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宫道
京城的雨总是缠绵，像极了沈清欢与裴砚书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此刻，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成一张薄纱，笼罩着巍峨的皇宫，青石铺就的宫道在雨幕中泛着冷冽的光，仿佛是横亘在两人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沈清欢站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望着雨帘出神。一袭月白色宫裙随风轻摆，衬得她身姿愈发纤弱。她的思绪飘回多年前，那时她还不是皇后，而他也不是臣子。
那时的沈清欢，是沈府备受宠爱的嫡小姐，天真烂漫，无忧无虑。裴砚书则是新晋的寒门书生，才华横溢，气宇轩昂。两人在一次诗会上偶然相遇，沈清欢被裴砚书即兴所作的诗词深深吸引，而裴砚书也被沈清欢的灵动聪慧打动。此后，他们常常相约在郊外踏青，在书斋谈诗论画，情愫在相处中悄然滋长。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皇家选秀，沈清欢的容貌才情在一众秀女中脱颖而出，被皇帝一眼相中，赐封为贵人。消息传来，沈清欢如遭雷击，她不愿被困在这深宫里，成为皇帝的女人。她满心满眼都是裴砚书，她想与他长相厮守，共度一生。
裴砚书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他四处奔走，想要寻找办法阻止这一切，可在皇权面前，他的努力显得那么渺小而无力。就在沈清欢即将入宫的前一晚，他偷偷潜入沈府，在沈清欢的闺房外，隔着一扇门，两人相对无言，唯有泪水打湿了衣衫。
“清欢，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走。”裴砚书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和不舍。
沈清欢颤抖着双手，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那扇门。她知道，他们的未来早已被皇权和家族命运所左右，想要逃离谈何容易。
入宫后的日子，沈清欢如同被困在金丝笼中的鸟儿，失去了自由。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她的位份也一路攀升，从贵人到嫔，再到妃，最后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然而，这看似风光无限的尊荣背后，是无尽的孤独和思念。她的心里始终装着裴砚书，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都会想起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泪水打湿了枕头。
裴砚书为了能离沈清欢近一些，更加努力地读书考取功名。凭借着过人的才华，他很快在朝堂崭露头角，成为了皇帝身边的近臣。可他也清楚，身份的转变让他与沈清欢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雨还在下，沈清欢的思绪被一阵脚步声拉回现实。她回头，看到裴砚书撑着伞，立在亭子外。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裴砚书身着一身玄色官服，身姿挺拔，面容却比从前清瘦了许多。
“裴大人。”沈清欢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裴砚书听到她的声音，身形微微一怔，缓缓收起伞，走进亭子。他垂着头，不敢看她，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沈清欢看着他生疏的态度，心里一阵刺痛。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的面前，轻声问道：“为何不敢看我？”她甚至都没自称本宫，在他面前，她只想做那个曾经的沈清欢。
裴砚书握紧了拳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君臣有别。”说罢，他又行了一礼，转身冒着雨离开。
沈清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原来，那一步之后，他俩就已是天各一方。曾经的山盟海誓，在这皇宫的重重宫墙和森严的礼教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沈清欢在皇后的位置上，处理着后宫的大小事务，端庄贤淑，母仪天下。而裴砚书则在朝堂上，为皇帝出谋划策，鞠躬尽瘁。两人在宫中偶尔相遇，也只是远远地行礼，擦肩而过，仿佛从未相识。
然而，平静的日子终究被打破。边疆战事吃紧，皇帝决定派裴砚书为帅，领军出征。消息传来，沈清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战场凶险，生死难料。
在裴砚书出征前的那个夜晚，沈清欢趁着夜色，偷偷来到裴砚书的府邸。她屏退了众人，站在书房里，看着满墙的字画，这里的每一处都有着他们曾经的回忆。
裴砚书回到府邸，看到沈清欢，先是一愣，随即慌乱地行礼：“皇后娘娘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沈清欢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担忧：“此次出征，凶险万分，你一定要小心。”
裴砚书苦笑：“臣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皇后娘娘不必挂怀。”
沈清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砚书，这么多年，你我之间，难道就只剩下君臣之礼了吗？”
裴砚书看着她含泪的双眼，心中的情感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可他还是强行压制住，缓缓抽出衣袖：“皇后娘娘请自重，臣不敢逾越。”
沈清欢的心彻底凉了，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裴砚书的府邸。
裴砚书领军出征后，沈清欢每天都在后宫中祈祷，盼望着他能平安归来。然而，噩耗还是传来了。敌军设下埋伏，裴砚书所率军队陷入重围，虽拼死抵抗，但最终寡不敌众。裴砚书为了掩护大军撤退，力战而亡。
当战报呈到皇帝面前时，沈清欢也在一旁。听到裴砚书战死的消息，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她强撑着身体，回到自己的宫殿，关起门来，放声痛哭。
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也打湿了她对未来所有的幻想。曾经，他们差一步就能长厢厮守，可这一步，却成了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如今，他走了，带着他们所有的回忆，永远地离开了。
沈清欢望着窗外长长的宫道，那里曾留下过他们无数的思念和遗憾。雨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仿佛是她的泪水，无穷无尽。她知道，自己的余生，都将在这深宫之中，守着这份回忆，孤独终老。而那一步的距离，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也成了这段虐心爱情最无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