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双魂香03

大学实验室的应急灯闪烁着惨白的光。离歌蜷缩在实验台下方，双手紧握着一个冒着蒸汽的烧杯。杯中液体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散发出铁锈与檀香混合的气味。

"你确定这能行？"林妍蹲在旁边，眼睛不断瞟向门口。凌晨四点的校园安静得可怕，任何声响都可能引来那些"东西"。

离歌的手指划过太阳穴，那里的血管突突跳动："根据《异香录》记载，混合本源血发与宿主血液，加入龙脑和没药，可以制造'反魂香'。"她停顿了一下，额头渗出冷汗，"但从来没人试过。"

"听起来像中世纪巫术。"林妍接过烧杯，小心地将液体倒入离心管，"但考虑到你体内现在有两个灵魂在打架...科学点说，是两组不同的神经蛋白在争夺控制权..."

"林妍，"离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如果我...如果不是我了，答应我，直接注射那管蛋白酶。"

林妍的眼镜片上反射着离心机的蓝光："别胡说。我们还有48小时。"

离心机停止运转。林妍取出分离出的透明液体，小心地注入注射器。离歌躺上实验台，太阳穴贴着脑电监测电极。屏幕上，两条不同频率的波形激烈交织。

"准备好了吗？"林妍的声音有些发抖。

离歌点点头，咬住准备好的橡胶垫。针头刺入颈静脉的瞬间，一股灼热感顺着血管直冲大脑。她弓起背，发出一声闷哼。

实验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起来。离歌的视野被一片血红淹没，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现：

——刑场上，十二个黑衣人站成一圈，中间是被绑在木桩上的犯人。他们手中的刀闪着寒光...

——黑暗的地下室，墙上挂满奇形怪状的刑具。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正在诵读某种咒语...

——闻香堂的老太爷年轻时，跪在一个神龛前，双手捧着一束暗红色的头发...

"啊！"离歌尖叫着翻滚下实验台，撞翻了旁边的仪器架。林妍试图按住她，却被一股怪力甩开。

"离歌！坚持住！"

但离歌已经听不见了。她的意识被拉入一个血红的世界，对面站着一个人——不，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面容模糊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小容器，你以为这点小把戏就能驱逐我？"血罗刹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的灵魂经历过三千六百刀的凌迟，这点痛苦算什么？"

离歌跪在血海中，感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撕扯："滚出我的身体！"

血罗刹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无数惨叫的回音："晚了。你的神经突触已经有三分之一属于我。很快，你的身体、你的记忆、你的生活...都将是我的。"

实验室里，林妍惊恐地看着脑电波监测器。代表离歌的绿色波形正在被一种红色的陌生波形吞噬，比例已经达到40%。她抓起准备好的肾上腺素，犹豫着是否要注射。

就在这时，离歌突然停止了挣扎。她的眼睛睁开了——但瞳孔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林...妍..."声音像是离歌和另一个人的混合体，"帮...我..."

林妍后退一步，手中的注射器差点掉落："离歌？还是...？"

"蛋白酶...不够..."离歌的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扭曲着，"需要...香料...加强..."

屏幕上，红色波形的吞噬速度突然减缓，但仍在稳步前进——45%。

——

离歌的意识在血海中沉浮。她能感觉到血罗刹的灵魂如毒藤般缠绕着自己的记忆，但某种力量正在阻止这种侵蚀——林妍的蛋白酶起了部分作用。

"没用的抵抗。"血罗刹的身影时隐时现，"我的灵魂早已与痛苦融为一体，任何药物都无法驱逐我。"

离歌突然意识到什么："痛苦...这就是关键。"

她集中全部意志，回忆着实验室里看到的刑场画面：十二把刀同时落下，血肉横飞...但奇怪的是，行刑者的表情不是残忍，而是一种病态的愉悦，仿佛在享受这个过程。

"你们不是被迫的行刑者，"离歌在意识中大喊，"你们是自愿的！凌迟对你们来说是...仪式！"

血罗刹的身影突然凝固了一瞬。

林妍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离歌！我找到了老太爷的笔记！十二血手是一个叫'痛觉永生教'的邪教组织！他们相信通过极端痛苦可以分离灵魂！"

现实与幻境在这一刻重叠。离歌看到实验室的天花板，又看到血雾弥漫的刑场。她的右手能摸到实验台冰冷的边缘，左手却仿佛握着血淋淋的刑刀。

"林妍..."她艰难地挤出话语，"香料库...最下层...黑色陶罐..."

