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千金不换
燕万舟压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尤雨刚站稳脚，他就御剑直上九重云霄，凛冽的寒风在耳畔呼啸，脚下云海翻涌如浪。
感觉到那只搂在腰间的手似有若无地收紧，尤雨咳咳两声：“燕道友，你这不合适吧。”
身后的人憋着笑说道：“哪里不合适？我们以前不经常这样？”
正当尤雨就揩油问题再理论一番时，燕万舟低声道：“到了。”
穿过最后一重云霭的刹那，眼前的景象令人呼吸一滞。
九霄仙宫的金顶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一轮巨大的圆月近得仿佛伸手可摘，浮光浅浅。
整片天都是银蓝色的，七彩霞光触手可及，天上星河倾泻而下，几只仙鹤翩然掠过，鸟鸣与云海翻涌的涛声交织。
此处已是天衍州之巅，站上金顶便能俯瞰众生。
“真美，”尤雨发自内心赞叹一声，“可惜不能再靠近了。”
不远处有一层薄薄的光幕若隐若现，那是仙宫大阵的屏障，若是贸然靠近被发觉，他们会像被电蚊拍击中的蚊子一样噼里啪啦掉下去。
“试试用黛春镜隐匿我们的气息，”燕万舟说，“我带你飞过去。”
这个主意怪馊的，尤雨眯眼看他，“当真要去啊？”
云端上的青年披星戴月，笑容意气风发，“为何不闯？你不敢吗，小雨。”
激将法是吧？
那毕竟来都来了。
青光一闪，红绿两道身影消失在云间，空中只剩下一道悬空飞剑，飞剑在即将触及灵阵屏障的刹那骤然消失，无声无息之间，燕万舟揽着尤雨的腰身轻盈落地。
偌大仙宫，还真让两个小贼溜了进来。
尤雨放肆笑了声，方才那失重坠落的感觉挺刺激，他朝燕万舟竖起大拇指，眼中闪烁着兴奋：“燕哥，你太厉害了，我也厉害。”
仙宫禁地，寻常修士连仰望都是奢望，更遑论这般肆意踏足金顶，简直就是大不敬。
好在他俩都不是什么有素质的人，闯祸没有半点儿心虚。
尤雨站在金顶上举目远眺，整个天衍州的惊鸿美景尽收眼底。
连绵群山化作蜿蜒墨痕，星罗棋布点亮万家灯火，甚至连灵州峰会的擂台都依稀可见，渺小得像一颗棋子。
此情此景，适合来一句傲视苍穹的龙傲天语录。
“尔等蝼蚁，也配……”
燕万舟对他的疯言疯语早有预料，赶紧拉着人并肩坐下，不让他说完。
今日无雪，凉爽的夜风拂过两人的发梢，尤雨伸了个懒腰，惬意地向后仰倒在云层之上，衣摆随风轻扬。
他感叹：“你说除了天衍州以外，其他地方也这样的美景吗？”
燕万舟沉思片刻，指尖轻点，用灵力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山河画卷：
“东有被称为妖都的忘川仙岛，终年云霞缭绕，西临妖玄墟，万丈石柱擎天而立，南疆十万大山中千年古木参天，灵泉飞瀑随处可见，北境寒渊之下，还有玄冰凝结成的琉璃宫殿……”
他声音渐低，望向远方：“混沌灵洲群仙荟萃，每一处洞天福地都藏着无数奇景。”
尤雨听得入神，仿佛已随他神游万里山河，原先只觉得天高地远，如今仿佛近在咫尺。
“想去？”燕万舟轻声问。
“当然想去。”
尤雨早就渴望着任务完成以后解绑系统，像他师父年轻时那样畅畅快快地浪迹天涯，反正他也很快要升金丹了，最近一直有修为溢满的趋势，只是还没准备好进阶。
到那时，燕万舟想必已成就大道，能够继续书写他的龙傲天人生。
本以为原本偏离的剧情轨迹是坏事，说来也奇怪，这些变数反倒让燕万舟屡得机缘，不仅提前结丹，更是获得了比原定命运更上乘的造化。
“我陪你。”燕万舟学着他的姿势仰躺下来，用一只手撑起脸。
尤雨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假意咳嗽两声，“你身为赫连掌门的座下亲传，哪有时间出去玩，总不能把宗门事务都推给长姐呀。”
“尤道友始乱终弃，”燕万舟坐起身认真点评他，“正道弟子怎能言而无信。”
这什么话，尤雨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盯了他半天，燕万舟才低笑道：“我是认真的。”
“生辰那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小雨，你可以先逃避，可以装傻，甚至继续把我当作兄长或是挚友都可以，不必刻意在乎我的感受，也不必为难自已，但……”
清冽的气息骤然靠近，燕万舟认真又害羞地凝视他，呼吸中好似带着热潮。
“我的心意千金不换，你若不信，我是会生气的。”
尤雨愣了愣，对方漆黑漂亮的眼睛认真又温柔，十分好看，像是能望进人心里去，让他不自觉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你们这种弯成蚊香的病毒不会能通过眼神传染吧。
有毒啊。
难得迷茫困惑，细小的悸动感在心中翻腾，尤雨这几日体验过惊喜惊吓，也体验过小鹿乱撞，而源头无一例外都是眼前这个人。
正因为他们对于彼此都太过熟悉，哪怕无关情爱，依旧感情深厚，拥有旁人无法涉足的默契和亲密，才难以分辨，不敢轻易分辨。
