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
忠诚
狼哥深夜披星戴月地赶到森林收容所内，身后还跟着一小队精英军队。
一进收容所，他就看到好几个北边钉子户熟人，这些刺头，此刻乖乖地站在门口排队，虽然他们脸上仍然犹疑不定，但没人愿意退出队伍长龙。
他顺着队伍走到尽头，看到梅和尤兰达面前摆着一张小桌子，一边书写，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她们手边已经垒了高高一层文件。
“都给我站好了，一个个报名，别挤，听到没有！”
“哎，那个，谁让你插队了！你以为我看不到吗？”梅给身后守卫使了个眼色，“把他给我拖到后面去，顺便发一本我们收容所的规范守则给他。”
狼哥好奇地走到梅的身边，问：“这么晚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梅手上的动作没停，“末末姐和莫兰涿水他们去抓神秘人了，我们留下处理扩张的事。”
她现在处理扩张的事越发得心应手，虽然梅年纪不大，但办事日益利索，和尤兰达相辅相成，一文一武，也没人敢不把她们放眼里。
“神秘人？！”狼哥惊诧道，“在哪，我带了一小队精英，正好去帮末姐。”
“你还是省省吧。”梅这才看向他，“尤兰达说，那个人不比末姐弱，如果他们都打不过，那我们去了也是送死，还会拖后腿。”
狼哥：“......”
面前的女孩脸上稚气未消，但说出口的话却比他冷静成熟，显得一百岁的狼哥白活了一样。
他尴尬笑笑，巨狼拱拱他的后腰，他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猛地一拍大腿，“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有异界的气息啊！要变天了，要变天了，这总得想办法通知末姐吧！”
他声音洪亮，吵得尤兰达手一歪，她会的字不多，写得也认真，这么一歪直接破坏了这张报名表的整洁，气得尤兰达冷冷地给他递眼刀。
梅淡定道：“你先别急，异界就是末末姐开的。”
狼哥凝结了，眼珠都快瞪出来，“末姐...末姐？”
“对啊，我亲眼所见，有什么问题吗？”
“没...”狼哥擦了擦汗，“只是有点庆幸，还好当初我有一双雪亮的眼睛，坚定地跟在末姐身后。”
“少来。”梅才不想听他的马屁，“你闲的话，帮我把里面报名的人安排住处。”
“遵命！”
狼哥屁颠屁颠领着人就要去，还没动作，这时，远处天空传来一声雷鸣，有人指着远处的天空喊道：“快看，那是什么星兽？蛇吗？但是没见过有脚的蛇啊？”
云层里，一条长达千米的巨兽若隐若现，银色的闪电时不时环绕在它的周围，暗红的鳞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这样威风凛凛的巨兽，废星人都没见过。
随着乍然而闪的电光，人们又看清了一些，那只巨兽似乎在和另一条不亚于它的蛇纠缠扭打。
“他缠着的...是鲁道夫？”
有参与过和管理区一战的人认出另一只星兽，顿时在人群中炸开热烈的讨论声。
“我上次见到的鲁道夫有这么巨大吗？而且不是元帅的星兽吗？为什么又出现在这？”
“好像是简带来的，但是没有精神力的支撑，他出不来了才对。”
“难道那位元帅来了？”
“那边好像是中海的方向？”
“去看看？我一直很想见见那位元帅呢。”
“你去，我可没兴趣。”
今天情况特殊，就算普通人也没睡，听到雷鸣声，对元帅以及他星兽感到好奇的人，无论是不是召唤师，都跃跃欲试地朝星兽方向走去，也有怕被殃及的，更加拼命地往森林收容所里挤，企图得到庇佑。
仍然按兵不动的，只有森林收容所的人，有聪明的人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状况。
他们明明将契约收好了，但契约还是被召唤走了，能做到这么高契合率的，联邦只有一人，而他们刚刚，正巧遇到一个神秘人。
想通关节的几人个个愁容满面，看向尤兰达和梅，等待指示。
处在目光中心的梅自然也想到了，狼哥已经坐不住了，“不行，鲁道夫都出来了，我得去看看。”
他刚要动身，被尤兰达拉住手腕。
“你别拉我，我非去不可——”
“一起去。”尤兰达打断道。
“哈？你们这不管了？”
“我留下来善后，”梅已经在迅速召集人整合军队，效率之高，看得狼哥又一阵羞愧。
梅站在军队前，细声交代：“你们记得不要冲动，先观察是不是末末姐再行动，千万不要拖他们后腿，路上也记得护着点那些看热闹的普通人，尽量将他们劝回去......”
