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赫图喇的拉拢

联合军队沉默地行进在清理残敌的路上,气氛却沉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天¨禧!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左丘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沿途的焦土和零星被俘的匈奴伤兵,但那深邃的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沉重的海。

赫图喇那反常的僵硬、和神态的不对劲以及传递命令时那带着挣扎的“效忠”二字,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封“金封密函”的内容,必定与他、与这支队伍有关!

是福是祸还有待另说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霍成疾。

而霍成疾保持着沉默。

他和左丘对视一眼,也看出了左丘眼中的警惕。

“赫将军,我们该继续上路了!”

左丘笑着朝着赫图喇开口。

赫图喇挠了挠头,笑着回道:“好....好的左先生。”

赫图喇策马跟在左丘稍后侧,心中的煎熬几乎让他窒息。

女真王开出的大将军诱惑巨大,可眼前并肩作战的袍泽之情更是沉甸甸地压着良心。

他不敢动手,也抱着一丝微弱的期望——万一左丘愿意投效呢?

他清了清干涩的喉咙,艰难地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和试探的开头:

“左先生……此番大计,真是惊天动地!一计水淹匈奴龙庭,翻手之间便动摇了草原百年格局!先生之智,当真如星辰浩瀚,深不可测啊!”

左丘侧过头,脸上也挂起一丝淡然而疏离的笑意,仿佛未曾察觉气氛的异样:

“赫图喇将军过誉了。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若非将军和女真勇士鼎力相助,纵有千般算计也是枉然。此乃你我合力之功。”

他的回答,将功劳轻描淡写地归于“合力”,并未给赫图喇留下太多继续吹捧、进而引入正题的空间。

赫图喇顿了一下,心中更急,一咬牙,硬着头皮更进一步,拐弯抹角地往核心问题上靠:

“先生如此大才,在这世间实属罕见!只是……大丈夫在世,总得有番作为,不知先生……可曾想过择一明主而事之?以先生的本事,无论是草原还是中原,何处不可成就一番惊世伟业?”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眼神紧紧盯着左丘的侧脸。

左丘嘴角的笑意未变,但眼神却微不可察地冷了一分。

他没有正面回答“择主”,而是用一种平淡却无比坚定的语气表达了他的处世准则:

“择主而事?”

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方朦胧的地平线,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赫图喇将军,我左丘行事,向来……只依本心,循己理。.w·o*d+e?s+c.w?..c\o\www.他人意志所缚,非我所愿。”

“若事事需仰人鼻息,循规蹈矩,不得片刻舒展胸臆……那纵有泼天富贵、万丈高位,于左丘而言,也不过是个华丽囚笼。”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样的活法……恕我直言,我做不到。”

“本心”二字,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赫图喇的心上,让他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希望火苗瞬间黯淡。

赫图喇不死心,继续旁敲侧击,试图寻找突破口:“先生大志,不为俗物所累,实乃真豪杰!”

他强行挤出赞叹,话锋紧接着一转:“那不知先生心中……所求为何?是青史留名?还是……别的什么?金银财帛想来入不了先生法眼,权势地位先生似乎也……不甚在意?”

他的问题,急切地想要挖掘左丘真正的欲望所在。

左丘的眼神微微一凝,思绪瞬间飘远。

小妹那双含恨绝望的眼睛,那沾满血污的小手,还有身后万民家破人亡的哭嚎……这些景象如同刀锋切割着他的灵魂!

他想要万世太平!他想要阖家团圆!他想要……小妹能回来啊!!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带着血腥味的悲怆在他胸口翻涌。

但他强行压下,将这些足以撕裂心肺的真实渴望深深埋藏。

最终,他面向赫图喇,那看似平静的眼底深处翻涌着刻骨的寒意,一字一句地说道:“所求为何?”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笑意,目光扫过那些垂头丧气的匈奴俘虏:“眼前不就是吗?”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刻骨的恨意,如同寒冰地狱刮出的阴风:“我此刻所求……便是让那些屠戮我族亲、劫掠我家园

、使我同胞永陷苦难的匈奴豺狼……”

“死尽!死绝!一个不留!让他们……为我的家人陪葬!”这赤裸裸的恨意宣言,并非全是假话,却巧妙地包裹了他最柔软、最致命的伤口。

赫图喇被这骤然爆发的、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激得浑身一凉,后背汗毛倒竖!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左丘那仿佛能冻僵灵魂的目光。+微\趣,小^说+网_ ^无′错.内¨容*这回答……哪里是“所求”?

分明是将整个匈奴钉死在仇恨柱上的诅咒!更是拒绝任何招揽的隐晦表态!

若按计划劝服左丘归顺女真,岂非要放弃对匈奴最后的追杀?

赫图喇的心沉了下去,如坠冰窟。

但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强行岔开话题,开始直接试探左丘对女真的观感:“先……先生杀伐果断,令人……敬畏。”

他结巴了一下,才稳住心神:“此番与先生并肩作战,我女真上下皆深佩先生智勇!我王更是英明神武,胸怀大志,先生方才也见识到我女真儿郎的勇猛善战!不知先生……对我女真……有何高见?”