如果还有不同于友情和亲情的喜欢，那该是什么样呢？有判断标准吗？
“可是我……”尤雨欲言又止。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一根食指轻抵在他嘴唇上，打断道，“慢慢想吧。”
尤雨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那要是想不出来呢？”
笨蛋小雨。燕万舟在心中轻叹，若当真毫无感觉，大可直截了当地拒绝，何必纠结呢。
但这话他哪敢说。
小少爷脸皮薄，又很娇气，定会恼羞成怒。
“修仙者寿元漫长，能活成百上千年，难道这么长的时间都想不清楚？你平时可没这么……不聪明。”
尤雨气结，这说的什么话！说谁不聪明呢你。
他抬手给了燕万舟一记好兄弟爆裂肘击，力道贼大，耳边传来啪的一声，有东西从燕万舟的衣襟中飞出，摔落在地的声音无比清脆。
两人目瞪口呆。
“啊啊啊啊，”尤雨裂开了，“燕哥，你的小灵镜！我新给你买的小灵镜飞出去了！！”
两人赶紧凑过去。
小灵镜摔碎，报废。
“无妨，旧的那面我还留着。”燕万舟反倒还开始安抚他。
旧的……旧的那是老人机啊！尤雨气的直跺脚，绝望抱头，他算是看透了，男主这辈子就是用老人机的命。
两个小贼闯仙宫不仅一无所获，还搭进去一面全新的小灵镜。
尤雨郁闷地召出黛春镜准备撤离，刚一施法就突然僵在原地。
“那个，”他在燕万舟疑惑的目光下艰难开口，“你记不记得，月隐术六个时辰内只能施展一次……”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突然安静。
他们被困在了九霄仙宫的金顶上。
“都怪你灵机一动要来爬屋顶。”尤雨嘀咕道。
“……嗯，怪我。”
事已至此，只能打坐修炼。
清早，晨光熹微，尤雨和燕万舟顶着黑眼圈走在回驻地的路上。
他们各怀心思，根本就没能盘膝入定，纯粹是在熬夜，困得想死。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步履匆匆地穿行在前方。
“阿言师兄？”尤雨一眼认出了他，阿言闻声转身，怀里摞着高高的货物，几乎要遮住视线。
尤雨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接过一半物品，忍不住抱怨道：“这才早上几点就让你干活！？也太奴役弟子了吧。”
阿言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无妨，我负责后勤，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我来就行了。”
尤雨不让他抢回去，开玩笑道，“唉，师兄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听他这么说，阿言腼腆一笑，顿时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你们这是刚从何处回来呀？”
“九霄仙宫的顶上。”
阿言抱着货物的手一抖，他这几日被尤雾的各种观点荼毒，此刻默默看了一眼两人浓重的黑眼圈……天哪。
燕万舟也顺手匀了一半杂物，三人便这般同路朝着储物处走去。
待到储物处交接事务时，有枚扣子突然从尤雨袖口滑落。
“师兄，能帮我捡一下扣子吗？”尤雨双手正抱着货物，实在腾不出手弯腰。
阿言没多想，弯腰替他拾起。
“嘿嘿，多谢师兄。”
两人双手相触瞬间，阿言面露惊讶：“尤师弟，你快要进阶金丹期了？这修炼速度着实惊人。”
尤雨笑道：“还好还好，侥幸而已。”
三人交完货后，几个九霄仙宫的执事不仅毫无谢意，反倒抱怨阿言干活速度太慢，听得人恼火极了。
尤雨这才意识到阿言被外人使唤了，皱眉道：“师兄，这些活儿根本不是咱们逐云门该做的吧？你脾气也太好了，换作旁人早撂挑子不干了，是不是九霄仙宫那边压榨咱们的弟子啊。”
阿言却一脸豁达，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事，“不是不是，我是自愿的，能帮一点是一点嘛，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一听他的自愿的，尤雨差点跌掉：“替人办事要么得利，要么积情，若两者皆无，何不把时间用在自已上？”
打工已经很惨了，打白工岂不是更惨。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干一行，恨一行。
“嗯，尤师弟说的也有道理，多谢关心，”阿言愣了愣，随后缓缓点头，像是听了进去，露出一个笑容，“时间不早了，快去准备终赛吧，我会为你们加油的。”
待阿言走后，燕万舟道：“你方才在用青冥扣试他，你怀疑阿言是魔修？”
“嗯……”尤雨翻过那枚检测魔气的小法器，没有变色的迹象，足够证明阿言身份清白，“难不成是我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