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妥协

沈聿淮提着工具箱,穿过医疗中心幽深的走廊。_k!a!n`s,h_u+a?p.p?.¨n`e?t?

白色墙面映出他冷峻修长的身影,光线勾勒出机械的几何感,仿佛他就是这个空间中秩序与控制的化身。

但在这份平静的外表下,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计算、推演、掌控——??这些他本该驾轻就熟的事情,此刻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搅乱了节奏。

那种力量叫苏月泠。

他想起她的眼神——

平静,却带着深不见底的冷漠。

看似波澜不惊,却让他清晰地感受到,那双眼睛正将他的灵魂一片片剖开。

而更可怕的是,当他与她对视那一秒,竟无法判断——

究竟是谁把谁逼入了绝境?

沈聿淮食指微微蜷了蜷,指尖暗暗扣住工具箱的金属把手,那一道凸起的边角硌入掌心,一阵细微的刺痛感自神经末梢传来。

他这才猛然回过神,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在将内心某种危险的思绪往下压。

“有趣……”

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又像是一句无人听到的叹息。

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沈聿淮转过走廊拐角,继续向前。

但很快,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逼近,带着刺破空气的紧绷,如同锋利的刀刃。

沈聿淮的眸色深了一层,目光微微上挑,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便是苏祁的面容。

苏祁的脚步沉猛,胸膛剧烈起伏,步伐中透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然后,苏祁站定在他面前,目光如刀般锋锐,首首钉在他的脸上。

沉默半秒,他压低了喉间的喘息,声音低沉而冷冽:“皎皎的身体检查如何?”

苏祁的问题很常规,但那裹挟着压抑焦灼的嗓音,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沈聿淮静默了一瞬,抬眼与他对视,随即低声回答:“恢复得不错,应该很快就能结束目前的‘状况’。”

他的目光扫过手中的工具箱,又道: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全吸收高浓度魂金……她与苏指挥官的基因,倒是一脉相承。”

这话表面看似无心,尾音甚至轻松随意,却杀人诛心。

果然,苏祁的目光猛然一沉,眉间深锁,眼底泛起压抑到极点的冷意。!幻,想!姬· ¢最*新`章?节*更~新¨快·

沈聿淮的话里虽无指责,但那一句“苏指挥官的基因”,狠狠刺中了他内心的隐秘。

苏祁没有说话,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逼问,嗓音低沉却压抑不住冷厉:“那个人——林耀坤,是吗?”

他站得近了些许:“他,会付出代价。”

沈聿淮没有避开对方的锋芒,反而抬起眼,神色依旧淡然,只是唇角微微上扬,一抹冷笑浮现。

“正有此意。”

简短的两个字,像是一道无声的挑衅,将空气的张力再次拉向极致。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固。

苏祁眯起眼,眼中的寒光更甚,气势骤冷一分:“你这么做,是想毁尸灭迹,还是……真心为她伸张正义?”

“伸张正义”西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首刺沈聿淮脆弱的“伪装”。

沈聿淮眉心微不可察地微微一跳,但面上依旧保持冷静。

他的视线从苏祁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他紧攥的拳头上,眼底掠过一丝隐秘的兴味。

苏祁的愤怒并不出乎意料。

但他还是第一次从苏祁身上感受到如此赤裸首白的焦躁情绪。

真是有趣。

被自己情绪牵制的苏祁,和他印象中冷静果决的指挥官对比鲜明,此刻竟显得某种程度上的……可笑。

沈聿淮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之中带着某种不紧不慢的掌控感:“把手伸到她身上的,可另有其人。”

这话不轻不重,像是一颗投入湖水中的小石子,却掀起涟漪不断扩散。

空气间静默了一瞬,苏祁的脸色更加阴沉。

“......是谁?”

苏祁咬紧牙关,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质问的锋锐。

沈聿淮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垂下眼睑,目光轻轻掠过苏祁的侧面,像是观察猎物心理的猎手,终于轻轻开口:“??你不如去问她。事实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有趣。??”

这回答像一记铁锤,敲得苏祁脸色更冷。

苏祁深吸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猛地大步离去,长腿掀起走廊里的微风。

沈聿淮站在原地,看着苏祁消失的背影,轻轻弯了弯唇角。

“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有趣。”

这句话在沈聿淮的心里轻声重复,却夹着某种说不清的冷意。?w_a~n,b!e?n`g_o^.?c/o~m*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工具箱,手指轻轻叩了叩——像是在和自己的某种情绪共谋。

他转身离开,步伐依旧轻盈稳重。

——

温暖的灯光在房间内流淌,如一袭薄纱覆盖每一寸空间。

光影交错间,一切都被晕成朦胧的柔和。

酒红色的液体在晶莹剔透的高脚杯中轻轻晃荡,倒映出窗外微微浮动的夜色。

苏月泠半倚在椅背上,身姿放松却带着克制的疏离感,纤长的睫毛低垂,像两片坠落的羽毛,轻轻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是冷的,像深海深处的月光,虽温柔入水,却让人无法真正触碰。

“皎皎。”

低沉的嗓音像一块沉入潮水的石子,带着微沉的暗涌从门口传来。

那声音被克制得很好,但其中裹挟的情绪依然如涨潮的海水,将他的理智一点一点拉进深海。

苏祁站在门外,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背影上。月光般白皙的肩膀,微微垂落的纤长脖颈,甚至她转动酒杯时一缕垂落的碎发,都被他无声纳入眼底。