林妍飞奔到实验室角落的香料柜，翻找出一个积满灰尘的黑陶罐。打开后，里面是一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深蓝色粉末。

"这是什么？"

"断...魂...香..."离歌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配合...蛋白酶..."

林妍的手在发抖："古籍上说这种香能'斩断魂结'，但副作用是..."

"快！"离歌突然尖叫，声音完全变调——血罗刹正在夺取声带控制权。

林妍咬牙将蓝色粉末混入剩余蛋白酶，吸入注射器。此时脑电监测器显示红色波形已经占据60%。

针头再次刺入离歌的颈部。这一次，反应更加剧烈。

离歌的身体如虾米般弓起，口中喷出暗红色的液体。实验室的玻璃器皿纷纷爆裂，香料柜的门砰砰开合。林妍被一股无形力量掀翻在地，眼镜飞了出去。

在意识深处，离歌看到血罗刹的身影开始扭曲、破碎。

"不！这不可能！"血罗刹尖叫着，"这种香料应该已经失传了！"

"闻香堂...保留了一切..."离歌感到力量正在回归，"包括...消灭你们的方法..."

血海沸腾，血罗刹的身影如融化的蜡像般变形。但就在她即将消失的一刻，她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你以为...只有我一个吗？"

离歌猛地睁眼，正好看到实验室的窗户被砸碎。五个黑影站在窗外——全是闻香堂的族人，但他们的眼睛都泛着同样的暗红。

"林妍！"离歌挣扎着爬起来，"他们来了！"

脑电监测器上的红色波形突然回弹到75%。血罗刹的最后一搏："即使我消失，其他血手也会找到你！我们注定要重生！"

林妍抓起实验台上的酒精灯扔向窗户。火焰暂时阻挡了入侵者，她趁机拖起离歌向后门跑去。

"去...香料库..."离歌虚弱地说，"那里有...最后的希望..."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夜色中。身后，五个被附身者以非人的敏捷紧追不舍。离歌的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能感觉到体内的两个灵魂正在激烈交战，断魂香与蛋白酶的组合虽然有效，但需要时间完全发挥作用。

大学最老旧的实验楼地下一层，尘封的香料库里堆满了历代研究者收集的原料。离歌用最后的力气推开沉重的橡木门，两人滚进去后立刻用铁柜堵住门口。

"现在怎么办？"林妍气喘吁吁地问。

离歌爬到角落的一个古老香炉前："帮我...点燃它..."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混合好的香料——断魂香与刑场血发的混合物。当香料投入香炉，一股蓝烟袅袅升起，奇异的是，烟雾在离歌周围形成漩涡，却避开林妍。

"这是..."

"针对性灵魂驱逐。"离歌深吸一口气，蓝烟顺着她的鼻孔进入体内，"理论上，它只会攻击异魂蛋白..."

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木门开始出现裂缝。

离歌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口中不断冒出混杂着暗红丝线的蓝色烟雾。脑中的战争达到白热化——血罗刹在做最后的挣扎，离歌的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现：小时候第一次进香料库、大学实验室的日日夜夜、家族聚会上老太爷诡异的微笑...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大团暗红色雾气从离歌口中喷出，在空气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随即被蓝烟包裹、吞噬。

脑电监测器上的红色波形瞬间归零。

离歌瘫软在地，汗水浸透了衣服。门外的撞击声突然停止，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被附身者们似乎失去了方向。

"成功了吗？"林妍小心翼翼地问。

离歌虚弱地点头："血罗刹...消失了。但其他血手..."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震动起来。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香料库有密道。快走。他在找你。——离明】

——

香料库最深处，离歌移开一幅发黄的老宅画像，露出后面的暗门。密道潮湿阴冷，散发着霉变香料的气味。

"你确定要相信离明？"林妍举着手机照明，声音压得极低，"他可能也被附身了。"

离歌的脚步有些虚浮，断魂香的副作用让她头痛欲裂："如果他完全被附身，不会提醒我们逃走。"

密道尽头是一间隐蔽的地下室，墙上挂满了古老的制香工具和发黄的图纸。离歌立刻认出了这是老太爷年轻时的工作室。

工作台上摊开一本皮面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双魂香"的实验数据。离歌快速翻阅，脸色越来越难看。

"天啊...他们从民国时期就开始人体实验了..."

林妍凑过来看，倒吸一口冷气。笔记本上贴满了黑白照片，每一张都标注着日期和被试者编号。有些照片里的人表情明显异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嘴角挂着不属于本人的狞笑。

离歌突然停在一页上："等等...这个理论..."

