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僵持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宇文泰沉声开口，打破了死寂，“汉狗用这阴毒铁钉阻我冲锋，为今之计，必须清除掉它们，否则后续大军寸步难行！”
“清除？怎么清除？”赫连狼主恨声道，“那东西密密麻麻布在前沿，还淬了剧毒！白天去排，不是等着大乾箭矢点名？”他想到左丘，眼中怨毒更盛，“又是那个左丘！他布下这毒网，怎会不防我们夜间动手？”
宇文泰眼中闪过老谋深算的精光，他微微眯起眼睛：“正因如此，夜战，才是唯一的机会！大乾强弓硬弩虽利，却也不可能在无光无月的夜色里，精准射杀十里之外的零星目标。￠6`1/看?书,网* ,更~新¨最¨快·我等只需各出百人精锐，身披厚毡，悄然而入，以套索铁耙小心钩拔清除！”
他顿了顿，环视三位狼主，声音低沉却清晰：“为防万一，再以四百弓弩手在后压阵。若大乾真敢派兵出城阻挠，便以密集箭雨还击！黑夜之中，他们出城的兵卒同样容易成为我们箭下的猎物！主动权，其实仍在手中。况且——”
他目光扫过呼延和赫连，“诸位狼主，难道甘心被这一片毒钉就此堵死？”
呼延·狼主想到惨死的儿郎和秃发那副嘴脸，眼中戾气翻涌：“干了！今夜就动手！本狼主倒要看看，谁还敢挡我的路！”
赫连也阴沉着脸点头。
秃发收起那点快意，恢复严肃，点头赞同。
方案既定，各部立刻后撤二十里扎营，开始秘密挑选执行此凶险任务的“夜眼”和强弓硬弩手，只待夜深人静。_0+7·z_w￠..c·o^m/
黑门关内，灯火通明，氛围却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紧迫。
沐灵夏立于沙盘前，手指在代表黑门关外战场的位置缓缓划过。她身边的李漠和薛仁都神情凝重。
“元帅，”李漠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匈奴白日受此重挫，夜袭清钉，几乎必然。他们必有准备，我等不可贸然。”
薛仁点头：“宇文泰老奸巨猾。若我军大队出关，恐正中其围点打援之计。”
沐灵夏眼中寒星一闪：“谁说我们要去硬碰硬？”
她看向一旁跃跃欲试的李莽，“李校尉，霍将军留给你的一百朔风营精锐，骑术、箭术、夜战功夫都非寻常可比。本帅令你，今夜率此百人，轻装简从，出西门潜行至敌清钉区域外围！”
她手指轻点沙盘：“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惊扰！驱散！利用夜色掩护，在远处以精准箭矢袭杀其清钉士兵或压阵弓手，不求全歼，但求扰其心神，乱其阵脚，拖延时间！一旦引起敌军主力反扑，立即后撤，绝不可恋战！明白吗？”
李莽热血上涌，单膝跪地，抱拳铿锵应道：“末将遵令！定让那帮狼崽子不得安生！”
“很好！”沐灵夏赞许一声，目光转向薛仁和李漠，“同时，趁李校尉制造混乱、吸引注意之际，立刻调集工匠和辅兵，携带大批新制铁蒺藜！给本帅在距离关城五里之外，再布设一道新的、更宽的毒刺荆棘带！另外，十丈长的浸油巨布全部备妥，随时待命！”
薛仁和李漠对视一眼。^狐_恋′文!学. ?无·错,内′容,
元帅这是要将计就计，扩大战果，进一步挤压匈奴的进攻空间！
夜，如墨。
黑门关西门悄然开启，李伏波带着百名如鬼魅般的朔风营精锐，无声无息地融入黑暗。
与此同时，大量工匠和士兵在夜色掩护下，如蚂蚁搬家般涌向五里外的预设区域，开始紧张而高效的埋设作业。
旷野之上，寂静被死亡的哨音打破。
数百名匈奴“夜眼”正胆战心惊地在冰冷的地面上摸索、拔除那些要命的毒刺。
