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这句话落在屋内,谢离怔愣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最终抿唇,应一句。
“好。”
稍稍缓和了情绪,盛怀宁将心底的复杂压下,挑开话题。
“这屋子住了几年,可有什么很难忘的事吗?”
她笑眯眯地拉着谢离问。
谢离敛了眼,朝屋内看了看,回想着说。
“有。”
“这边侧殿是我之前住着的地方,在离窗子近的地方摆着一张桌案,那是小时候我的书桌。
夏日的时候,外面太热,西侧湖边有只小猫,总在白日里跑过来纳凉……”
谢离指着西边的地方,一句句和她说过。
盛怀宁垂了眼,顺着他指的方向听的认真细致,时不时跟着附和两句。
侧殿边的书桌,还有东边的花草假山,西边的湖和那只小猫,几乎占据了谢离年少几年所有的记忆,因为是枯燥无光的日子里少有的快乐,所以记得清楚。
皎洁的月光顺着照下来,冷寂的屋子里响着二人的声音,从侧殿到门外,盛怀宁一点点顺着他说的话,去窥见谢离的过往。
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过了戌时,天色更暗,初一的晚上又飘起了雪。
盛怀宁看了片刻,突发奇想地拉着他,从长廊走出来到楼阁,飞身从地上到了楼阁之上,又顺着楼阁,往下看过。
这楼阁自然比不上摘星台,但也并不低,雪花在半空飘飘扬扬地洒下来,悄无声息地在地上覆了满白。
亭台假山,红墙绿瓦,都被盖了雪。
他们二人站在最上面,往下看得到半个皇宫,听着雪落的声音,盛怀宁依偎在他身边。
“我少时的时候,阿娘担心我的身子,一向不允我在雪天出来,所以从小我就对下雪很好奇。”
白色的雪花飘落下来,挂在红梅枝头,将花草染过,晶莹剔透,是盛怀宁觉得最好看的风景。
可惜年少被管着,一向没怎么出来见过雪。
于是每逢冬日下雪,她一个人好奇地凑在窗台边,看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是年少的盛怀宁,觉得最有趣又开心的事。
能将所有的忧虑和烦扰都消除掉。
谢离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她为什么带自己上楼阁上看雪。
因为这是年少盛怀宁忧虑烦闷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而如今她看得出他不高兴,不想多揭开伤疤让他去回想那些年的事情,便由此,带他看自己年少最喜欢看的雪,将他心中的烦闷消解。
夜色之下,她一双浅色眸子灵动透亮,轻轻撞进谢离眼底。
他心中微微动了动,将盛怀宁更往旁边揽了揽。
“我也喜欢看雪。”
他抿唇说。
起初是不喜欢的,那些年冬日没有炭火,他一个人在冰冷的殿内难熬的厉害,除夕,新岁,每一个该阖家欢乐的日子对他来说似乎都没什么特别的,所以他不喜欢冬日,也不喜欢下雪。
后来遇见徐沅,初相逢在秋日,他慢慢喜欢,心动,和她一起过了第一个春节,到夏日分别,再重逢遇见,第二个难忘的新岁,是她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家里。
又在雪落的时候,于寂寂无人处,依偎与他诉说过往,抚平他的伤疤。
人的喜好会变,而他会喜盛怀宁所喜。
二人站在楼阁上,看飘雪落,一句句地说着些琐碎有趣的往事,似乎是觉得天冷,盛怀宁又往旁边瑟缩了一下,靠在他肩头。
谢离将人揽进怀里,忽然想起年少一件很有意思的往事,轻声细语地和她说着。
话说出来半晌没等来回音,他一偏头,见人歪在他肩膀处,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长长的眼睫垂落,将她眼底的乌青遮住,魏谆前后死的这么多天,她似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除夕夜又为着他的旧疾奔波,谢离心中心疼,也止住了叫她起来的心思,微微倾了身子,弯腰把人抱进怀里。
冷气灌进衣袖,盛怀宁瑟缩了一下,似乎有要醒来的趋势,谢离轻轻拍了拍她,她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便又放松下来。
任谢离抱着她,一步步下了楼阁,从皇宫回到盛家。
过了戌时,长街的人更少,谢离一路抱着她入了屋子,将她放在床上。
许是动静大了些,盛怀宁皱了皱眉头,在谢离要退开的刹那,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别走。”
她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往谢离手边蹭了蹭。
谢离眸光温和下来,将她凌乱的青丝拢过去,把头上的珠钗金簪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放在一侧,为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盛怀宁这才算安静了些。
起身要走的刹那,谢离依依不舍地摩挲着她的眉宇,于眉心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说。
“宁宁,新岁快乐。”
将这句迟了一日的话,又赶在初一的最后,钟楼的声音撞响的时候,补给了她。
“进去吧,记得再给她备一碗姜汤。”
走出门边的时候,谢离仍不忘给茯芷吩咐。
茯芷低着头应了,谢离这才放心离开。
盛怀宁这一觉睡得安稳,半梦半醒间总觉得那熟悉清冽的清香一直萦绕在身侧,到了辰时一睁眼,才发现自己回了屋子。
茯芷听见声音,从屋外推门进来。
“小姐今日醒这么早。”
盛怀宁轻轻颔首,问她。
“昨夜……”
“殿下送您回来的。”
茯芷猜到她要问什么,登时抿唇一笑。
这下倒把盛怀宁弄得不好意思了,她清了清嗓子,又问。
“他送我回来后便走了吗?”
