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魏讷死死地摁着她,直到感觉湖面下再没有一点动静与波澜传上来,他眼中的狠厉才渐渐散去。
死了?
他深知这个娇弱的贵女到底有怎么样一副深沉的心机,自不敢放松警惕,他眯着眼低下头,凑着月光往湖下看去。
正是低头之际,忽然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一只手攥着簪子狠狠从br />
魏讷手下一松,下意识痛呼了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又死死闭上嘴。
夜色之中他的眼神越发狠厉,正要想办法再去湖底抓人之际,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有人?
他眼中闪过几分慌张,下意识松了手,一手捂着受伤的手臂往旁边悄然离去。
淋漓的鲜血顺着一滴滴落在雪地上,盛怀宁在水下扑腾了一下,一只手伸到湖面上,狠狠扣在了岸边。
然而冬衣实在太重,沾了水更是把她整个人往水下拖着,冰凉的水浸到了骨子里,她唇色发白,身上颤着,勉强睁大了眼。
谢知走过玉湖,正打算出宫的时候,察觉到了不远处的挣扎动静。
有人?
这个时间点了,怎么有人在玉湖这边?
他心中闪过几分疑惑,往前走了两步,湖底探出个头。
“救我……”
“阿宁?”
骤然听见熟悉又微弱的声音,谢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他大步走到岸边,低头瞧了一眼。
夜色太暗,他瞧不清底下的人,但多半已经肯定了是盛怀宁,此时往旁边叫人过来必然是来不及了,何况若是御林军来救人,一个上京的贵女小姐和下人接触必然也是不妥,谢知微微蹙眉,犹豫了一瞬,到底从岸边跳了下去。
盛怀宁正一点点往下沉,被他捞了一把带上岸,迷迷糊糊睁大眼睛,看见是谢知,顿时才算松了口气。
谢知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没再犹豫,大步往不远处的宫殿走去。
“传个太医过来,悄悄的,就说本殿染了风寒。”
谢离正从东宫处理完事情往宫外去,才过了御花园就听见谢知有些急促的话,他转过弯和谢知撞了个对面,一眼看见他怀中的人。
待及瞧见那熟悉的衣角,谢离心中陡然一沉,往上一看,巴掌大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映入眼帘,谢离呼吸狠狠一窒。
“宁宁?”
他大步往前推开了谢知,从他怀中将盛怀宁抢过来,单手抱着人,另一只手运了内力狠狠打向谢知。
谢知一惊闪身避了,那掌风落在几米外将一棵树都打偏。
“你干什么?”
“你对她做了什么?”
谢离眼中闪过几分杀意,大手紧握成拳。
怀中女子气息微弱,冰凉的水顺着她身子一点点滴落下来,在地上很快结成了冰,而她身上一片冰凉,唇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她落水了,我救的她。”
谢知狼狈地站稳了身子,言简意赅地说。
“必须马上给她找太医,不然她撑不了多久了。”
这句话将谢离混沌的脑子点醒,他低头看了一眼盛怀宁,心狠狠地揪起,感受到她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恐惧与惊慌瞬间席卷了他。
他抱着盛怀宁的手都是颤的,跌跌撞撞往回跑。
“快传太医来。”
他一路抱着人飞奔回东宫,东宫连夜燃起了灯,才回太医院第一日的顾颐飞速地赶来了,人还喘着气,就被谢离抓了过去。
“快点,给她看看。”
他一双眼通红,身上的衣袍都被盛怀宁身上的水浸染,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风一吹把他的面色也吹的有些白了,但谢离一手紧紧抱着盛怀宁,感受着她身上越来越烫的温度,有些慌张。
“宁宁,宁宁。”
“找人给她换身衣裳,再把头发绞干了,这样湿着不行。”
顾颐当机立断道。
宫女很快拿来了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了,谢离亲自拿了帕子,一点点给她的头发绞干。
然而她身上的温度却越发滚烫。
“起高热了。”
这样冷的天掉在湖水里,能捡回一条命都算好,万幸只是起了高热。
谢离松了口气,顾颐站起身道。
“我去给她开个方子。”
谢离将她平放到软榻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止不住的有些心疼。
她一直闭着眼昏迷,谢离守了一会,喊了宫女过来看着,大步走了过去。
“跌到湖中,怎么会跌到湖中?”
他厉色看向谢知。
要说盛怀宁自己失足落水,谢离自然是不信的。
“我不知道,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在水里了。”
若非他经过玉湖,还不知道盛怀宁会怎么样呢。
“你为何会经过玉湖?”
谢离顿时眯着眼看他。
“皇兄,你怀疑我?”
