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饼

月饼

等万海潮那两瓶肉酱吃光了，又是一个周末来到。

万海潮回到家里的第一时间，就是去那块地里逛。

现在地面上多了一些东西。

拉回来的鸭粪分成了几堆，每一堆都已经拌了发酵剂堆放好。准备种辣椒的那一块地，表面上几十厘米的泥土都翻开了，土块已经打碎，也拌了发酵剂下去。

剩下的就是静候发酵完成。

万爸在池塘边开出了一块地，用来育辣椒苗。考虑到这一次辣椒的种植面积比较大，万爸还忍痛买了辣椒专用的育秧盘。种子已经全部点了下去，就等它们发芽了。

万海潮还发现家里多了好多月饼和一箱雪梨。月饼有五六盒是漂亮的铁盒子装着，还有两袋礼品袋装的。除此之外还有两封纯纸包装的，其中一封已经打开吃了两个。

那些铁盒子和礼品袋包装那么精美，不知道是谁送的，但肯定不是万爸买的。

她去看了一下日历，——平时上学她记的都是公历——果然，过几天就到中秋了，那天刚好是周三。中秋节学校肯定不会放假，中秋纳入法定假期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最多那天晚上不用上自修。

万海潮拿起一个月饼，掰开，里面是满满的五仁馅料。

她不明白日后的网络上为什么那么多黑五仁月饼的。明明就很好吃。从小她吃的月饼馅，除了五仁的就是五仁加叉烧。

应该要到明年，他们家里才会出现蛋黄加莲蓉的月饼。是万妈去看小舅带回来的。

她记得很清楚，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除了五仁之外的月饼。是七星伴月的礼盒装，包装很漂亮。

家里人都不爱吃，只要小胖墩喜欢吃莲蓉，在她离家返校前，他却把中间那个大大的给她塞到包里带去学校了。

那个月饼可以说让她终身难忘，这么多年都没忘记，因为实在太腻了，但又秉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硬是把它吃完了。幸好当时还带了几个梨子去，要不非得热气上火，她刚吃完就感觉嗓子有点不舒服。

现在想想，那时真的是太傻了。

水果馅的，以及什么大班冰皮，则是出了社会以后才开了眼界。

这时候的她一个人啃完一整个月饼毫无压力，不像20年以后那样，吃个月饼还要拿个刀来分成四瓣。

她一手拿着一半，一边吃着一边去找万爸。

“阿汐，你可以尝尝那两个红色有花的袋子里的，那是萧山老板送的，不同馅的。”万爸看她手里的月饼就知道是那个最便宜的。

原来是萧山叔送的，难怪是牌子货。

“这个也很好吃。”万海潮说着又咬了一口。她手里的这个看包装应该是家里最便宜的那种了，不过不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饼皮软硬适中，不干不塌，馅料吃着都挺新鲜的，越嚼越香，一点都不腻。

这种月饼只要几块钱一封，一封四个。

“我们家今年怎么那么多月饼？”在万海潮的记忆里，以前过中秋，家里的月饼都不多。

别人送的，也就两三封而已，如果万妈去小舅家，也就多两盒。要是过节前家里没有，万爸也会买两封回来给他们姐弟解馋。

今年光是漂亮包装的，就有七八盒。这些都是城里人送礼用的，他们农村人讲究的是实惠，相互之间送礼肯定不会买这些费钱的盒子。

除了萧山叔送的那两个礼品袋，还有五六个铁盒子。

“有两盒是海锋拿来的，说是别人送的。还有两盒是你莲姑拿来的，可能也是别人送给她的。”万爸说着笑了起来，这节日礼就是这样，你送我，我再送他，然后他可能还会原件拿去送给你。

“还有两盒我在街上碰见你六表伯，他给的，有一箱雪梨也是他给了。纸包着那两封是我买的。要是知道今年家里会有那么多月饼，我就不买了。”万爸笑着说道。这东西多也不好。

“我妈还没去外公家吧，到时候挑两盒拿去就行了，不用买了。”万海潮说道。反正大家都是这样的，拿别人送的礼去走亲戚也不丢人。

“还没呢，你妈打算明后天去。”万爸说道，“不过你外公不喜欢吃这些，他老人家只吃那个店里买的那一种。”

意思就是还得买，不过家里的也可以拿两盒去，给她大舅。

“让我妈后天去吧。我明天留一些跳跳鱼给她带去给外公吃。”万海潮说道。其实她已经不记得外公长什么样了。她很少去外公家，外公年纪大了，在她记事之后也就来过一次。主要是现在交通不方便，路又有点远。

万爸点头，“都行。”

