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月光下的心事
那年冬天特别冷，五岁的她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站在陌生的客厅里，脚上的棉鞋因为雪水的缘故也湿了。
“怎么这么瘦？跟个猴儿似的。”方建华皱着眉头看着她，一脸厌恶。
王翠兰则是嫌弃的瞥了一眼她怀里的布娃娃，一把扯过来扔进垃圾桶：“这种破烂还留着干什么？晦气。”
那是个娃娃是外婆给自己做的，里面还塞了晒干的桂花，闻起来香香的。
看着娃娃被扔掉她心都要碎了，但是她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着下嘴唇，把下嘴唇咬的发白。
“赔钱货。”父亲哪时随口一句嘟囔的话，至今都像根刺一样一直扎在她心里。
“阿姨！”小宝突然大叫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委屈：“你抓的我手疼……”
方锦月这才从回忆里醒过来，她看到自己紧紧攥着小宝的手时，慌忙的赶紧松开，然后一脸紧张的托起他的小手检查：“对不起小宝，阿姨刚才……走神了。”
“阿姨哭了……”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就贴上了她的脸颊，小宝跪坐在床上，正用另一只小手摸她的脸。
听他这么一说，方锦月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泪了，刚要抬手去擦，小家伙就猛的扑了上来，两只小手抱住了自己的脖子。
“阿姨别哭，我……我来保护你！”小宝的表情特别认真，还挥了挥小拳头，“谁欺负阿姨，我就让阿暴咬他！”
听着这孩子气的话，方锦月忍不住笑了，她把回抱住小家伙，闻着他身上小朋友特有的奶香味，刚才那种难受的感觉都慢慢消失了。
“好，那阿姨就靠小宝了。”她声音还有点哑，轻轻拍着小宝的后背。
小宝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的，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阿姨，我把阿暴送给你！”说着就把阿暴递了过来。
方锦月连忙拦住他：“不用啦，阿姨有小宝的保护就好啦。”她帮小宝重新盖好被子，“但是……小宝现在该睡觉啦，不然怎么长高高保护阿姨？”
小宝摇摇头：“那阿姨答应我，以后难过的时候要告诉我！我可以给你讲笑话，我还会学小猪叫！”说着他鼓起腮帮子“哼哼”了两声。
“好，阿姨答应你。”她轻轻捏了捏小宝的鼻子，“现在闭上眼睛，阿姨给你唱外婆教的摇篮曲好不好？”
“嗯嗯。”小宝终于乖乖闭上眼睛，方锦月哼着外婆给她唱过的摇篮曲，轻轻拍着小宝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宝的呼吸慢慢变的平稳，方锦月停下哼唱，又等了一会儿，确认他真的睡着了，才轻轻的关掉床头的小夜灯。
她踮着脚往门口走去，生怕弄出一点动静，但就在她刚关上门转身的时候，走廊阴影里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吓的她差点叫出声。
“谁？她下意识捂住嘴，心跳的发慌，借着外面的月光，她看清那是林叙川，他就站在墙边，也不知道在哪站了多久了。
“林，林先生？”方锦月压低声音，还是有点惊魂未定，“您……有事吗？”
林叙川向前走了两步，表情看不太清，声音倒是比平时低：“方便聊几句吗？”
方锦月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找她，但还是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
两人来到二楼的小客厅，林叙川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有些僵硬，似乎不太自在。
方锦月则是安静的站在他身后，等着他先开口。
“小宝最近……变化越来越大了。”林叙川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他以前就不会主动亲人。”
方锦月微微一笑，想起小宝刚才安慰自己的样子，心头一暖：“小孩子其实很敏感，谁对他好，他心里都明白。”
“你把他照顾的很好。”林叙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生硬，像是在念工作报告似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方锦月轻声回答，一抬头正好注意到他眼底的黑眼圈，“林先生最近工作很忙吧？我看您经常很晚才回来。”
林叙川轻轻点点头：“最近在谈一个很重要方案。”他顿了顿，突然问道：“你以前……也是这么照顾你前夫的吗？”
他这个问题问的很莫名其妙，方锦月愣了一下，但还是老实的摇了摇头：“不全是，那时候更多是在收拾烂摊子，现在看着小宝长大，每天都有新变化，是件很幸福的事。”
林叙川的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了两下：“小宝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小宝。”方锦月的眼神柔软下来，“那孩子特别暖心，有时候我心情不好，他还会……”
“会怎么？”
“会耍宝撒娇逗你开心。”她声音轻了几分，“像个小太阳似的。”
她话落后，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林叙川转头望向窗外：“这边……还适应吗？”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方锦月愣了愣：“挺好的，老夫人对我像自家人，赵姨也经常常关照我，更别说小宝了。”
“缺什么可以直接找我。”林叙川的视线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最近我……想通了些事。＂
林叙川的语气依然平淡，但说的话却比往常柔和许多：“从前一些事，我确实做的不太好。”他停顿了一下，“比如……之前对你的态度。”
方锦月微微一楞，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她轻轻摇头：“林先生言重了，我……”
“我妈很喜欢你。”林叙川突然打断她，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小宝也是，我……以后会尽量多陪陪他。”
月光下，方锦月发现这个总是板着脸的男人，脸上好像闪过一丝不自在。
她抿嘴笑了笑：“林先生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嘛，照顾小宝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听到她这句话，林叙川下意识眉头一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生硬的说了句：“早点休息。”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客厅。
方锦月望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挠挠头。
这人今天怎么怪怪的？
算了，厨房还有一堆碗没洗呢，哪有功夫琢磨老板的想法。
回到书房内，林叙川盯着手里的季度报表已经十分钟了。
他烦躁的扯开领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更不明白听到她公事公办的回答时，心里那股无名火是哪来的。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怎么的，总觉的嘴里还残留着那碗醒酒汤的味道，明明刚才还觉得难喝的要命，现在却又莫名的总能想起来。
他摇摇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到文件上，可那些文字却像在眼前跳动，怎么都看不进去。
“见鬼。”他把报表拍在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肯定是今晚应酬喝多了，明天还得早起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