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定有再见之日
约莫一个时辰后，沈徽妍便让沈书仪和沈循安把沈家人全部护送回府。
大仇得报，可沈家人却没有一个高兴的起来的。
仇人可以死，可是他们的家人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沈家人回府的过程中，许多百姓都无声地送过一程。
马车上，隐忍许久的沈银娥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心疼祖父、心疼父亲、心疼叔伯、心疼哥哥们，更心疼她那一声不吭、咬紧牙关为家人抱了仇的小九......
她这一哭，原本来之前说好要秉承沈家人的骨气，一定咬牙忍住的沈家人，都忍不住小声啜泣出声。
逝去的，终将不会回来。
这才是她们心中最痛的。
彼时，沈徽妍依旧坐在窗口，望着江家人和郑家人被衙役们推着走上了长街，往着流放之地而去。
街道两侧，站着许多的百姓。
他们不断朝着这群人身上扔烂菜叶、砸臭鸡蛋、甚至有人偷偷扔小石块。
流放人群中，不时有孩子的哭声，和女子的啜泣声，还有脚镣拖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呸！坏人！”
一个孩子朝着郑映萱扔了一个臭鸡蛋。
臭鸡蛋稳稳砸在郑映萱的脸上，一向骄傲矜贵的她，直到这一刻，都难以接受如今的事实。
她是郑映萱，是郑家暗中的家主，是京城之中最富才气和智慧的女子，是太后的养女，是陛下亲自册封的郡主......
为什么，却要落到这样的下场。
鬼使神差的，她猛然抬头。
臭鸡蛋的壳子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她胸前的枯发上，蛋液滑落到地面，发出令人恶心的落地声。
随即，她看到了茶楼上的沈徽妍。
两相比较，此刻的她就是遗落在人家的恶鬼，而沈徽妍却是美好的天上仙。
尤其，沈徽妍还朝着她露出一道似笑非笑的神情，郑映萱蓦然握紧手铐，拼命咬紧牙关，才忍住想要往里面跑的冲动。
“奸臣！坏人！”
“这群人，用的都是将士们的军饷，就该一并杀了才是！”
“是的，陛下还是太仁慈了！这些人全部都该杀了，以告慰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杀了！杀了！”
......
百姓们群起愤慨，如果不是沿途的禁军拦着，恐怕都要冲过去吧这些人生生打死了。
郑映萱收回视线，暗暗道：不！
这不该是她的结局！
沈徽妍！我们定有再见之日！
到那时，咱们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于是，沈徽妍所看到的，便是漫天的菜叶和臭鸡蛋，都压不跨郑映萱挺直的背脊。
她冷笑一声，随即伸手关上了窗户。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红缨正在和她说着江之境和郑秋实各自死在多少刀的事情，恰逢流星匆匆忙忙跑着进来了。
“小王妃！”
“找到......找到元恪了！”
沈徽妍豁然起身：“他在何处？”
流星指着外面的方向，喘了口气说道：“在，城外！”
“是赵大人找到的！”
此刻正压着人在送君亭等天亮。
沈徽妍抬眼一看，心道这个时辰，城门确实已经关上了。
可她想不到的却是：“赵明翰？”
“他不是回朔州去了吗？”
说着，她扭头看向红缨，带着询问的眼神。
红缨明显也很意外：“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暗中派人一路护送着，奴婢并未收到赵大人再次返程的消息。”
沈徽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定是赵明翰使了手段，骗过了所有人，只为找到元恪。
她第一次，对赵明翰这个人生出了深深的怀疑。
“备马！”
她要亲眼看看，赵明翰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可以找到她和谢谌都找不到的人！
一身黑衣，依旧是面具。
沈徽妍策马狂奔，一路往城门而去。
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清晰。
一路顺利来到城门口，守城将士立刻把她拦住了。
“什么人！”
沈徽妍从怀里掏出令牌，再撤
“本公主出城办事，开城门！”
守城将士吓得立刻躬身：“是！”
“开城门！快开城门！”
一路疾驰而去，沈徽妍以为她的速度已经够快的了。
没想到，竟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天罚殿殿主。
她飞身上了树梢，气息全掩。
谢谌带着银色面具，手握长剑，立于不远处的树梢上。
赵明翰心下一惊，立刻把元恪护在身后：“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有何贵干？”
谢谌眸色渐深。
他的确没有想到，赵明翰竟然能比他们还要早一步找到元恪。
此人隐藏至深，恐怕居心不良，不能长久留在沈徽妍身边。
但今夜，他却不能以此身份杀他......
