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伏杀义军！
太行山脉宛如一条蛰伏的巨龙，自西北逶迤而来，峰峦在天际勾勒出苍劲的轮廓。
山势行至河北平原，渐渐放缓了凌厉的姿态，嘉山便如巨龙探出的嶙峋利爪，突兀地矗立在广袤平原之上。
这座孤立的山丘扼守长水西南，山体呈赭红色，棱角分明的岩壁上生长着稀疏的灌木，俯瞰之下，恰似一柄插入大地的青铜剑。
长水如银带般蜿蜒而过，在嘉山脚下冲刷出幽深的峡谷，两侧崖壁陡峭如削，成为天然的险要关隘。
耶律怀义身披镶金兽面连环甲，站在嘉山之巅的瞭望台上，手中摩挲着狼头纹鎏金马鞭。
耶律怀义原是辽国宗室将领，后在辽金战争中，降于金，后因多次参加对宋之战，被提拔为太原府尹、中京留守。
到了绍兴十年、金天眷三年，金兀术主持对宋大战，耶律怀义便率一万辽人降军随金军主力南下，后因顺昌之战，被金兀术派到真定府，归在完颜兀里罕管辖。
中原大战失利后，完颜兀里罕被金兀术调走，耶律怀义主持真定府事宜，后前往定州守卫。
两日前，接到金兀术密令时，耶律怀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深知金兀术对太行义军的忌惮，也明白这是证明自已忠心的机会。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违背军令，从定州征调所有战马，拼凑出八千精锐骑兵，只留下三千士卒驻守城池。
此刻，他已在嘉山埋伏四日，望着空荡荡的山道，焦躁在心中翻涌：
“怎么这些贼寇还没有到？难道消息走漏了？”
身旁的亲卫统领哈赤温赔笑道：
“将军莫急，太行山山路崎岖，义军拖家带口，必定行动迟缓。”
“卑职已派出十路斥候，一旦有动静，即刻来报。”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骑兵浑身是汗，翻身下马：“将军！太行义军已出房山，正沿长水峡谷行进！”
耶律怀义瞳孔骤缩，马鞭狠狠甩在瞭望台上：“全军上马！按计划行事！”
刹那间，山林中响起一阵金属碰撞声，八千骑兵如同蛰伏的猛兽苏醒。
战马的嘶鸣、甲胄的摩擦、兵器的晃动，交织成令人胆寒的战歌。
惊飞的鸟群掠过天空，黑压压的羽翼遮蔽了半边阳光。
长水峡谷外，五万义军正缓缓前行。
马扩率领百余精锐骑兵走在最前方，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两侧山岗。
忽然，嘉山方向传来一阵骚动，无数飞鸟惊惶失措地冲天而起，在天空中盘旋嘶鸣。
“停！”马扩猛地勒住缰绳，长枪直指天际，“山林无故惊鸟，必有伏兵！全军戒备！”
他的声音刚落，大地突然开始震颤，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转瞬间，嘉山方向涌出一片黑色的洪流，八千辽军骑兵如潮水般倾泻而下。
最前方的“辽”字大旗猎猎作响，弯刀在阳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寒光。
耶律怀义一马当先，狼头面具下的双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中军凿阵！两翼突袭！务必将贼寇绞杀在此！”
梁兴与李宋臣在队伍中央大喝：“长枪兵在前，盾牌手结阵！保护妇孺！”
然而，仓促间结成的防线在如狂风暴雨般的骑兵冲击下显得脆弱不堪。
义军大多身着粗布麻衣，手持农具改制的简陋兵器，少数几面盾牌在铁蹄的践踏下支离破碎。
耶律怀义的战马踏着碎石俯冲而下，狼头面具下的呼吸愈发粗重。他望着前方如蝼蚁般仓促结阵的义军，弯刀突然高举过头：“将士们，随我...”
话音未落，一道银枪破空而来，堪堪擦过他的面甲。
马扩率领的百余义军骑兵如离弦之箭迎上，长枪与弯刀相撞的火星在暮色中迸溅。
“狗辽贼！拿命来！”
马扩的怒吼被淹没在金属交鸣声中。
耶律怀义狞笑一声，弯刀划出半轮血月，锋利的刃口瞬间劈开对方的锁子甲。
马扩的身体重重坠地时，身后的义军骑兵已被辽军铁蹄踏成肉泥。
第一波冲击仅持续了半柱香，上百具尸体横陈在长水河畔，却为后方的义军争取到了宝贵的整备时间。
“结圆阵！”梁兴的铁枪挑飞一名辽兵，枪杆上的“忠”字旗已被染成暗红。
五万义军组成的人墙在铁蹄下剧烈震颤，手持锄头、镰刀的百姓们将老弱妇孺护在中央，用血肉之躯抵挡着骑兵的冲击。
辽军的弯刀轻易劈开布衣，溅起的血雾却糊住了马眼，受惊的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反而冲乱了后方的阵型。
“中军继续凿穿！两翼来回绞杀！”
耶律怀义抹去脸上的血渍，驱使着战马再次冲锋。
八千骑兵如黑色潮水般反复冲击，弯刀砍下的头颅滚入长水，将河水染成猩红。
义军的盾牌阵被冲得七零八落，手持竹矛的少年被马槊刺穿，临死前仍死死拽住辽兵的马缰，生生扯断了对方的腿筋。
“护住李统领！”
赵俊挥舞着大刀左突右挡，却见李宋臣被三名辽兵围攻。老将的长剑早已卷刃，衣甲上插着三支箭矢，仍用剑柄击碎一名辽兵的面门。
突然，一支流矢穿透他的咽喉，李宋臣的身体轰然倒地，手中的长剑直直插入泥土，剑柄上“报国”二字沾满血污。
长水峡谷回荡着凄厉的哭喊。耶律怀义望着义军如同破碎的蛛网般溃散，嘴角勾起冷笑。然而，当他瞥见人群中拼死护住孩童的白发老妪，瞥见少年们用农具与骑兵同归于尽的决绝，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悸动——这些被金兀术称为“贼寇”的人，为何会有如此悍不畏死的意志？
“汉人狗杂种！”
“迂回冲阵！”
耶律怀义也是下令将骑兵撤回到空地上，再次整备，进行第二波冲锋！
随着骑兵尽数撤回，给了义军喘口气的时间，可形势不乐观，五万义军足有两万老弱妇小，剩下的兵士没有兵器，只有锄头，铁器的义军，而且在第一波辽人凿阵时，义军已经死伤上万，如若不是全力抵抗，恐怕早已被冲散！
“弟兄们，列阵！”
梁兴没有多余废话，赶紧再次组织步兵阵，再次抵御骑兵冲击！
“哼！”
“踏平这群贼寇！”
随着耶律怀义下令，数千骑兵再次袭来！
可是有更大的声音，在义军和辽人骑兵南方侧翼，一群红缨骑兵疾驰而来，战旗猎猎，赫然写着‘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