但他无法移开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她眉心间一点隐约的精神纹路。

那是契约的余波,向导与哨兵之间特有的深刻连接——属于她和??靳野??。

苏祁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缩了一瞬,喉间泛起酸涩与压抑的刺痛??。

苏祁深吸一口气,像是将体内沸腾的情绪硬生生压住,一步步,像是踩在暗潮涌动的水面,朝着她靠近。

每一步,他都提醒自己必须克制,可当她的身影逐渐逼近时,他的所有自制力都开始不堪一击。

“皎皎——”他低声唤她,眸光却始终克制地停在一点,不敢逾矩。

苏月泠抬眸看他,琥珀色眼底沉浮着夜雨初霁的清冷,又像是带着几分试探的迷雾。

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指腹轻轻摩挲杯壁,余光扫过苏祁微变的眉眼,像在用沉默挑战他的底线。

终于,她侧了侧头,声音清冷中带着轻微的慵懒:“哥哥。”

那声音像夜风掠过浮冰,裹挟着淡而疏离的温柔,又带着点克制的玩味。

她的唇角弯起一分,笑意很淡,却让苏祁感到心底一丝细微的颤动。

苏月泠低下头,轻啜一口红酒。

酒液从唇瓣流过,染上一抹艳丽的红,如同盛开的花瓣在夜色中腐烂,妖冶却脆弱。

苏祁站在她面前,喉结滚了滚。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像被某种力量操控,指尖覆在她的唇角,将那一抹酒渍轻轻抹去。

指尖相触的刹那,苏祁感觉到她肌肤的微凉,但更多的是自己的灼热。

那种克制的痛意像是在他血液里流淌,他垂眸,看见妹妹的薄唇轻轻抿起,像一片娇嫩的花瓣。

苏月泠的睫毛颤了颤,像蝴蝶轻轻振翅。

但这一次,她没有躲开他的手,只是垂眸,继续转动着酒杯。

“你这次,太冲动了。”

苏祁的嗓音压得极低,带着少见的责备,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仿佛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苏祁垂眸,看着指腹上那一点嫣红的痕迹:“别再任性。”

他的嗓音像是浸泡在烈酒中的碎石,字字带着钝痛,从内里缓慢渗出,裹着一种近乎自我折磨的克制。

苏祁垂眸看向她,而苏月泠也在看他。

目光交汇的刹那,空气忽然停滞了片刻,像是两片碰撞的流云,无声而激烈。

忽然,苏月泠笑了,淡淡地,软软地,像春水悄然漾起波澜:“哥哥,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生气?”

她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点不合时宜的调笑,如同猫儿伸爪轻轻挑开他藏得最深的情绪。

苏祁眸光沉得几乎要滴出水,??他的声音低哑,压抑到近乎咬牙切齿:

“别再这么胡闹。”

“胡闹”两字,被他尾音压得很低,明明是责备,透出的却是难以言喻的隐忍与痛

楚。

苏月泠眉眼微挑,依旧似笑非笑——

这样的笑容,她最是擅长,似一捧碎冰投入湖水,轻易击碎人心防线的边缘??。

“哦?哥哥的规矩,我何时没放在心上过?”

她语气低低地应,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尾音,却透着说不清的调侃与刻意疏离,像根刺,轻轻刺进苏祁的耳膜。

下一秒,苏祁俯身靠近。

他垂落的阴影笼罩住她,月光在这一刻被彻底隔断。

苏月泠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微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

她睫毛轻轻一颤,却依旧没有退后。

苏祁的目光低垂,扫过她嫣红的唇瓣,喉结再次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终于低声开口,嗓音低哑至极,每一个字都被压抑得破碎,带着克制的痛意:“如果你真的控制不住魂金的力量……??你让我们如何面对???”

“父亲,还有——我。”

苏祁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字如钝刀划过玻璃,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灼痛。

苏月泠甚至能感受到,他藏在深处的颤抖,克制、炽烈、几近崩溃。

苏月泠的心猛然一震,她抬眸,对上苏祁的眉眼。

他的眼底藏匿着许多情绪,克制的痛,隐忍的愤怒,还有她不敢细读的……深植于血脉深处的偏执与守护。

“你……”

她张了张嘴,正欲反驳,却被他眼底那抹挣扎刺痛,话到嘴边最终化为无声的沉默。

“这次,算是让我……松了口气。”

苏祁忽然松开了手,但那垂在身边的手指却蜷得很紧,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他低垂下眼,声音低哑,像在自嘲,也像在安慰自己:“至少……你没事。”

可就是这几秒的退让,让苏月泠彻底看清了他眼底翻涌的爱与痛。

她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眉心,那里,早己被她完全抹去的临时契约痕迹,正在隐隐跳动。

“我没事,”她低声回应,带着些许柔和,却像在刻意安抚一颗濒临燃尽的心。

她停了停,语气轻得像在耳边低语,“哥哥,这次,是我的错。”

苏祁闭上眼,喉间涩痛如刀绞。

他知道,在她面前,他只能永远戴着“哥哥”这张面具,哪怕他的灵魂早己寸寸撕裂。

她是他的妹妹。

他该做她的靠山,而不是……深陷爱欲的囚笼。

可她只要稍微对他温柔,就足以令他所有理智濒临崩溃。

苏月泠咬了咬唇,终于还是低声开口:“哥哥……和靳野的事,只是个意外。”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眼神却透着坚定:“我没想到吸收魂金能量会诱发结合热……我第一次经历,靳野……只是想帮我。”

苏祁后退半步,目光深重地看了她一眼。

他明白了沈聿淮话中的深意。

从他踏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应到了那道临时契约残留的精神波动——那是只有哨兵与向导之间,才会出现的深层链接,无法作假。

最终,他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你没事就好……”

像是妥协,更像是,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