宇文泰安排的四百强弓手则在后方紧张地搭箭引弦，扫视着无边的黑暗。
突然！
“咻！咻咻咻——！”
尖锐的破风声毫无征兆地从侧翼黑暗深处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清钉队列边缘的十几名士兵瞬间闷哼倒地，咽喉或后心处多了一枚冰冷的羽箭！
“敌袭！敌袭！”凄厉的警报划破夜空。
“在那边！放箭！”匈奴弓手将领怒吼着下令。
嗡鸣声中，一片箭雨朝着箭矢射来的大致方向倾泻而去，但夜色朦胧，人影难辨，箭矢大多钉在了空地上或软土里。
匈奴的箭雨刚落，又是数声凄厉的惨叫从弓手阵列中响起！
这次，箭矢竟然来自更侧后方的位置！
“该死
的！是骑兵！他们在暗处偷袭！”宇文泰在远处小坡上看着那片混乱，脸色铁青。
他完全没料到对方根本不出大队，只派小股精锐骑兵如跗骨之蛆般游弋骚扰。
李校尉和他的百名朔风营好手，如同真正融入夜色的狼群。
他们利用娴熟的骑术不断变换位置，精准的冷箭每次射出都必有斩获，随即立刻远遁，根本不与反扑的匈奴兵接触。
匈奴的弓弩手成了重点“关照”对象，每一次弓弦嗡鸣，都会引来朔风营更刁钻的回击，一时间压阵的弓手自己反而成了待宰的羔羊，不得不狼狈地寻找掩护，阵型大乱。
这一番骚扰，彻底打乱了匈奴清钉的计划，混乱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李莽看到远处匈奴主力开始躁动，有骑兵集群的迹象，果断下令：“任务完成！撤！”
如同来时般迅猛，这支幽灵般的骑兵小队迅速脱离战场，消失在通往黑门关的黑暗中，沿途还不忘将最后一批随身携带的铁蒺藜顺手撒下，填补可能的空隙。
他们只付出了几处轻微擦伤，却留下了超过一百五十多具匈奴尸体，关城之上，李伏波一脸兴奋地向沐灵夏汇报战果。
“痛快！元帅！霍将军留下的这帮兄弟，当真了得！”李莽眼中闪着激动的光，声音洪亮，“夜视如猫，箭术如神！杀敌一百五十余，自身毫发无损！末将今日才算见识了什么叫顶级精锐！”
旁边的薛仁闻言，眼神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欣赏却也带着一丝竞争意味的笑容：“朔风营果然名不虚传。霍将军能在东北立下赫赫威名，看来手下儿郎确实不凡。不过嘛，说起冲锋陷阵，陷阵破垒，我血骑营的兄弟，怕也不会输给他们。”
“哦？”李校尉来了兴致，“薛将军的血骑营也是天下闻名，不知若与朔风营相较，孰强？”
薛仁自然不会露怯，眼中战意升腾：“论骑射技艺，朔风营久在边陲，磨练更深，或占三分优势。”
“但要论起结阵冲锋，陌刀大槊，硬撼敌阵，马踏连营的本事……”他没有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手按了按腰间的佩刀，那是一个军人的自信与骄傲。
李漠在一旁听着，捋须微笑不语。
就在这时，一直凝视着城下那片新布设的死亡区域、目光却似乎穿透空间望向东北方的沐灵夏，缓缓转过身。
那双凤眼如同寒星，扫过战意昂扬的薛仁和意气风发的李校尉。她唇边勾起一丝清浅的弧度，声音清晰而有力：
“很好。薛将军，李校尉，大乾的男儿，就该有这份争雄之心！那么眼下的这场黑门关攻防大战——”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东北茫茫的黑暗中，那正是霍成疾和左丘消失的方向，话语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深沉，
“或许就是让你们朔风营和血骑营，真正分出个大乾第一强骑名号的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