她喋喋不休地交代了很多，却没人打断她，事关首领，他们有着无尽的耐心。
直到确保无恙，梅才站在围墙上目送他们离开。
在看不清他们背影后，她双手交握放在胸口，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认真祈祷。
一小时前。
天边忽暗，鲁道夫收敛在两侧的翅膀张开，翻滚在云层之中，有了里欧在场，鲁道夫变得更加庞大，一出现就缠住正要射箭的句芒。
他张开血盆大口，猩红的双眼里尽是疯狂，不留情面地缠斗撕咬句芒，好在句芒更加灵活，勉强能与其周旋。
顾末末皱起眉头，今天的鲁道夫和之前温和的模样大相径庭，过去它也只能说调皮，今天好像理智全无，看他们的眼神和仇人一样。
不过实力也和当初的鲁道夫判若两兽。
她驾驶鹿蜀飞至路德菲斯身边，问：“它怎么了？”
路德菲斯摇摇头，很怪，都很怪，他低头和里欧注视，“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里欧冷笑一声，“我只是让他们服从我而已。”
他摸了摸一边的黑刺，又输了点精神力，“和你相比，这些畜生在我身边更强，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鲁纳斯低鸣一声，它的声音影响到天上的鲁道夫，鲁道夫攻击速度更快，甚至超过了灵活的句芒，它缠住句芒的身体，无情地扭紧猎物。
就算句芒的身体比普通星灵强壮许多，也经不住鲁道夫的扭缠，他不禁痛叫出声：“啊啊啊啊——”
千钧一发之际，顾末末连忙召唤琴，弹奏蓝色蛊惑镇定之乐，勉强控制了鲁道夫两秒，琴趁机聚集一发火球，朝鲁道夫打去。
那道火球打在鲁道夫身上不痛不痒，只是使它扭着句芒的身体松了松，但也因此，句芒得以借住叶片位移逃脱。
“琴，保护好句芒！”顾末末交代道。
“好嘞。”
有了琴的帮助，句芒总算有了喘气的空间，两人互相配合，躲避鲁道夫的攻击，寻找机会。
一连招了三张ssr，顾末末开始感觉到精神力的消耗，她定了定神，观察战场。
水柱有路德菲斯抵挡，玄冥被卜卜鸟缠上，句芒和琴在应付鲁道夫，里欧的精神攻击大部分都被莫兰挡下。
场面达成短暂的平衡。
顾末末看向淡定自若的里欧，他们用尽全力地抵抗，在他眼里仿佛完全没当回事，甚至饶有兴致地欣赏路德菲斯不忍下手的表情，那神情，如果不是面前在动的巨兽，她都快以为里欧是来看戏的。
得想办法博得一点赢面。
她瞄了一眼眉头快打成死结的路德菲斯，既然路德菲斯舍不得，那只能由她来了。
她拿出一颗沙棠果，囫囵吞下，琴和句芒、玄冥明显感到禁锢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又消了一些，这时，他们听到顾末末的喊声：“琴，你吸引鲁道夫的注意力，句芒，射鲁道夫的眼睛！”
实力大增的琴在空中坐定，弹奏红弦入幻之音，几秒后，鲁道夫猩红的双眼逐渐朦胧，动作也慢了下来，“小芒，到你了！”
句芒嘴角一抽，“没大没小。”他手上也没闲着，架起弓箭，眯起眼，对准鲁道夫的眼睛，干脆利落地射出一箭，这一箭比先前更亮，势不可挡地飞向鲁道夫。
鲁道夫脱幻很快，箭还未到，就恢复清明，它迅速闭眼，但眼皮比身上的鳞甲薄弱很多，箭刺穿眼皮，鲁道夫哀嚎地翻滚在云层之中。
失去了一只眼睛，鲁道夫的攻击变得毫无章法，不用琴的帮助，句芒也能射出新的一箭，那支箭如法炮制，对准了鲁道夫另一只眼睛。
几秒钟内，鲁道夫一双眼已通通看不见，血流如注，它如无头苍蝇一般，在云层中乱撞。
顾末末不适地抿了抿唇，她也感受到路德菲斯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但她不敢回看。
解决了鲁道夫，句芒和琴马不停蹄地帮助玄冥。
眼看卜卜鸟似有怯战之意，简厉声道：“她精神力暴涨只能坚持几十秒，你要是连几十秒都撑不住，我剥了你的皮。”