茯芷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继而点头。
“是呢,殿下将您送回来就离开了。”
看来昨晚的那句别走,还有落在眉心的吻和身侧的熟悉气息,都是梦罢了。
盛怀宁捏了捏指尖,压下心中莫名的情愫,由茯芷伺候着起了身。
盛家没女儿出嫁,大年初二燕筠早早回了娘家,盛相夫妇和盛怀宁倒清净下来。
门外下雪,几人也没出门,一家三口凑在屋子里,算是好好地歇了一日。
年初三就要开始上朝,盛相忙碌起来,谢离在朝中也没歇着了。
魏谆已死,谢癸用最快的动作把他剩下的爪牙都清理了个干净,朝堂上下不允人再叫一声“魏大人”,将曾经魏宫留下的痕迹彻底抹平。
而后就把目光,落在了这个不听话的儿子身上。
先后已经牵制不住他了,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谢癸不知道若是任由这样下去,将来他的江山还会不会姓谢,这个认知让他无比恐慌。
又加上如今谢离和盛家走得近,江盛两家手中的兵权,声望,都让谢癸很是忌讳。
不能等了。
他开始着手对付明面上已经站到太子府一派的人,拉拢剩下的中立派,朝中才过了新年就开始腥风血雨。
而谢离自也没对他手软。
加上盛之珩明里暗里的帮助,年后这一波从年初三闹到年十一,那种暗流涌动的气息一直盘绕在朝堂上。
年十二,盛怀宁收到了江南徐家的来信。
信中详细写了些关于这位赫连大夫的一些东西,徐家主直言这位以酿酒闻名的赫连冬,的确是懂一些医术的。
看来这位神医并没有骗他们。
谢离身上的旧疾上次发作的时候将盛怀宁吓了一跳,如今既然得了能解救的方法,盛怀宁思忖着片刻,没再犹豫,当即让人去喊了谢离。
二人在临江楼的雅间内,盛怀宁将徐家的来信和他说了个明白。
“宁宁想现在就去找这位赫连大夫?”
“是。”
盛怀宁颔首。
“多一日就多一些变动,你身上的旧疾已经有几年了,再拖下去只怕不妥。”
何况当时神医给的药也只有一个月的药效。
若是一个月后谁再抓住这个把柄暗害谢离,他们总有防范不住的时候。
尤其是谢癸。
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把柄。
盛怀宁将自己的顾虑与谢离说过,谢离也道。
“只如今朝中局势如此,我们若去,短则半月多则一两个月……”
一来他们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二来他们若走,只怕谢癸更要抓着机会将江盛两家,还有太子府底下的臣子处置了。
这的确是个顾虑,盛怀宁蹙眉想了想,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门边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瞬门被推开,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一人吊儿郎当地大步走在了前面,扫了一眼屋内,回手拍了拍傅泽安的肩膀,洋洋得意。
“你看,我就说是他和盛小姐在这吧。”
傅泽安瞥了一眼顾颐,转身关上了门。
“殿下,盛小姐。”
“傅大人,顾太医。”
盛怀宁微微颔首。
“你们怎么来了?”
谢离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们。
“顾颐今日轮休,一大早就喊了我来临江楼喝酒,我俩进来的时候,他往上一瞧,非说看见了你和盛小姐。”
所以一路拉扯着他上了二楼。
傅泽安言简意赅地解释过,顾颐更洋洋得意,落座在一旁扬眉。
“我这眼神,怎么可能看错人。”
傅泽安不理会他,看向谢离。
“殿下和盛小姐怎么在这。”
这件事也没什么可瞒着他们的,何况都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谢离没怎么防备,开口将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
“是江南的那个……酿酒的赫连家?”