笔记上画着两个相交的圆，标注着"宿主"与"寄魂"。老太爷写道："双魂香本为救人之术，可使垂死之魂暂寄他体，待原身修复后回归。然十二血手扭曲其道，欲夺舍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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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林妍皱眉。

离歌的眼睛亮了起来："双魂香最初不是用来夺取身体的！是用来暂时保存濒死者的灵魂！十二血手扭曲了它的用途！"

地下室的门突然打开。两人猛地转身，离明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老式手枪。

"聪明的小离歌。"他的声音很奇怪，时而像本人，时而带着某种古老的口音，"但你只对了一半。"

离歌下意识挡在林妍前面："离明...哥哥？还是...？"

离明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扭曲着，仿佛有两个人在争夺控制权："我是...离明...也是...第七血手...不！我是离明！快走！他在找你们！"

"谁？"离歌小心地靠近。

"真...相..."离明突然跪倒在地，手枪掉在地上。他痛苦地抱住头，"祠堂...地下...真正的...双魂香...配方..."

他的眼睛突然完全变红，声音也彻底改变："闭嘴！叛徒！"

离歌迅速捡起手枪，却犹豫着不敢开枪。离明的身体剧烈颤抖，两种人格在激烈交锋。最终，他猛地抬头，眼睛恢复了部分清明。

"听着，"离明急促地说，嘴角渗出血丝，"老太爷不是主谋...他只是傀儡...真正的幕后黑手是..."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地下室的另一面墙突然崩塌，尘土飞扬中，三个红衣人影缓缓走近——全是闻香堂的族人，但他们的动作整齐得可怕，仿佛被同一根线操纵的木偶。

"找到...你们了..."三人异口同声地说，声音重叠着十二个人的回音。

离明突然推开离歌："跑！去祠堂！密码是...啊！"他的话变成惨叫，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脸色迅速发紫。

"离明！"离歌想冲过去，被林妍死死拉住。

"没救了！快走！"

离歌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自残的堂兄，咬牙转身冲向密道另一端。身后传来离明最后的喊声："记住...双魂香可以...逆转..."

三人组没有追赶，而是围住了离明。当密道拐弯前最后一瞥，离歌看到他们同时举起刀——不是现代的刀具，而是那种老式刑刀。

祠堂位于闻香堂老宅最深处，平日重门深锁。当离歌和林妍赶到时，整个老宅安静得诡异，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

"密码是什么？"林妍检查着祠堂大门的电子锁。

离歌试了几个家族纪念日，都不对。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老太爷教她的一句古语："试试'痛觉通神'。"

锁应声而开。祠堂内烛火通明，正中摆放着十二个黑色牌位——正是"十二血手"的灵位。牌位前是一个精致的青铜香炉，里面插着三支正在燃烧的香，烟雾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

"这是..."

"他们在进行某种仪式。"离歌小心地靠近香炉，"看那些牌位上的字。"

林妍眯起眼睛："'以痛苦为桥梁，以香火为舟，渡魂往生'...这是什么邪教咒语？"

离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香炉里的烟似乎有意识般向她飘来。她踉跄着后退，撞倒了旁边的供桌。一个暗格弹了出来，里面是一卷古老的羊皮纸。

"双魂香...完整配方！"离歌迅速展开羊皮纸，上面的文字已经褪色，但插图清晰可见——两个人体之间有一条烟雾构成的桥梁，旁边标注着复杂的制香流程。

林妍突然指着插图角落的小字："看这里！'若欲解双魂，需以本源为引，逆施其术'...这是什么意思？"

离歌的大脑飞速运转："逆转过程...我们需要用同样的香料，但反向操作！"她环顾四周，"这里有所有原料...但我们缺少最关键的一样..."

"什么？"

"施术者的血发。"离歌的声音低沉下来，"十二血手的头发我们已经有了，但还需要...现在控制这一切的那个人的。"

祠堂的大门突然轰然关闭。烛火同时变成诡异的蓝色。一个身影从内室缓缓走出——是离韵，或者说，是已经完全占据离韵身体的血罗刹。

"聪明的小制香师。"血罗刹的声音已经完全不是离韵的了，"可惜，你晚了一步。仪式已经开始了。"

她掀开内室的帘子。里面躺着十一个闻香堂的族人，每个人头顶都燃着一支血红色的香，烟雾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图案。更恐怖的是，老太爷被绑在正中，头顶悬浮着一团跳动的暗红雾气。

"十二血手即将完整重生。"血罗刹张开双臂，"而你们，将成为最后的祭品。"

离歌握紧了羊皮纸。逆转双魂香的方法就在手中，但代价可能是...她看向林妍，又看向自己的手掌。

有时候，驱逐恶魔需要的不是科学，而是更大的牺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