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明儿正式开市,让阿勇多编些竹灯笼。”她望着窗外,锦市的灯火像撒在地上的星。
“再让王老实和张二婶搭个‘共庆棚’,就卖‘胡饼夹米糕’,算咱锦市的招牌吃食,我也来尝一个。”
远处锦市。
王老实正帮张二婶收摊。
米糕笼摞在阿勇编的竹筐里,稳当当的。
张二婶的胡饼铛挂在竹架上,铛沿的芝麻在灯笼下闪着光。
阿勇拎着灯笼过来照路。
灯光里,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明儿米糕得多掺点椰丝,香。”王老实说。
张二婶接话:“那我胡饼就多撒芝麻,跟你这椰丝配着才够味。”
阿勇挠头笑:“我编个更大的筐,能装下你们俩的家伙什,省得来回跑。”
收拾东西的“窸窣”声混着笑声,在夜里荡开。
天刚蒙蒙亮。
东市的露水在锦灰砖上滚成小珠子。
王老实推着“锦芯米糕”车走在砖路上,车轮碾过“防滑纹”,“咕噜噜”响得规律。
“这砖路比老土路平多了。”他低头看车辙,辙印浅得很。
“以前推半里地就得垫石头,现在走全程,米糕都不晃,糖汁儿一点没洒。”
越人阿勇的竹器摊摆在骑楼下。
檐角的锦线铃铛刚被晨风吹得“叮铃”响。
他抬头见是个挑菜的老汉,赶紧招呼:“大爷,要竹筐不?新编的,缠了汉地的棉线,提着手不勒。”
老汉摸了摸筐沿,线软乎乎的:“你这筐比前儿见的多了个底托,装菜不洒?”
“王大叔教我的。”阿勇笑。
“他说装米糕得有底托,不然晃洒了可惜,我就给竹筐也加了个,您试试?”
秀儿在“女红锦铺”里整理绣品。
日头刚过屋檐。
铺后的“锦布仓库”用的是陈阿娇设计的“防潮锦”,布上的云纹绣得密实,摸起来潮乎乎的却不渗水。
“这锦是阿月织的,汉地的桑丝混越人的葛麻。”她把绣着竹藤纹的帕子摞整齐。
“昨儿下了场小雨,仓库里的绣品一点没潮。张二婶还来借了块当盖布,说‘比她的粗布强十倍’。”
日头爬高些。
锦市晨扫正忙。
清扫工们用“锦线扫帚”除尘,扫帚柄缠着红锦线,握着手不滑,扫起灰来“唰唰”响。
领头的老李抹了把汗:“这扫帚是阿勇编的竹枝缠锦线,比纯竹扫帚轻,还不扬灰。”
他指着扫帚上的“集尘锦袋”:“陈太后设计的这袋,灰都落里头,不飞满脸,你看我这脸,比往常干净多了。”
张二婶拎着胡饼铛经过,笑着喊:“老李,扫完了来块热胡饼!你这新扫帚扫得真干净,我那摊前的芝麻粒都给扫出来了,省得我弯腰捡。”
老李应着:“得嘞!回头让阿勇给你编个小扫帚,扫摊前正合适!”
日头过了中天。
“锦纸公告栏”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公告上的“市易新规”用汉越文写着,配着锦线插画:“锦砖禁车”画着辆马车被拦在街口,“公平交易”画着个秤砣压得稳稳的。
王老实正给个老汉指着图:“您看这‘锦线公平秤’,秤砣是锦灰做的,沉实,不造假。”
“昨儿张屠户买肉,用这秤称,一点不差,他说‘比我那老秤准,还不用校’。”
老汉眯着眼看插画,指着“禁车”那条:“砖路不让走车?那我拉菜的板车咋弄?”
“走边上的‘推车巷’。”阿勇凑过来,指着图角的小巷标。
“我给巷口编了竹栏杆,车走那儿不轧砖,还安全。昨儿我帮王大叔推米糕车,顺得很。”
公告栏旁的“锦盒意见箱”里,塞满了百姓的建议。
秀儿正往外拿,纸卷上的字歪歪扭扭,却写得实在。
“有个大婶说‘食肆巷的井该淘了’,还有个小哥说‘手工艺品街该加个石凳,累了能歇脚’。”她把纸卷分类。
“阿月说这意见箱得天天看,不然百姓有想法不说,咱这锦市就不亲了。”
午后的日头斜了些。
“锦市治安亭”里,亭长老赵正测试“锦线警报器”。
器上的锦线连着亭外的护栏,他轻轻一拽,警报器“嘀嘀”响,像只急叫的小雀。
“这器是按织机原理做的。”老赵指着线。
“护栏上的锦线一扯就响。昨儿有个小孩爬护栏,器一响,我赶紧出去,没摔着,他娘谢了我半天。”
阿月抱着刚织的锦布经过,布上绣着治安亭的样子,她笑着说:“赵亭长,我给你绣了块布,挂亭里当帘子,挡挡太阳。”
“上面的花纹是汉地的平安结缠越人的藤纹,好看不?”