谢知听出他话外意,眼中闪过几分怒意。
“我要是想杀她,何必还要把她救回来,干脆溺毙在玉湖中就是了。”
他语气也跟着冷下来,殿内燃着炭火,气氛却骤然降到冰点。
谢离攥紧了拳头,稍稍冷静下来,克制着情绪道。
“去查。”
暗卫连忙领命而去,谢离留在屋子里,留在床边守了盛怀宁一夜。
谢知担心楚瑜一个人在皇子府,见谢离守在这边,也没再多留,反倒是顾颐跟着等了半宿。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盛怀宁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顾颐?”
谢离察觉到她身上的滚烫似乎没有褪下去的迹象,又开始有些慌张。
顾颐走过来,再次给她诊脉。
“按理说应当醒了。”
他紧皱着眉头,不确定地说。
“也没什么中毒的迹象啊。”
正常高热的人哪会昏迷这么久。
谢离盯着她熟睡的面容,心中更加不上不下地紧张着。
“我且回太医院去找院首来看看。”
顾颐深知谢离对盛怀宁有多在意,也不敢再耽误,当即道。
谢离微微点头。
顾颐前脚刚走,殿内的门关上,身旁的手忽然微微动了动,盛怀宁缓缓睁开眼。
刺目的阳光洒进来,她还有些不适应,谢离登时一喜。
“宁宁。”
一宿没睡,他眼中尽是红血丝,声音也哑的厉害。
“我去叫顾颐回来。”
“莫急。”
盛怀宁伸手拉住了他。
她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哑,气若游丝。
“我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
谢离骤然停下步子,回头看她。
“昨夜是魏讷推我下湖,他喊了人把我叫入宫,故意推我下水。”
盛怀宁直起身子,谢离连忙扶住了她,看着她苍白到近乎有些透明的神色,伸手把贴在脸侧的头发撩过去。
“你知道?”
“我看到了,我在掉进湖中之前,已经看到了他。”
“你看到了,为何还会被他推下去?”
难道这魏讷竟然懂武功,速度快到连盛怀宁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
他这句话一出来,盛怀宁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
“我故意的。”
“什么?”
谢离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你说什么?”
盛怀宁低敛了眉眼。
她的确在宫女从她面前消失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身后的残影。
内力运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又忽然明白了魏宫这么急着对她出手的理由。
她不出这一次事,难让魏宫放下警惕,魏谆也不一定会去辙城。
反之,她要是掉进湖里,不管是死了还是病了,都会让魏宫以为她短时间内没时间盯着他们,魏谆会如信中约定的那样去辙城,也能给她留出时间,把在京中的魏讷处理了,再探一探魏宫剩下的势力和消息。
用落水换这一次的算计和魏谆入圈套,是最划算的买卖。
盛怀宁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做出了决定。
她多少懂些水,却低估了冬衣沾水之后的重量,魏讷又死死地摁着她往下沉,她整个人陷在水中,马上要昏迷过去的时候,拼尽全力拔起头上的簪子刺向了魏讷的手臂,同时也听见了那一句惊呼。
紧接着谢知便来了。
魏讷走后,她意识渐渐消散的时候,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她昨夜的确昏迷了过去,后来方才天亮的时候醒了,等了半刻钟顾颐离开,她就赶忙睁开了眼。
“所以你故意落水,就为了让魏谆放松警惕去辙城,引他入局将计就计?”
谢离的声音不辨喜怒,扶着她身子的力度松了松。
盛怀宁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接着话说。
“如此,魏谆去辙城,京中防备松散,也方便你我对魏宫动手……”
“盛怀宁。”
谢离骤然松了手,面容染了冰寒之色,语气冷然地斥她。
谢离少对她用如此重的语气说话,盛怀宁吓了一跳,有些错愕地看过去。
她才醒,脸色还苍白着,如此看过去时,太阳更把她的面容照的没血色,谢离眼中闪过几分心疼,却又压着怒意,抿唇看她。
“你……”
“就为了算计魏谆,你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你不知道你的身体怎么样吗?嗯?”
盛怀宁被他这句话问的有些哑然,动了动唇。
“我有把握……”
“有把握指什么?是你能确保全身而退?
那怎么还要谢知救你上来,怎么还浑身滚烫高热了一宿?”
谢离厉色反问她,一手上前攥住她的手腕。
“你知道你昨夜……我把你从谢知怀里抱过来的时候……”
他话说到一半已经说不下去,眼尾有些微红,唇颤着别开头。
盛怀宁觉得谢离攥着她手腕的手都几乎颤的要滑开一样。
那时人躺在他怀里,呼吸却微弱的几乎探不到,身上被水淋过,如同从冰窖里拉出来的一样,像个毫无生气的娃娃,阖着眼,任他怎么喊都没说一句话。
他留在屋内守了一宿,心急如焚,怒意和忧心绕着他,谢离将这半辈子的害怕与忧心都用在了昨夜。
他知道她去年才大病一场,平日里盛夫人连冬雪都不准她出来看,她那么怕冷,被丢在湖里那么久,要是谢知没经过,要是没人发现,那她又能怎么办?
