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敛
江敛
“二哥!”
阳光明媚的春日里,江敛正一板一眼地坐在屋子里念书,忽然眼前一黑,有人从身后捂住了他的眼。
“猜猜我是谁?”
小姑娘欢脱灵动的声音不加掩饰,因为一路跑着过来,连气都还没喘匀,就开始捂着他的眼睛问这百问不倦的问题。
江敛很无奈地笑了两声,配合着开口。
“我猜是宁宁。”
“啧,真没意思,二哥每次都能猜到是我。”
盖在眼皮上的手松开,小姑娘拎着裙摆走到他桌边,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上露出几分不高兴。
江敛顿时好笑地看着她。
“来的时候一句二哥喊的那么大声,是生怕我听不见?”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进院子的时候就露馅了,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那二哥也得给我留个面子。”
她嘟囔着说。
江敛白净的手搁下手中的书,百般纵容。
“好,是二哥的错,下次你多问两遍。”
这一年才八岁的小姑娘很好哄,随便两句话便又喜笑颜开,缠着他问今天吃了什么,明日要去哪玩。
江敛看着像一只灵动蝴蝶一样跟在自己身边转圈的人,揉了揉眉心,看了一日枯燥乏味书本的厌烦顿时散去,看着她明媚阳光的笑,也跟着露出几分笑意。
江夫人年轻的时候体弱,生了他之后便没再要,底下没有妹妹,江家上下都对这个世交家的女儿很是喜欢。
他是江家的嫡子,上上下下,满门荣辱系于他一身,外人的的探讨,皇室的关注,还有爹娘殷切的目光,都让江敛从小便形成了个沉稳内敛的性子,如他的名字一般,内敛端华。
枯燥无味的念书学礼仪的日子在突然多出来一个妹妹之后变得有些不同。
妹妹是盛家抱回来的,他从小就知道妹妹不是盛家的亲生女儿。
然而两家人都三缄其口,他娘再三告诫了他不准对外多说,年少的江敛看着江夫人眉目间的凝重,对此事上了心。
“但不管她是不是盛家的亲生女儿,她都是你妹妹,阿敛,你要好好长大,然后保护好妹妹。”
年轻的江夫人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温声对他嘱咐。
小小的人第一次有了被托付责任的感觉,年少的江敛挺直了背,一板一眼地保证。
“阿娘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妹妹。”
他看着窝在江夫人怀里的小姑娘,好奇地睁着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样。
“我能抱抱她吗?”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江夫人怀里接过盛怀宁。
她突然伸手,小小的手握住他一截指头,咯咯地对他笑。
“我有妹妹了,我有妹妹了。”
从小就学的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江敛,第一次嘴角露出笑意,喜笑颜开地对江夫人喊道。
年少的孩子对幼小的生命最好奇又珍视,有了妹妹,好像突然多出来一个牵挂一样,他不再整日地窝在四四方方的屋子里读书,开始频繁地往盛家跑,一日日看着她长大,和盛之珩一起,教她走路,说话,识字。
再大一点,盛之珩跟着盛相四处忙碌,开始提前担起一家的担子,闲暇的时候,盛之珩又喜欢游山玩水,一月到头来少有待在家里的时候,盛怀宁百无聊赖,便整日跑到江家,四处缠着他。
他那时候入宫做了太子和三皇子的伴读,谢知闲下来的时候也经常来江家,于是江敛和谢知就一起带着盛怀宁出去到上京城玩,游湖赏花,骑马围猎,大大小小的地方被他们转了个遍。
今天在皇宫的玉湖边钓鱼,明日又去皇后的坤宁宫用点心,那时担子和责任都未全然堆在他们身上,没有算计,没有利益,尽是少年人之间的纯粹。
那是他,谢知,盛怀宁关系最好的时候。
再后来,他们在京城偏僻的角落里救下了楚瑜,那一年盛怀宁已经十三岁了。
对于多出来的楚瑜,江敛虽然没有像对盛怀宁一样上心,但也没多少偏颇,去盛家的时候带的点心多了一份,送去的礼物簪子,珍奇玩意也都多备一份。
楚瑜是个温温柔柔的姑娘,性子温和,但也并不拘束在四四方方的死板规矩里,跟着他们一起游山玩水好不快活,一年年过去,那时候江敛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变故出现在楚瑜和谢知成亲以后。
谢知慢慢地长大了,及冠之后,开始立府,一步步参与朝政,立在皇宫之中,卷进朝堂翻涌的风波里。
利益,权势,金银,成了绕不开的话题。
他对年少玩伴之间开始有了客套的话,用尽办法想要拉拢江盛两家。
起初江敛并没在意,直到他为了权势不顾两家立场而执意要江盛两府给出答案的时候,他在沉沉夜色之中皱眉看他。
“谢知,你我是兄弟。”
朝堂局势如此,明明站队就会处在危难之中,谢知何故要把江盛两家都推到刀山火海?
年轻的皇子一身锦衣华服,负手而立,语气沉静。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皇家与世家,也是先君臣,再论兄弟。
阿敛,你别忘了,我出身皇室。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利字为先。”
他姓谢。
他是皇子,是日后要卷进权势之争为自己谋求一席之地的皇子,他高高在上地立在那,只一句话,就把他们的关系论了清楚。
江敛擡起头,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这位“皇子。”
不知何时,他褪去了年少玩笑时的活泼,气质沉稳,又带着几分官场上惯用的客套拉拢,以及一丝高位者的威慑,一双眼中始终带着算计。
连说句话都是别有目的。
如他所言,他是个皇子。
“但臣不会答应殿下的要求。”
江敛低下头,语气平淡。
他既表明君臣身份,江敛自也不会再装傻。
“当真?”
