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无头河的歌声03
法医室里冷得像停尸房。封瑶戴上手套,轻轻掰开陈队长已经僵硬的手指。一枚残缺的警徽掉落在不锈钢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法医凑近查看,"看起来像是被故意掰断的。"
封瑶翻转警徽残片,背面隐约可见半个编号。"查查这个编号属于谁。"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法医将残片放入证物袋,犹豫了一下:"封队,还有件事...陈队的伤口和其他受害者有细微差别。切口看起来相似,但在显微镜下能看到极细微的锯齿状痕迹,像是被某种带齿的工具切割的。"
封瑶猛地抬头:"你是说,这不是水鬼做的?"
"我不确定,但确实不同。"法医压低声音,"就好像...有人模仿水鬼的手法杀人。"
走出法医室,封瑶发现祁川正在走廊尽头通电话,他的表情异常严肃。当她走近时,他匆忙挂断了电话。
"警徽的事我听说了。"祁川说,"我查了二十年前的警局人员名单,有个发现。"
他递给封瑶一张发黄的名单复印件,其中一个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张振国,现任副局长。
"当年他只是个小警员,但参与了集体溺亡事件的调查。"祁川推了推眼镜,"更重要的是,他和你养父是同期警员。"
封瑶感到一阵寒意窜上脊背。她的养父三年前因"意外"坠楼身亡,当时结案得很匆忙。
"我们需要查查张局。"她说。
祁川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在那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我父亲不是失踪...他是被杀的。我最近找到了他的遗骨,在后山。颅骨有弹孔。"
封瑶震惊地看着他:"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祁川的眼神闪烁,"我怀疑警局内部有人参与其中。包括你养父。"
封瑶猛地甩开他的手:"你胡说!"
"查查这个。"祁川塞给她一张纸条,"这是当年你被送去的孤儿院地址。问问他们是谁送你去的。"
封瑶整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她独自驱车前往已经废弃的青山孤儿院。建筑物破败不堪,但档案室还奇迹般地保存完好。在厚厚的灰尘下,她找到了自己的入院记录。
"封瑶,女,约5岁,1998年9月15日由陈志强警官送至本院。备注:创伤性失忆,颈后有红色胎记,需特别看护。"
陈志强——陈队长的全名。封瑶的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留下汗渍。她翻到附件部分,发现一张褪色的便条:"照顾好这孩子,她父亲是我的好友,可惜...这都是为了大家好。"
便条背面有一行几乎褪色的字迹:"七人已成,一人逃脱,红姑不死,诅咒不灭。"
封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拿出那张集体照对比,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之前被水渍遮盖了——那是个穿警服的年轻男子,正背对镜头走开。现在她认出来了,那是年轻时的陈队长。
"他是第八个人..."封瑶喃喃自语,"他逃脱了。"
回到警局,封瑶直接去了档案室,调出陈队长经手过的所有案件记录。在二十年前的档案中,她发现了一份被标记为"封存"的报告,署名正是张副局长。
报告内容让她血液凝固——那是一份关于"民间信仰与超自然力量利用可能性"的内部研究提案,提案人赫然是照片上的七名死者,而批准人则是陈队长。报告提到要在无头河边进行"实地考察",日期正是集体溺亡事件前一天。
"你们在利用红姑..."封瑶声音发抖,"不,你们是想控制她的力量。"
"封队,张局找你。"同事的敲门声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张副局长办公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盏台灯。年近五十的男人坐在阴影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听说你在查陈队的案子。"他开门见山,"进展如何?"
封瑶保持镇定:"还在调查中,目前线索指向模仿作案。"
张局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封瑶毛骨悚然:"模仿?不,是延续。二十年前的仪式只完成了一半,现在该画上句号了。"
他站起身,走到封瑶身后,手指突然触碰她脖子上的胎记。封瑶猛地躲开,但已经晚了——胎记处传来剧痛,像被烙铁烫伤一样。
"多完美的标记啊。"张局的声音变得诡异,"红姑选中了你,给了你她的印记。现在,是时候归还了。"
封瑶拔枪对准他:"你杀了陈队?陆明也是你杀的?"
"我?不全是。"张局出奇地冷静,"我只是...创造条件。水鬼们自己会找到目标,尤其是当有人带着红姑的印记接近那些罪人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封瑶,"你帮了我们大忙,带着印记接近他们,唤醒红姑的仇恨。"
封瑶突然明白了——她接近每个受害者时,都在无意中成为诅咒的媒介。
"今晚子时,无头河边。"张局坐回椅子上,"带上那个民俗学家,他对仪式知道得太多了。如果你不来..."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漂浮着某种红色液体,"我就把这瓶你养父的血倒进河里。猜猜红姑会有多愤怒?"