被人摁着死在玉湖吗?
如同当年的谢妍一样?
端是想到这个可能,听见这个字眼,谢离就觉得他抱着怀里人的手都颤。
他承受不了这种可能。
好不容易等了一夜,等她高热褪去,等她醒来,却告诉自己,从一开始她就看到了魏讷要推她下湖,是她自己要以身试险,要用自己当诱饵换魏宫放松警惕?
“盛怀宁,你把你自己当什么?”
他看着盛怀宁又问了一句。
盛怀宁心中一颤,明明有无数的理由和说辞,明明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明明这就是损失最小的办法,可……面对谢离的神色,她却忽然开不了口。
若是谢知没来救她怎么办?
最迟一刻钟,她的暗卫跟来没看到她,肯定也会找到这。
她能确保自己不会死,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利用起自己来也毫不手软,却又在被反问的时候,低着头没说出一句话。
屋内陷入了安静,谢离一直这样看着她,盛怀宁终于又擡起头。
“抱歉,下次若有这样的事,我提前和你商议,一定不让你担心……”
盛怀宁的话说到一半,手腕一紧,谢离骤然弯了身子逼近过来。
她透过这双眼,看到谢离眼中翻涌的黑雾和心疼。
“盛怀宁。”
他一字一句,语调极冷。
往昔不管江南还是上京,谢子瑾还是谢离,哪怕是最后分别的时候,盛怀宁也没见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你还是不明白,我为何……”
他话说到一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激烈,蹲下身子,与盛怀宁有些不安和迷茫的双眼对视上。
谢离缓和了语气,将她的手握在脸侧,哑着声音道。
“不管什么事情,你有自己的计划,和不和我说,都不重要。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任何事,哪怕这件事能要了魏谆的命,倾覆魏宫的势力,也不值当你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盛怀宁的手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屋内安静着,谢离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半晌又开口。
“你想好了退路,把魏宫的反应和下一步的计划都算好了,那你自己呢?
你高热躺在床上一夜,坠在冰湖里,本身身子就这么不好,你想过若是……因此而落下什么病根,你怎么办?”
她眼皮颤了颤,心中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冷静和算计刻在她心里,从她见到魏讷的第一眼就开始盘算,最冷静理智的时候,她从来都会把自己也算计进去,如同第一次在傅家门口见到谢离,如同昨夜。
她从来置身这盘棋之中。
她觉得若要得到什么,付出是必然的。
“我只气你不顾自己的身体。”
如今这样病着,让她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差了,谢离看她苍白的脸色,心中就止不住的心疼。
他把手贴在盛怀宁额头,探到她有些冰凉的温度,才稍稍放下心。
“我……”
盛怀宁张了张口,想说话。
“你病着,我当然会担心,因为我喜欢你,我担心你无可厚非。
你若要问我有没有因为你不与我商议而让我担心所以生气,那也有。”
这句话说完,盛怀宁瑟缩了一下手指,看着他的神色有些紧张。
屋内安静着,半晌他又开口。
“可是宁宁。
我最担心你的身体。”
他平日里带她出去看个雪上个香都记得带好了大氅让她护着自己,如今却要看着她掉进玉湖之中,高热整整一宿。
盛怀宁眼眶微微一红,动了动唇。
“我……”
“何况你如今病着,盛相与盛夫人不担心吗,我不担心吗?
宁宁,你什么时候……能顾一顾自己的身子,也会想到……也有人会为你担心,你从不是一个人站在这孤军奋战。”
谢离的声音低下来。
盛怀宁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涩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时候事态太紧急,她一心只想着将计划进行到底,前面做了那么多准备,怎么能到现在功亏一篑?
就算她不病这一遭,魏谆会走,那魏宫之中的戒备必然无比森严,她更想趁着魏谆离开,把魏宫之中剩下的势力都探个底,再把魏讷处理了。
那这会是最好的打算。
可如今呢?
她还以为这是最好的计划吗?
在她理智回笼,仔细想清楚了剩下的后果,还有面前这人的担心的时候,她还认为这是最好的计划吗?