谢知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答案。
“阿敛,说到底你,宁儿,咱们三个从小到大……”
“从小到大的情意便是殿下如今威慑拿捏我们的工具吗?
还是说……殿下从一开始接近我们两个,就是别有目的为了今天?”
他犀利的一番话让谢知面上挂不住,冷着脸拂袖而去。
“朝堂之上,世家手握权势,再清白也会为人顾忌,阿敛,你不是皇室人,不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权衡之术多么重要,不站在我这边,日后江盛两家没了庇佑,你们一定会后悔。”
江敛看着他离开,没应他的话。
那也是他和谢知以兄弟的身份,最后一次见面。
这之后没多久,边关战事告急,他和江将军领兵前往,在去的路上就遭了暗算。
他想到谢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也没预料到舍下年少那些情谊之后,他站在一个皇子角度看江盛两家的时候,竟是如此狠心。
他被谢知的暗卫暗算着中了一剑,昏迷了两日才醒,与此同时,上京来信,说盛家出了变故。
他们一家都不在京城,帝王猜忌,魏家暗算,谢知冷眼旁观,他急得团团转,却也不能长了翅膀飞回去救盛家。
最是危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抱着最不可能的希望,他着墨写了一封信,飞鸽传书送去了京城。
那一天大雨,恰好和宫中送出来的圣旨一起,信到了东宫。
很快,他就听闻,帝王下旨再为盛家彻查翻案,那封信到底带着最不可能的希望,帮盛家拖延了时间。
危机解除,边境之上,北齐亦是节节败退,很快他们打了胜仗,从边境回去。
前后,已经去了近两个月了。
那是江敛第一次上战场。
在七月之前,世人眼中,他是着墨写文书,高台念文章的状元郎,弱冠及第,名满天下,被钦点进翰林院,原本大好前程无限风光。
谁也没想到,还没等到去翰林院,就先拎着剑去了战场。
刀剑无眼,边境苦寒,两个月让他变了不少,他比以往更沉稳,也历了许多事。
回京的那一天,东宫和刑部的两个人,并着盛家一起迎去了城门口。
妹妹比他离开的时候也沉稳了些,家中出了变故,她一个人担起了责任,帮着盛家翻案,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这些在路上,江敛已经一一听过。
看着年少无忧无虑的妹妹不过几个月就变了个模样,江敛心中很是心疼。
他伸手揉了揉盛怀宁的头发。
“跑的慢些,二哥又不会丢了。”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盛怀宁,话刚说出口,忽然觉得一道目光凉嗖嗖地落在自己身上。
回过头,却又没发现是谁。
回了家中,养病休息,盛怀宁担心的忙上忙下,又在他进了翰林院之后,替他翻案,寻了太医,前前后后事情忙碌过,已经是这一年的十月。
他也在那个时候,才算真正安定下来。
只是还没等身上的伤休养好,他突然发现了另一件不对劲的事。
太子,他年少做伴读的储君,明明最不该和世家有交集的谢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和他的妹妹,走的越来越近了。
初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江敛尚且不以为意。
“您是不知道啊,我瞧着最近太子殿下往盛家跑的可勤快了,前两天还有人看到他和咱们小姐在临江楼喝酒。”
下人添油加醋地和他描述,那一副激动的样子只恨不能亲身再演绎一遍给他看。
江敛听罢面无表情,语气笃定。
“吾妹貌美灵动,就算上京城的男人都死完了,也看不上谢离那个无趣的老古板。”
ps:江敛: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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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为太子掌上娇》by北庭飞雪。
简介如下:父亲遭难,母亲卧床,酒楼桃花阁的千金裴玉桃被族长与族内单身的流氓逼婚。
不忍酒楼易主,裴玉桃指着门外坐着的傻子道:我宁愿嫁与傻子,都不会委身于你。
当朝太子宫烨霖,爹不疼,娘不爱。
被歹人暗算跌入悬崖,河流冲着他飘到了瑞安镇。
再醒来时,已经成了个失忆的傻子。
傻子因着一碗清水面,被哄骗着成了裴家的赘婿。
裴玉桃为他重取了名字,唤做裴宁。
一朝恢复记忆,宫烨霖贪图裴玉桃的爱,想隐姓埋名继续做她的赘婿。
幕僚找到裴玉桃,告诉她,日夜躺在她身边的人是当朝太子,他的天地,从来都不属于这里。裴玉桃点头,表示愿意成全。
那夜,裴玉桃头一次灌醉了宫烨霖,香温玉软,凤枕鸾帷。
翌日,裴玉桃翻脸不认人,她说:没了你,我还会有下一个赘婿。我只当,宁郎已死。
东宫皆大欢喜,失踪多日的太子终于平安回来了。
可纵使山珍海味,宫烨霖只觉食不滋味。他才发现,他的心里早就住下了一个人。
宫内宴请新晋的状元郎,都说他未过门的娘子生得极好,只可惜是个开酒楼的,实在上不得台面。
宫烨霖望着如胶似漆的二人,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咬牙切齿道:我怎么觉得,开酒楼的女子,甚好。
相传,宫烨霖不顾太子身份,当众夺了臣子的妻。
宫烨霖看着身下愈发动人的女子,发狠道:你可看清了我是谁?
裴玉桃纤纤玉手环住他,声音娇媚宁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