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筑堤
翌日拂晓，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寒意彻骨。?x¨x*i.a,n?g*s+h￠u`..c+o?m\
霍成疾一夜未能安眠，天刚蒙蒙亮，便悄然起身，走到峡谷口透气。
冰冷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峡谷之外铅灰色的天空，随即猛地一怔！
冰冷而又细密的雨丝，正悄无声息地从云层中垂落！
虽然只是如同牛毛般的毛毛细雨，湿气却很快沾染了他的须眉和甲胄。
“竟然……真的下雨了……”霍成疾心中巨震！
左丘那观星断雨的本事，竟真如同神鬼之算！
但看着眼前这点稀疏的雨势，他心中的疑虑更重了：“这雨，连地面薄雪都未必能完全融化，如何能与他口中能制造灭世洪水的“倾盆暴雨”相提并论？”
“这点雨……塞牙缝都不够，如何成势？”霍成疾眉头紧锁，忍不住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一个裹着厚厚披风、身影有些单薄的身影也走到了峡谷口，正是左丘。
他似乎已经站了一会儿，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近乎透明的倦容，眼神穿透细密的雨幕望向远方。
雨丝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看到霍成疾的背影和他那显而易见的不解，左丘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_小-说`C¨m′s! .无/错.内\容~
他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走到霍成疾身边，目光也投向那无声飘落的细雨。
“霍将军，在看雨？”左丘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却清晰无比。
霍成疾闻声回头，脸上带着尚未消退的震惊和浓重的疑惑：“左先生？您也醒了？这雨……竟真的如您昨日所料，落下来了！可是……”
他指着天空，语气急切，“这与您说的那毁天灭地的暴雨相去甚远！如此稀薄的水汽，即便积上三日，怕也难以撼动塔里河的水位吧？”
左丘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看着那绵绵不绝的雨丝，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微笑：“勿忧，霍兄弟。鱼线已经垂下，大鱼还未到咬钩之时。”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好戏……还在后头！”
他随即转身，语气斩钉截铁：“传令下去！全军立刻起身！吃点东西，准备拔营，目标——塔里河上游！”
“上游？”霍成疾又是一愣。
“对！”左丘语气不容置疑，“今日任务——筑堤！”
看着左丘那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霍成疾无奈地苦笑摇头：“左先生啊……您这关子，卖得我心头痒痒！”
虽然满腹疑云，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罢了！末将领命！”
对左丘的判断和能力，尤其是那鬼神莫测的观星和推演之能，经历了昨日堤坝之策的冲击和一夜的思虑，霍成疾已深信不疑。\s.h′u?q·u?n′d_n￠s..^c,o·m-
他终于明白沐灵夏他们为何对左丘言听计从，因为这个人，总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短短十几天，以书生之躯，赢得数十万悍卒之心，这份本事，确实可怕！
霍成疾不再多问，大步流星返回峡谷内，洪亮的声音瞬间划破营地清晨的宁静：“全军听令！起身整装！休整一刻，进食，准备行动！”
另一边，赫图喇虽也起身，立刻起身召集麾下女真勇士：“雪狼崽子们起来！左先生有令，干活了！”
很快，整个峡谷营地便忙碌起来。
士兵们揉着惺忪的睡眼，迅速啃着冰冷的干粮，整理装备。一股淡淡的困惑弥漫在队伍中。
“大清早的……这是去哪啊？昨天晚上也没收到今早要行动的消息啊？”
“是啊，半点准备没有，神神秘秘的……”
“刚睡暖和……左先生又要有啥动作了？”
左丘将将士们的疑虑尽收眼底。
他走到队伍前列，迎着那些探询的目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峡谷：
“诸位将士！辛苦奋战多日，今日任务非是冲锋陷阵，浴血搏杀！——”
此话一出，不少士兵精神微振，竖起的耳朵稍稍放松了些。
左丘继续道：“乃是——筑堤！在塔里河上游，寻一险要之处，垒石堆木，筑起一道简易的堤坝，仅此而已！”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轻松的意味，“诸位可安心当上两日泥瓦匠、苦力！这两日……无需殚精竭虑，无需刀口舔血！”
“筑堤？”
“当……当
泥瓦匠？”
“休息两天？！”
士兵们先是错愕，随后巨大的惊喜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
连日来的浴血搏杀、亡命奔袭，早已让每个人身心俱疲。
此刻听到能短暂脱离生死一线的战场，哪怕是干体力活修堤坝，也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脸上纷纷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笑容。
“太好了！”
“终于能喘口气了！提心吊胆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左先生真是……真是体恤咱们啊！”
看着士兵们脸上久违的轻松笑容，霍成疾和赫图喇心中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们知道，这份短暂的“休息”背后，酝酿着怎样的滔天杀局。左丘……没有将水淹匈奴的计划透露给这些士兵。
这份罄竹难书的杀孽，他选择独自背负。
在左丘的带领下，五千七百人的队伍再次顶着越来越密的雨丝，沿着山势向塔里河上游艰苦跋涉。
寒风卷着冰冷的雨水钻进衣甲缝隙，但想到只是“修坝”，士兵们的心情却比前些日子的拼杀轻快了不少。
行至近午，左丘在一处极其险峻的地势前停下了脚步。
只见两座陡峭的山峰在此处骤然收束，留下一条仅容数十人并排通过的狭窄隘口，塔里河湍急的河水便从这里咆哮穿过。
两岸皆是几乎垂直、被水流冲刷得异常光滑的岩壁。
“就是这里了！”左丘目露精光，手指向那咽喉般的河谷：“此地天成关隘，只需堵住此口，上游河水便成瓮中之鳖，省时！省力！事半功倍，一旦水满坝溃……哼！”
他虽未言明，但霍成疾和赫图喇都明白那声冷哼意味着什么，滔天巨浪将如猛虎出闸，顺流直下，席卷一切！
“所有人！”左丘不再犹豫，厉声下令：“动手！砍伐两侧巨木，就地取材，搬运巨石，混以冰雪沙土，务必在两天内，筑起一道足以初步拦水的堤坝！”
他迅速点出队伍中几名明显看起来干过土木工事的士兵：“你们几个负责调度指挥，堤坝不求百年稳固，只需在暴雨来临前，能撑住几日即可，越快越好！”
“得令！”士兵们精神抖擞，立刻行动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