“是。”
顾颐嘀咕道。
“没想到赫连家还有这等能人。”
“你们怎么想的。”
傅泽安面上也带了几分喜色。
谢离的旧疾缠在身上好几年,也算是他们的心头大事,如今有能解的可能,他自然打心眼里高兴。
谢离又将他们的顾虑也说了出来。
傅泽安低下头还没来得及沉思,顾颐已经一拍大腿道。
“这事好办啊。”
几人齐刷刷看过去,等着他继续说。
“太子府底下的人又不是死了,你走了,好歹还有泽安在,短短一个月,也乱不了大局。
至于理由,就说江南外祖家来了信,再不济也不能拦着殿下不去外祖家吧。”
这个理由……
盛怀宁微微捏紧了手中的纸张。
其实也算合适。
毕竟如今皇帝已经明面上对付谢离了,他认定了谢离有别的心思,不管他去不去江南,皇帝都不会放过他。
那自然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何况除了傅泽安,江盛两家也都在朝堂上,他们速去速回,若是顺利,半个多月回来,也出不了大乱子。
谢离显然也想到此处。
虽然他并无意去外祖家,但若要以此为理由,谢癸自然也不能拦着他。
见他们都没什么意见,顾颐笑了一声。
“看看,还是得本公子想办法。”
他们三个从小到大,就数顾颐这人鬼点子多,做了太医对外装出一副稳重样子,实则私底下还是吊儿郎当的。
傅泽安和谢离都已经习惯了,倒是盛怀宁有些讶然地看了他两眼。
“既然要去,那就速去速回,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后日吧。”
盛怀宁道。
江南的信来的急,总要将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再走。
“也好。”
拿定了主意,几人分别,盛怀宁回了盛府,径自去了盛相夫妇的院子。
“你想去江南?”
盛夫人对女儿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有些惊讶,但冷静下来,她眯着眼问盛怀宁。
“是你想去,还是因为什么事,所以要去?”
盛怀宁就知道这些瞒不过盛夫人。
“为了谢离身上的病。”
果然。
“阿娘……女儿也好久没去江南了。”
她拉着盛夫人的衣袖撒娇。
“去江南让殿下一个人去就行了,路途遥远,你跟着过去……”
盛相对当年的事心有余悸,到底不想女儿冒险。
“你懂什么。”
盛夫人被女儿拉着一撒娇,登时什么想法也忘了,加上之前她见女儿郁郁寡欢,就有让她去江南散散心的念头,如今有人陪着,她自然也乐意。
盛相被盛夫人怼了这么一句,默默闭上了嘴。
“你要想去也不是不行。”
盛夫人话一说出口,盛怀宁眼前一亮。
“阿娘……”
“路途远,赫连家咱们也不了解,你去了得先去徐家,阿娘传信让你徐叔叔上心些,带着你们去赫连家。”
这本就是盛怀宁的打算,她登时一点头答应下来。
“阿娘放心。”
“上个月让你去散心你死活不肯去,如今倒为了别人的病这样急。”
盛夫人哭笑不得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阿娘,您别取笑女儿。”
盛怀宁扯了扯她的衣袖。
“去便去吧,这两天让你爹爹多给你备些暗卫,路上一定当心。”
“好。”
盛夫人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才放了人离开。
从院子里出来,盛怀宁脸上的笑散去,微微敛了眉眼。
此番去第一件事是给谢离治旧疾,第二件事……
盛相当时帮着帝王定江山的时候,帝王赏下来一块虎符,以昭示天恩和兄弟情深。
虎符掌管的是如今西郊的铁骑兵,虎符在盛家手中,却只有皇家人能用此调动兵马,两者缺一不可。
这就是当时九月,盛怀宁初见谢离抛出去的筹码。
虎符最开始留在京城,这两年帝王对盛家动了除掉的心思,盛相早早深谋远虑将虎符送去了徐家,本打算当做最后时候的一个底牌。
可如今盛怀宁不这样想了。
谢离明面上还是谢家的皇子,他也是皇家人。
那一样能调动兵符的铁骑兵。
必须要物尽其用才是。
此番她第二个目的,就是将虎符拿回来。
心中盘算了一遍,盛怀宁才回了屋子睡去。
第二日,谢离将京中的事情安排过,找了谢癸辞行。
谢癸一听闻他要去江南,先是震惊了一下,继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昏沉的老眼掠过谢离。
“我儿打定主意了?”