“本殿乃天罚殿殿主。”
他将剑尖对准了元恪：“前来，杀他。”
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让元恪也享受一把什么叫做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
可他多少得顾及着文帝的颜面，不能让天子的皇子死得如此难看。
尤其，沈徽妍心中的痛，得用元恪的死，来缓解一二。
元恪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想起，他的母妃高贵妃，也是因为天罚殿殿主而差点死掉的。
“不......我没罪......”
元恪想明白后，梗着脖子冲树梢上的黑衣人高声喊道：
“殿主大人，我没罪！我不是罪人，你不能杀我！”
谢谌没有和他废话，冷声道：“你和民间邪教串通，草菅人命；收买含光寺僧人，放火烧了百年寺庙，毁坏千万人的信仰，还敢说你无罪？”
这一次，不仅元恪惊住了，赵明翰明显也很意外。
但他收敛得极好，没有人发现他眼底闪过的慌张。
可最最意外的，是躲在暗处的沈徽妍。
元恪的确和民间邪教串通，故意毁坏她下令建设的工程，还害得十几个百姓当场丧命。
可这些，是前世的事情，天罚殿殿主是怎么知道的？
再看元恪，急着大叫道：“我不是！我没有！”
“殿主大人，你一定是搞错了，我没有和什么邪教勾结！”
他躲闪着藏在赵明翰身后，只敢露出一个脑袋：“我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含光寺中，把沈......”
霎时，一道破空声穿梭而来。
元恪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顺着黑衣人长剑的所落之处，看到了自己被贯穿的胸口。
“你......”
谢谌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剑，元恪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血雾在那盏昏暗的灯笼下，显得骇人至极。
谢谌伸手一挥，元恪的心口处接连被剑气震出几道裂痕。
直到元恪直直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息后，谢谌才回到道：
“本殿说你有，你便有。”
至于不该说的那些话，还是让元恪带到地狱去。
他，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伤到沈徽妍半分。
赵明翰吓得跌坐在柱子边上，“你......你岂能......”
谢谌冷眼看着他，随即一言不发，飞身离开，很快便隐入黑夜之中。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果不是元恪的尸首还躺在面前，赵明翰几乎要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只是......
他扭头看向已经成为尸体的元恪，嘴角露出了一抹沈徽妍所看不懂的笑意。
死了，也好。
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知道他的秘密了......
暗处的沈徽妍，在目睹全程后，一双秀眉就没有舒展开来过。
她默默转身，悄然离开。
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太过匪夷所思了。
直到她回到望月轩，洗漱干净、躺到床上后，都还在想着方才亲眼看到的一切。
她是想通过天罚殿来收了元恪的性命，可她都还没来得及找到联络天罚殿的办法，这个殿主怎么这么快就赶到了......
而且，这个殿主似乎对元恪挺了解的。
或者说，他了解的是前世的元恪，知道他勾结民间邪教，也能猜得到元恪接下去要说什么，所以在元恪说完之前就将他杀......
等一下！
沈徽妍豁然从床上翻身而起。
且不说天罚殿殿主一个江湖人，是不可能知道前世所发生的事情的。
也更加不可能了解元恪这个皇子才对。
唯一的可能就是......
沈徽妍的心口跳得很快，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她顷刻间睡意全无。
甚至那个名字，就在她的唇畔......
这是沈徽妍自重生以来，第一次睁着眼睛等着天亮。
若她的猜测没有错，那么这个地方她便一刻都不能多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