卜卜鸟长鸣一声，火球不要钱的砸向他们三个，这才使简满意。
她恨恨地盯着黑发女孩，这次一定要让她尝到代价！
刚这么想，简突然发现，空中射箭的那只星灵，在射箭的那一瞬间，突然将箭尖对准了自己。
她瞳孔骤缩，刚欲躲开，那箭就失去了踪影，下一秒，耳边传来利器入肉的声音，箭穿透了她的身体。
“什...什么？”
胸口喷射出大量的鲜血，她才反应过来，是了，黑发女孩的星灵也能攻击人类，她居然忘记了。
三十秒已过，简捂住胸口，倒在血泊之中，感觉到血流的流失，她想到了元帅，口中不住喃喃：“元...元帅...”
意识渐渐远离之际，她余光瞥到落在身边的长靴，她艰难地擡眼看向里欧，“救，救我...”
下一刻，她听到里欧依旧是那样冰冷的声音：“废物。”
简心里一凉。
接着，里欧手虚握成爪，悬在她的额头上方，简脑内传来一阵剧痛，精神力正逐渐被里欧吸走。
“啊啊啊啊——”
被吸取精神力比心脏被刺穿更痛苦，就像当初得到它时一样的疼，简忍不住痛呼出声。
强烈的疼痛竟让她恢复了一些意识，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一个世纪，里欧终于收回手，而简迅速干瘪，曾经被里欧夸赞的淡金色长发枯竭，顷刻间脸上爬满了沟壑，她现在就像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身体已经没有一丝余力，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眼前变得虚无，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个第一次见到元帅的自己。
那时候的元帅横空出世，拯救了身处星际底层的人类，是人人敬仰的英雄，愿意追随的对象。
她也是这样想的。
本以为有机会跟随长辈见到一次已是奢望，没想到，元帅竟然将目光驻留在她和妹妹身上。
她到现在还记得元帅第一次见到她们时说的话，他说：“你们头发的颜色很好看。”
此后，元帅一直将她和琼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对她来说，元帅是父亲，是老师，也是她心中唯一的信仰。
她经常听元帅弑杀灵兽的神的故事，那时候，她就坚定的认为，人类也有神，那就是元帅。
有了元帅的帮助，她们进步飞快，可惜，她比起琼，资质差上许多，明明是双胞胎，却总落后一截。
琼成为s级召唤师，她却卡在A级再也上不去，而元帅也更加器重琼。
她本该为琼感到开心的，跟在元帅身边，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是她夜以继日努力想要得到的成就。
但也只是本该，她心中的梦，在琼眼里好像并没有多了不起。
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虚伪，甚至在她面前偷偷抱怨，“如果资质差点就好了，跟在元帅身边好累。”
那一刻，嫉妒与不甘充斥她的内心，琼她知不知道，她现在的地位、身份，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及的，是她这辈子最想拥有的！
她和琼产生了隔阂。
就在她天天被嫉妒折磨时，元帅找到了她，元帅竟然愿意给她输入精神力，助她升级。
当时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还像是做梦，经历了痛苦的接纳过程，她如愿升到s级。
元帅也冷落了琼，每次出门都优先带她，甚至因为同源精神力，必要时刻，元帅还会将自己灵兽给她使用。
渐渐的，人人都知道里欧有两位话事人，但优先想到的是她，简·康丝坦斯。