万海潮第二天一大早就赶海去了，这次带去加餐的除了一个月饼还有一个雪梨。

等她上岸的时候，手里的所有容器都是满的，收获比上周还好了一点点。

等她到了那片树荫下，嘉叔才骑着车姗姗来迟。

“嘉叔，你今天来这么迟，还带了礼啊。”万海潮看见他就笑了。

今天嘉叔算是满载而来。摩托车的车头挂着两个篮子。上面放满了已经砍好的一段段的黑甘蔗。这后面的两个大筐就更不用说了，那里除了甘蔗，应该还有月饼。

这算是嘉叔给他们这些“供应商”送的礼。自从嘉叔来到这里，每年的中秋来临之前都是这样的。

在这一天里，凡是拿东西卖给他的人都可以得到一封月饼，或者甘蔗。

有些八九岁大的小孩，想吃东西的，如果自己还没开始挖蛏子，家里有姐姐或者是妈妈去挖的，就拿个小篮子让姐姐或妈妈给他装个一斤几两，自己提着拿去卖，也可以骗到两根甘蔗吃。

嘉叔篮子里的那些甘蔗，大部分都是被这些孩子拿去的。

成年人和大孩子都是发一盒月饼，如果月饼不够的，就会照价给钱。

碰到村里的老人去围观的，也会一人分两个。

有人说他大方，他就说应该的，生意人，既要小气也要大方。

这个时候就是该大方的时候了。

嘉叔把车停好，擦了擦汗，看着万海潮感激地说道：“海潮妹崽，真的谢谢你。上次你跟我说那个路上有人打劫的事，当天我回去的时候就改路线了。第二天也就没从那里过，等再过两天我才知道，原来第二天那里就有人被打劫了，被抢的不止一个，像我这种带钱去收货的，凡是那天上午从那里过的，都被抢了，还有人受了伤。幸好我避开了，要不现在我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万海潮也挺意外的，没想到事情那么巧。同时也有点庆幸，幸好她早一点告诉了嘉叔。

“那他们报警了吗？”万海潮问道。就算避开了一时，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换个地方再来啊，要是能抓进去就好了。

“报了。抢了那么多人，有些人胆小怕报复，不敢报，但总有一些胆子大的。”嘉叔无奈地说道，“不过抓到人的希望不大。他们都是一些地头蛇，成帮结队的。除非上面下决心严打，要不抓走了两个小虾米，后面又有其他人再来。”

万海潮知道这个时候有些地方的治安不好，好比她上学的路上，就有可能碰到拦路的，不过那些人的本事不大，就敢吓唬吓唬他们这些学生。现在听嘉叔一说，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

“那你以后还来这边不？”万海潮问道。

刚抢了一轮，还有人报警了，那些人可能会安分一阵子，过了这段敏感期，万一他们换到嘉叔现在的路线上……要是她，想想就不敢再来了吧。

上一世嘉叔出事之后那段路上的安全问题她也无从知道，无法判断以后会不会会出事，如果嘉叔过来要承担这些风险，那还是别过来的好。至于她的跳跳鱼的销路问题，她可以找镇上的这些饭店的老板问问。

“来。我们那附近有好几个都是靠着在这条路上来回奔走养家的，断了可不行。我们这些人前几天商量好了，以后大家一起出门，回去的时候也会尽量一起。”嘉叔的回答打断了万海潮的联想。

“那就好。人身安全最重要。”万海潮松了一口气。

“肯定的。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今天我们就是一起过来的。”嘉叔一边说一边从大筐里掏东西，放在旁边堆了一堆。

万海潮只看清楚了其中有两盒月饼，其他的被包装袋子装着，不知道是什么。

万海潮也没多想，中秋节到了，生意人给人送礼很正常，除了他们村这边，嘉叔好像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万海潮把跳跳鱼拎过来过秤，不过今天她要留下来的跳跳鱼的数量可不少，得事先说好：“嘉叔，我今天要留差不多一半下来拿回去。”

“应该的，过节嘛。自家要吃，还要做些人情。”嘉叔很通情达理地说道，然后拿出秤来摆弄好，问道：“留一半是吧？”

万海潮早就算好了，四份还礼，一份给外公家的，还有自己家里，“留十二斤吧。”

嘉叔先给她称了十二斤出来，再把剩下的过称，“刚刚好，也是十二斤。你这手感，跟称差不多了。”

万海潮谦虚一笑：“我也是瞎蒙的。”

嘉叔点好钞票递给她，拎着刚才掏出来的那堆东西说道：“妹崽，这次你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没什么可给你的，快要过节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没那么严重，我就说了一句话。”万海潮赶紧摆手。

“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我随便买的一点吃的。你不拿回去，我也没办法拿回去啊。快点拿走，我还有回你们村里收蛏子能。”嘉叔说着就把东西塞给他。

万海潮最终还是把那堆东西都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