盛怀宁忽然有些动摇,半晌,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擡头开口。
“谢离……”
“你仔细想一想吧。”
她话没说完,谢离骤然松了手,她指尖落了几分冷意,看着他站起身,克制着情绪往外走。
她能感受到怒意之下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心,以及气恼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人嘴硬心软,却也少见对她发如此大的脾气。
盛怀宁攥紧了锦被,忽然有些慌了神。
“谢离。”
她又喊了一声,屋外空空荡荡,却没听见回音。
她眨了眨眼,忽然眼眶有些热,低下头,一滴清泪顺着侧脸滑落。
她病着的消息谢离暂且瞒了下来,只着人悄然往魏宫透露了消息,而盛府那边,谢知喊了楚瑜递消息过去说盛怀宁在她那暂且住两日。
此时魏宫也千方百计地探消息。
昨夜盛怀宁被人救走之后,他们就查到了是谢知救的,随之太医进了东宫,却隔了整整一宿才出来。
继而暗卫带回消息,说她昏迷了整整一夜,太医都去了好几轮,谢离今日早朝就告了假,同时把消息瞒了下来。
这样遮遮掩掩反倒更增加了可能性,魏谆让人又去了东宫,确保见到盛怀宁昏睡过去的样子,才算放心下来。
既然东宫乱着,最盯着他的人如今放松了警惕,朝堂上有大臣牵制着谢癸,魏谆一思索,道。
“调魏宫八百暗卫,跟我一起去辙城。”
八百?
“干爹,这可是如今魏宫一半的……”
“现在她病着,东宫也没心思管咱们,多带些人,速战速决。”
魏谆拦住魏讷的话。
反正东宫没闲心管他们,魏讷皱着的眉头松开,总算点头。
“也好,您路上小心。”
反正魏宫还有他等在这。
魏谆带人出去之后,盯着魏宫的暗卫很快把消息带去了东宫。
“着人跟紧。”
谢离沉声又下了命令。
“是。”
暗卫领命而去。
这已经是这日的戌时。
东宫内亮着灯,她才用了药,看着已经消失整整一日的人又出现在面前,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谢离走进来,似乎没有看她的意思,面色仍然冷着,比着早上出去的时候也没好多少,似乎只是进来拿了东西,转头又要出去。
她刚开口,冷风灌进来,呛的她顿时低下头,趴在床边咳嗽起来。
谢离脚步一停,皱着眉头过去将窗子关上。
“谁在内殿伺候的?”
“殿下,奴婢……”
下人刚战战兢兢走上来,谢离已经开口。
“带下去……”
“谢离。”
她咳嗽了两声,及时喊住了他。
谢离身形顿住,到底没再往前走。
只说了一句,她又低着头咳嗽,谢离抿着唇,回头走到床边,端了一盏茶递给她。
盛怀宁没接。
他皱着眉。
“身上没力气,端不稳,你喂我。”
她可怜巴巴地开口,语气极软。
“不喝罢了。”
谢离眉角都没擡,反手将茶盏放回桌子前,起身又要离开。
刚一站起身,忽然一只手伸出来,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袖。
“谢离。”
他没动。
“错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又带了点小心翼翼。
没等谢离说话,她就已经继续开口。
“那时候事发突然,我只想到辙城的事了,也以为我自己懂水性,只多少会吃些苦,也没料到……”
没料到后面的事。
“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没顾惜我自己的身子,也让你担心了。”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主动从身后去抱谢离。
纤细冰凉的身子贴在他后背,她细细的声音再次传来,微微带了些哽咽。
“以前的时候,大多办事我一个人筹谋,习惯了独自一人去算计,我并非是不在意你,只是……”
只是还没习惯这样的日子,所以第一时间只想到以身犯险。
“我当然爱护自己的身子,如果可能……”
她比任何人都不想自己受伤。
可是有时总要放弃点什么。
魏宫的人没那么轻易会全然按她的计划入局,她最好是受这些皮肉苦,只有真的做了,才容易让他们相信。
盛怀宁低下头,骤然眼中有泪落下来,她胡乱擦了一点,谢离却还是感觉到滚烫的泪滴在后背,似乎连着灼到心尖,将他也烫的受不住。
“这件事的确我做的不对,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能与你说的只有,以后不会了。”
她没将事情考虑全,自己置身险境,也让身边人跟着担心,她看到了谢离守在身侧一夜没睡时候的憔悴,也看到他的担心和心疼,清醒之后知道这个办法有些冲动,她做错了事情,自然会低头。
但谢离……
“你别不理我。”
她声音不成调地将这句话说过,半晌,仍没察觉到前面的人有动静,眼神微微一黯,她感受到他想要挣脱的动作,轻轻松了手。
下一瞬,这人转过身,叹息了一句低头,俯身用指腹为她把脸侧的泪擦掉。
他能怪她什么呢?
怪她不爱惜自己?可他也的确没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若他将事情考虑全面,早早对魏宫下手,又如何会让他们抓住机会算计盛怀宁。
怪她让他担心了?可她这半生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她伤一点,她不开心,她的任何情绪都能牵动着让他担心。
他天生就该共知这人的情绪,看她喜怒哀乐,字字句句,他都担心。
再多的生气,别扭,也都随着她这一滴泪而化解了。
是以谢离哽咽了一下,又说。
“别再有下次了,盛怀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