“半个月以后呢？沈一南再也没去找过范静？”
“没有。倒是范老师经常来找我们。不过只有在范老师单独同我说话时，南哥才会主动跟她说话。有时候范老师到我家去家访，被南哥知道了，还要冲我发好大一通火。可是，范老师来家访我也不能说不呀。我问他，是不是和范老师闹矛盾了，他又说是我想多了。”赵清说着说着，嘴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可见这件事情曾给他带来多大的苦恼。
这么看来，沈一南确实有在提防着范静什么。只可惜，他连赵清都没肯告知真相。向宇拍拍小烦恼的肩膀，又问：“除了你们，范老师还和班上谁的关系比较亲密？”
“莫春雨吧。她很喜欢黏着范老师。”
“莫春雨？你知道她家住哪儿吗？”一中血案发生后，学校放假三天，以便让学生们平静心绪。要找到莫春雨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她家。
赵清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他性格本就腼腆，还曾遭到过同学们的孤立。要不是沈一南，或许现在在班上都还是个任人欺负的角色。他又哪里会知道女同学的住址。
向宇了然，和赵清又闲话了几句，就起身往胡金一的病房走去。
胡金一的病房里，妈妈和爷爷奶奶都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尤其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肝宝贝。日常别说爸爸妈妈们不能随意训斥，就是老师管教一番也是要心疼好半天的。更别说胡金一这样死里逃生的了。
故而向宇一进去，就被胡家爷爷奶奶团团围住了。
“向警官啊，听说那个伤害我们家小一的学生跳楼自.杀了？”
“向警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这么心狠，杀死了自己的同学还要伤害我们家小一呢？”
“听说那个娃娃精神不正常，是这么回事吗？”
“是个疯子怎么能让去上学呢，你说！这不是害人又害己嘛！”“就是啊！可怜了那个死去的娃娃了。叫什么来着？”
“就是小凯呀！和咱们家小一关系最好的那个。太可怜了。”
胡家爷爷奶奶你一句我一句的，向宇都没能插得上嘴。
“爸妈，你们这样让向警官怎么说话。向警官来应该是有事吧？”胡金一的妈妈看上去是个气质温和的妇人，她冲向宇笑了笑以示歉意。
“小一怎么样了？能开口说话了吗？”向宇看了眼躺在床上还在抹眼泪的胡金一，关心地问道。
“医生说他的伤没有大碍了。就是心情不好。”胡妈妈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向警官啊，你来找我们小一什么事啊？”胡爷爷胡奶奶像个八卦记者似的，又围上来追问。
向宇倒是很惊讶，他们竟然没跟徐家的长辈们那样大闹。或许和胡金一最终安然无恙也有关。
“那个发疯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啊？想想也是老可怜的。年纪轻轻怎么会疯了呢？”胡奶奶不等他回答，又接连问了两个问题。
这下向宇有些头疼了。他来找胡金一是确实有事要问，但万万没想到病房里会有两个民间“记者”。他没法跟他们详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毕竟整件案子还在调查中。而关于抑郁症的科普，他已经在赵清那儿碰了个小钉子了，他可不认为胡家的爷爷奶奶能理解他在说些什么。
“爸妈，要不我们一起去给小一买些吃的？”胡妈妈拎起自己的包，拉着胡奶奶准备往病房外走。
“哎？噢！好好好。走吧，老头子，我们一起去！给小一买他最爱的炸鸡！”胡奶奶很快反应过来胡妈妈的用意，拉着还堵在向宇面前准备发问的胡爷爷一起走了出去。
“咦？小一可以吃炸鸡了吗？医生不是说让吃清淡点？”
病房门很快被合上，胡爷爷疑惑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
“你家中的长辈，都很慈祥。如果他们知道了你曾经做过的事，他们会不会很难过？”向宇故意阴阴地看着默不作声的胡金一问道。
胡金一浑身一震，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向宇。仿佛不明白这个一身正气的警察怎么这会儿像个流氓了。
“赵清的事情，是谁做的？是你还是徐凯？或者是你和徐凯一起做的？”
“什……咳咳咳……什么事情？”胡金一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猛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向宇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什么事情你心里没数？”
“我……我们只是把他灌醉了放在酒店房间里而已。什么都没做！”胡金一激动低吼。因为嗓子受伤的缘故，声音很是嘶哑。
“什么都没做？”向宇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什么都没做！”胡金一毫不退让地盯着向宇的眼睛狠狠地说道。
向宇见他表情不似作伪，于是卸去一身的流氓气势，又变回了那个在胡爷爷胡奶奶面前一身正气又好说话的人民公仆。
“你们为什么要灌醉赵清将他扔在酒店房间里？”
胡金一被他猝不及防的变脸懵得有些转不过弯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阿凯说要吓唬吓唬他。因为他胆子小嘛，等他酒醒了在陌生的环境里醒过来，肯定吓得以为自己是遭打劫了。”
什么智商？什么抢劫犯打劫了人，还能给受害人开个房间扔酒店里？向宇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当天晚上，是你和徐凯两人一起把赵清扶到酒店房间的？”
“不是。本来我是想和他一起把赵清送到酒店去的。但是我奶奶打电话过来催我回家。阿凯就说他一个人能搞定。所以我就先回家了。”
这么说，胡金一并不知道徐凯后来做了什么。徐家人把这件事捂得还挺严实。
“事发之后，徐凯没跟你再说起什么？赵清也没找过你们？”
“没有。阿凯只说以后再也不去找赵清的麻烦了，觉得没意思。”胡金一不明白向宇为什么要问这些。难道这件事情和徐凯的死有关？被戏弄的是赵清，赵清都没吭声，沈一南发的是什么疯？莫非真的像爷爷奶奶说得那样，沈一南是个疯子？
向宇依然不愿意多解释什么，他又问了个关于范静的问题。
“你们平常和范静范老师的关系怎么样？”
“就那样吧，不讨厌。范老师喜欢和那些乖乖仔们玩。”胡金一没所谓地回道。
“乖乖仔？”这是向宇始料未及的。他原以为范静已经俘虏了一中高二三班全班学生的心呢。
“嗯。越是那种文静不爱说话的，范老师越喜欢和他们玩到一块儿去。而且他们玩的都是些文邹邹的东西。什么谈心会、读书俱乐部一类的。我和阿凯都没兴趣。”提起自己的好兄弟，胡金一的眼眶又红了。
“向警官，沈一南真的是疯了吗？他为什么要杀阿凯？”
“这个我们正在查。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你知道莫春雨家住哪儿吗？”向宇本来没想问他的，但转念一想，他和徐凯两人号称班霸，对班中女生的情况或许比老师了解的都详细。
果不其然，不带半点犹豫，胡金一脱口而出莫春雨家的家庭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