那时候，她真以为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
直至现在，她也这么想。
也罢，本来就是元帅的精神力，如果能在最后一刻帮助到元帅，就算死也无憾了。
简闭上了双眼。陷入无尽昏暗的最后一刻，她没来由的想到了琼。
她的双胞妹妹，小时候总是牛皮糖一样跟在她的身边，她做什么，琼也喜欢跟着她做。
喜欢跟她穿一样的衣服，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姐姐，喜欢跟她一起学习同样的科目。
就连成为元帅股肱之臣，也是为了跟在她身边。
后来她因元帅和琼有了隔阂，不是没注意到琼每次欲言又止，想要接近她的神情，但一开始她因为心结，每次看到琼的笑容，她都觉得刺眼。
再后来，她也成功升级，却被琼发现她升级的秘密，还因此和她大吵了一架。
那时她说：“元帅不是我，世上除了亲人，没有无缘无故的馈赠，你得到元帅的精神力，一辈子都会成为元帅的囚徒，姐，我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变成哪样？囚徒吗？
那琼真是多虑了，她不需要自由，也愿意成为英雄的囚徒，做好了为其牺牲的准备。
无论是资质，还是八面玲珑的社交能力，天生就拥有一切琼又怎么会明白，她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心。
她当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推开琼。
那次之后，琼剪短了被元帅夸赞的头发，在她面前也戴上了那张笑容面具，她感觉到她们之间出现无法横跨的鸿沟，她不在意琼，琼似乎也没再将她放心上。
这是她们吵过最长的架，直至现在也没有和好。
淡淡的遗憾突然缠绕在简的心尖。
她这一生已完成所愿，如果非要有遗憾的话，早知道当初，哪怕是应和琼也好，多听她讲两句话，喊两声姐姐就好了。
现在就算想听，也听不到了。
念此，身体逐渐松弛，简失去了呼吸。
远在千里之外，正焦头烂额处理阿普和涿尔曼烂摊子的琼，听属下汇报的笑脸一僵，巨大的悲痛席卷全身，她颤抖着扶住桌子。
“您怎么？”属下连忙欲扶，被琼温和但不容拒绝地推开，他也没坚持，意思意思退回原位。
琼跌回椅子中，摸了摸心有余悸的胸口。
是太累了吗？
“嘭——”的一声，窗外又想起一声爆炸声。
“完了！那两人又开炸了，怎么办啊琼长官？”
“对啊，我们又不是他们对手，您快想想办法啊，再炸下去，首都星还要不要了！”
“好了好了。”琼没好气地挥挥手，“先拖着，能拖多久是多久，等元帅带简上将回来就好了。”
“真的吗？”一名属下不确定道，“元帅真的会尽快带简长官回来吗？”
“当——”琼话至嘴边，突然哽住，她指尖微微颤抖，那股悲伤再次涌上心头。
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奇怪？
难道是元帅和姐姐那里出现什么问题了？
很快，琼否决了这个观念，从姐姐被抓开始，她就知道元帅一定会去接姐姐的，毕竟姐姐身体里还有他的精神力，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
她拍了拍桌子，止住闹哄哄的属下，也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坚定道：“当然会，等简回来就没事了。”
说完，她挥退属下，直至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收敛笑容，头痛地按摩太阳xue。
该死的，姐姐快点回来吧，这些破事快烦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