老赵接过布,摸着手感软乎乎的:“好看!比我那粗布帘子强。回头让我婆娘学学,她总说不会绣花样。”
暮色漫过锦市。
陈阿娇带着刘妧登上市楼。
晚风裹着米糕香和胡饼香飘过来,暖暖的。
“您看这锦灰砖路。”陈阿娇指着脚下,路如黑色锦缎铺展,砖缝里的锦线在灯笼下闪。
“平得能照见人影,比老土路强。王老实说他孙子爱在上面跑,摔不着。”
刘妧望着骑楼檐角的风铃,连成线的铃铛“叮铃”响,和着商户的吆喝、孩子的笑,像支热闹的曲子。
“那不是王老实的米糕车?”她指着灯柱下。
王老实正给孙子量身高,灯柱上的锦线刻度画得清楚,孙子比着线蹦,喊着“我又长高了!”
张二婶的胡饼摊前。
阿勇正帮她往竹筐里装饼,筐沿的锦线磨得发亮。
张二婶数着铜钱,给阿勇塞了块热的:“拿着!你这筐装饼真结实,比木盆能装,还轻,我这老胳膊省劲多了。”
掌灯后的建章宫。
刘妧翻着王老实送来的《锦市盛景录》。
录末秀儿画的“万商辐辏图”上,汉地的米糕摊挨着越人的竹器铺,张二婶的胡饼铛冒着烟,阿月的织坊飘着锦线,旁边注着:“路平如锦,心也平了,买卖好做,日子也顺了。”
陈阿娇展开新制的“锦市功德碑”拓片,碑用锦灰铜,刻着参与建市的百姓姓名:王老实、张二婶、阿月、阿勇、秀儿……连清扫工老李的名字都在,碑额绣着“经纬万商”,针脚密密的。
“哀家让尚方署把碑立在市楼前。”她指着拓片。
“让后人知道这锦市不是官府强建的,是百姓你帮我、我帮你,一针一线织起来的,像块大锦缎,缺了谁的线都不完整。”
卫子夫捧着《万商安业册》进来,册页上沾着点面粉和竹屑,像刚从市坊里带回来的。
“今日统计,锦市交易额较前增八成,商户满意度达九成五。”她笑着念。
“王老实说‘现在一天赚的,比以前三天多’,阿勇说‘他的竹器不够卖,正教汉地徒弟编呢’。”
“张二婶最逗,说‘要跟阿月学绣锦,给胡饼铛做个新套子’。”
刘妧拿起玉玺,往“锦市常安诏”上盖,印泥落在“百姓共织”四个字上,红得像朵正开的花。
“明儿让他们把功德碑的拓片贴在公告栏上。”她望着窗外,锦市的灯火比昨夜更亮。
“让每个人都瞧瞧,自己的名字也在碑上,这锦市,是他们自己的。”
远处锦市。
收摊的商户们凑在骑楼下聊天。
王老实数着铜钱:“明儿我多蒸两笼椰丝米糕,配张二婶的芝麻胡饼,绝了!”
张二婶拍他一下:“就你会吃!明儿我带点新腌的萝卜干,配着吃更爽口!”
阿月笑着说:“我织块新锦布,给你们的‘共庆棚’当帘子,绣上‘米糕胡饼一家亲’!”
建章宫的夜深得很了。
檐角铁马“叮当”响,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睡不着。
刘妧猛地坐起,冷汗把寝衣浸得透湿,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梦里的景象还在眼前——西市的奴隶被铁链锁在锦钢柱上,锁链嵌进皮肉里,血顺着柱纹往下淌,在柱根积成小水洼,竟晕出个扭曲的“奴”字。
“咳咳……”她捂住嘴,喉咙发紧。
枕边的“锦纹安神帕”滑落在地,帕上陈阿娇绣的“百工和”被冷汗浸成深灰,像蒙了层血污。
“又魇着了?”陈阿娇披着外衣进来,烛火在她眼角的细纹里跳。
“是不是又梦见西市那根锦钢柱了?”
刘妧攥紧帕子,指节泛白,帕角的丝线被捏断了几根:“娘,我梦见有个小奴隶,手被铁链磨得见骨,他还在笑,说‘这样就不用织锦了,省得被骂笨’。”
日头刚晒热砖面。
西市“锦砖工坊”里热风裹着砖灰扑脸,呛得人直咳嗽。
锦灰砖屑在地上积了层,踩上去“沙沙”响。
刘妧微服蹲在碎砖堆旁,看着个小奴隶佝偻着背捡砖屑。
他的手肿得像发面馒头,指腹磨掉了皮,红肉外翻,砖屑嵌在里面,红黑黏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