听到终于涉及对大金的评价,连一直沉默观察的霍成疾也忍不住微微偏过头,用眼角余光锐利地盯着左丘的反应。

左丘脸上的冰冷杀意稍稍收敛,恢复了几分之前那种看似客观平和的姿态,他略作沉吟,语气显得颇为“公允”:

“观感?此战之前,女真于我不过是草原深处传说中骁勇的一部。此番携手合作,亲眼所见,赫图喇将军麾下儿郎确实悍不畏死,战力剽悍,纪律严整,远非那些已显暮气的匈奴可比。女真……尚在鼎盛之期,充满了蓬勃向上的朝气。”

他话锋一转,继续评价道:“至于女真王阁下……”

左丘目光掠过赫图喇,似乎只是陈述客观事实:“听闻其励精图治,野心勃勃,志在千里。其麾下女真能在这草原争衡之中隐忍多年,积蓄力量,足见其手腕不凡。若……”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赫图喇额角渗出的汗珠,才平静地继续道:“若贵部能秉持此等锐气与远见,在贵王带领下……假以时日,未尝不可更上一层楼,成就一番更大的事业。”

这番话,听起来是赞扬女真的实力和女真王的野心。

但“野心勃勃”、“志在千里”、“更大的事业”这些词,落在赫图喇耳朵里,再结合女真王信中的野心,却让他心跳如鼓,冷汗涔涔!左丘……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终于,赫图喇抛出了那个致命的问题,声音因紧张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那……那不知先生对大乾……又有几分忠心?若女真有更广阔的平台,愿意以相国之位相待,先生真……甘愿为大乾束缚手脚?中原虽大,可朝堂之上……怕是容不下先生这柄神兵利器吧?”

他将“更广阔的平台”说得格外清晰,几乎算是赤裸裸的招揽暗示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左丘,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这个问题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连霍成疾都不由得屏住呼吸,握紧刀柄的手更紧了几分,锐利的目光转向左丘。

这个问题,太直接!太敏感!

左丘沉默了。他没有立刻回答,策马缓缓前行了几步。暮色四合,草原的风带着寒意。

他思考的姿态,让赫图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左丘才悠悠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忠心……?”他似乎笑了一下,笑容里有种难言的复杂。

“我生于斯,长于斯,这片土地上有我想要守护的‘太平’愿景……这片土地,叫大乾。”

他并未提“忠君”,而是落脚在“守护”和“太平”。

接着,他话锋稍稍一转:“当然,我亦非愚忠愚孝之辈。我曾游历大乾南北,见闻颇多。当今大乾……君主,不算昏聩,至少在她治下,底层黎民尚有一线喘息之机。朝堂?确实有些碍眼的蠹虫鼠蚁……”

左丘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随即又转为一种近乎预言般的笃定:“然,我观圣上,并非庸碌之主。此番若能彻底解决北疆匈奴之患,腾出手来……以圣上之手段与魄力,整顿朝纲、肃清积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于束缚手脚……”左丘忽然侧头,深深看了赫图喇一眼,那眼神锐利如电光石火,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我生性散漫不羁,但也明白,真正的‘广阔’不在于身在何处、平台如何。”

最后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回荡在逐渐昏暗的草原之上,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分量:“而在于……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我的‘舞台’,就在这里!我的‘战场’,就在匈奴尸骨堆满的草原尽头!”

“赫图喇将军,你说……是吗?”

这最后一句反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赫图喇的心口!“心之所向,身之所往”?“舞台”?“战场”?“草原尽头”?!

字字句句,如同冰锥!左丘……哪里是在回答忠心?!他分明是在以最决绝的姿态宣告:

他的心,早已与守护大乾、与摧毁匈奴的宿命绑在了一起!他的舞台和战场,正是这片即将被清理干净的草原!他不会为任何平台、任何野心所动摇!

而且那句反问“是吗?”,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直指赫图喇那点可怜而危险的试探!

赫图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他的内衬,在初秋的寒风里透骨的冰冷!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有左丘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深渊的眸子,牢牢地钉在他的脸上,带来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拉拢?绝无可能了!

霍成疾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是一种了然、释然和更深的警惕混合的表情。

他按刀的手,指节缓缓松开了一丝。

霍成疾现在大概已经猜到赫图喇的意图了或者说是女真王的意图,应该就是想要拉拢左丘,要是刚刚左丘生出想要投靠女真的念头,霍成疾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情。

左丘与他而言已经是一个生死相依的伙伴,而自己与大乾而言,如果左丘选择投靠女真,那么站在大乾的角度今天就算是自己身死也要把左丘杀掉。

左丘这种人简直就是活着的阎王,被任何一个国家得到对其他国家都是一枚堪比原子弹的存在。

暮色更浓,草原的风,寒意更甚!

左丘看着两位绝世无双的将领以极其轻松的笑容结束了尴尬的氛围。

“二位,我们该继续上路了。”说完左丘就驾着马朝着前方赶去。

霍成疾深深的看了一眼赫图喇眼中满是警惕,随后快步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等追平左丘的时候,霍成疾想要开口说话:“左.....!”

可还未开口就被左丘给打断了,只听左丘以一种只有霍成疾能够听到的声音传出。

“霍将军,注意点赫图喇,不要让他把我们的军队围在中间,把朔风营将士全部掉到最前方来,我此番拒绝女真拉拢,女真王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听闻,霍成疾双眼大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立即就释怀了,“对啊,左先生是何人,我刚刚还想要提醒你来着。”

左丘平静的回道:“赶紧去办吧,我感觉赫图喇的耐心应该快要不足了。”

“遵命!”霍成疾立即调转马头,朝着大部队的方向而去,找到亲兵,让其暗中吩咐下去。

而赫图喇却还是在思索要不要再劝说一下左丘还是直接就下手,将他彻底留在草原,此时他的内心进入了无比的纠结。

然而他还未察觉到朔风营的七百将士已经开始逐渐往前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