“是。”
谢离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谢癸意味不明地落下一句。
谢离没想到谢癸如此轻易地点头答应了,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压下心中的讶然,行礼退出去。
前脚他刚走,谢癸在身后冷笑了一声。
“去江南好啊,尧城就在江南。”
他本就要除掉尧城那些无用的百姓,将蟾宫的事情彻底掩埋,如今谢离要去江南……
谢癸微微阖了眼。
“去办件事。”
有些办法十多年前能用第一次,十多年后就能再用一次。
反正魏谆死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到底是个什么阴谋。
谢离收拾罢东西,已经是这晚的戌时。
太子府外吵吵嚷嚷地来了两个人。
“明天就走了,出去喝一杯?”
顾颐的手吊儿郎当地搭在傅泽安的肩膀上,朝谢离道。
“不过是去半个月而已,还用得着这么正式地饯行?”
谢离扬眉。
顾颐啧了一声。
“好歹是去一趟,做兄弟的不担心?
何况这么长时间一直忙着,除夕新年都没聚在一起,如今咱们几个都得了闲,喝一杯不是正赶上好时候?”
“你别忘了我身上的旧疾不能饮酒……”
“给你备果酒。”
顾颐起身扯着他往外走。
三人又来了临江楼。
“殿下身上的旧疾困了这么几年,可算是能解了。”
“还不知道赫连家什么情况呢。”
谢离摇头。
能不能解还是不一定的事。
这话刚一说出来就被顾颐打断。
“呸呸呸,不说这不吉利的话,肯定能成。”
他端了酒,一杯递给傅泽安,一杯自己拿着,三人对碰了一盏,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喝着酒,没一会就喝了大半坛子。
过往的时候,从陪读谢离,到他立府,几人各自有了职位,就算再忙,每月也都抽着时间来临江楼或者太子府喝一杯。
这半年一直忙着,聚的时候倒少了。
顾颐是典型的爱喝又酒量浅的人,没喝几杯人就开始倒在桌案上,一边抓着酒盏要往嘴里塞,一边喃喃地说着。
“几年了,可算看着点苗头。
每次看着你被这玩意缠的头疼昏迷,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说起来当个太医,看着能治百病,连兄弟的病都治不了。”
他语气沉沉的,原本笑着的两个人也跟着有些安静下来。
谢离看着他道。
“顾颐,我这还有半条命是你给的。
几年前被毒缠上的时候,要是没你,我早就死了。”
顾颐笑了一声,醉醺醺地擡起头。
“咱们这交情,出生入死的,不说这些。”
“那你也不说这些。”
谢离人看着冷心冷情,实则最重感情。
对傅泽安,对顾颐,对江敛。
顾颐愣了愣,才跟着笑了一声。
“成,不说这些。
咱们啊,可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又自己倒了一杯酒。
傅泽安伸手拦下他。
“少喝点。”
“好日子,我心里高兴。”
顾颐眼巴巴地擡起头,夺了酒盏一饮而尽。
又被傅泽安把酒盏拿走。
“说起来是给殿下饯行的,你怎么先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他把酒盏扔的远远的,一边朝谢离道。
“路途遥远,万望顺利。”
“泽安放心。”
谢离与他点头。
“我将他送回去。”
傅泽安颔首,拽着顾颐往外走。
夜色下的长街踉踉跄跄地走着两个人影,顾颐仿佛是醉的狠了,一路上都在扯着傅泽安问。
“泽安,咱们是兄弟吧。”
傅泽安拧着眉头应了一声。
“咱们三个,殿下,你,还有我,是打小的好兄弟。”
他救过谢离的命,谢离与傅泽安也没少帮他。
傅泽安不知道今夜的顾颐为什么执着地强调这些,却还是点头。
“当然。”
这皇城里大家子弟都冷血,但傅泽安觉得,顾颐和谢离都是值当做一辈子兄弟,能把后背交付的人。
听了他这句话,顾颐擡起头,看着昏沉的夜色,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讥笑了一声。
“但兄弟,我跟你说,虽然这过命的兄弟情摆在这,但有的时候啊,别的话,也不能全信……”
他眼中的醉意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但傅泽安并没留意这些,他拖着顾颐往顾府走,一边斥他。
“喝了几杯酒就醉成这样,你又胡说什么呢?”
“我说等闲变却故人心……”
声音渐渐消散在长街尽头,这夜最后,风平浪静地过去。
第二日一早,盛怀宁与谢离就收拾了东西,告别了江盛两家和傅泽安顾颐,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带着他们出了京城。
江南离上京不远,但他们还是走了三天两夜,才算平安到了江南最外的一座城。
幽江城。
徐家就在幽江城之中。
时隔一年,兜兜转转,盛怀宁与谢离,再一次重新踏上了这片故地。
亦能再顺着故地,去一窥当年,徐沅与谢子瑾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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