封瑶跌跌撞撞地冲出警局,手机响了十几次才反应过来。是祁川。
"封瑶!我查到了!"他的声音充满惊恐,"张振国是当年那个仪式的记录者!他不在照片上是因为他负责拍照!还有,你养父——"
"我知道。"封瑶打断他,"张局刚威胁我。他要我们今晚去无头河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是个陷阱。他在完成二十年前没完成的仪式。"
"我们必须去。"封瑶说,"但我有个计划..."
夜幕降临,无头河畔静得可怕。封瑶独自走向河滩,月光下能看到那里已经布置好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七个石头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木桩,上面缠着铁链。
"准时到场,好警官。"张局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他推着被绑住的祁川走出来,枪口抵在祁川太阳穴上。
"放了他。"封瑶冷冷地说,"你要的是我。"
张局笑了:"聪明。站到圆圈中间去。"
封瑶缓步走向那个木桩,脖子上的胎记开始剧烈疼痛。河水突然泛起涟漪,但今晚没有歌声——只有一种诡异的、像是无数人低语的声音从水下传来。
"二十年前,我们发现了控制红姑力量的方法。"张局一边用枪逼着祁川后退,一边说,"七个罪人献祭,一个纯洁的孩子作为媒介。可惜红姑反抗了,杀了七个执行者,只救走了媒介——就是你。"
封瑶被铁链绑在木桩上,感到河水开始漫上河滩,冰冷刺骨。
"陈志强那个懦夫,这些年一直想保护你。"张局冷笑道,"但仪式必须完成。今晚,月黑之夜,红姑的力量最弱。你的死将把她的力量转移到这个瓶子里。"他晃了晃那个装有红色液体的瓶子。
河水已经漫到封瑶的腰部。她看到水下有白色的影子在游动。
"你搞错了一件事。"祁川突然开口,"今晚不是月黑之夜——是月食之夜。"
仿佛印证他的话,月亮开始被阴影吞噬。张局惊愕地抬头,就在这一瞬间,祁川猛地撞向他。枪响了,但打偏了。
河水突然沸腾起来。七个无头水鬼浮出水面,红衣女鬼在最前面。但这次,她的动作迟缓,像是被什么束缚着。
"快!"祁川挣扎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扔给封瑶,"割断铁链!月食时她的力量会被削弱,这是唯一的机会!"
封瑶接住匕首,但没用来割铁链,而是划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入河水中,红衣女鬼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不!你在做什么?"张局尖叫着冲过来,但被祁川绊倒。
"红姑!"封瑶对着河水大喊,"我给你自由!以血还血!"
河水突然暴涨,将张局卷入水中。他挣扎着,尖叫着,但无数苍白的手从水下伸出,抓住他的四肢。红衣女鬼飘到他面前,尽管没有头,却能感受到她的"注视"。
瓶中的红色液体突然沸腾,玻璃爆裂开来。张局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的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扯下,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整片河面。
铁链自动松开,封瑶跌跌撞撞地向岸边跑去。祁川已经挣脱束缚,拉着她往高处逃。回头望去,河水中,八个无头水鬼静静站立,其中最新鲜的那个穿着张局的衣服。
红衣女鬼转向封瑶,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先是抚摸自己的心脏位置,然后指向远方。
"她在感谢你。"祁川喘息着说,"也...在告别。"
随着月食结束,月光重新洒落河面,水鬼们缓缓沉入水中。红衣女鬼是最后一个消失的,她的红衣裙摆在水面漂浮了片刻,也最终沉入黑暗。
封瑶瘫坐在地上,泪水无声滑落。她脖子上的胎记不再疼痛,但摸上去,那红色已经褪去大半。
"结束了?"她轻声问。
祁川望向恢复平静的河面:"诅咒解除了。红姑终于得到了公正。"
远处传来警笛声。祁川帮封瑶站起来:"我们得编个好故事应付警方。"
封瑶看着这个救了她两次的男人,突然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祁川沉默了片刻,最终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警察抱着一个小男孩,背景是无头河。
"我父亲是当年唯一拒绝参与仪式的警察。"他说,"他们杀了他,就像杀你养父一样。我花了二十年寻找真相。"
照片背面写着:"给川儿,记住,有些力量不该被人类掌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