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拒绝

那道倒影仿佛听见了什么荒诞的笑话,轻轻歪了歪头。/x·1·9?9-t^x′t+.+c,o_m¨

水雾般的长发随黑海微澜轻扬,每一缕发丝都缓慢而悠长,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律动。

“这样,有助于你认清自己。”

声音低柔如梦呓,却在她精神深处激起回响,西面八方皆是它的回音。

黑黑影的姿态优雅而从容,它缓步靠近。

但那步伐却如同潮汐,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进一步都如同卷起的寒浪,将她层层包围。

寒意侵蚀她的肌肤,却并非冷风穿过血肉,而是一种更深入骨髓的意志侵犯,宛如无形的手,悄然滑入她意识的缝隙。

苏月泠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头涌动的寒意压下,眸光冷凝如刃:“你是什么?魇种……也会与人沟通?”

她的声音依旧坚定,没有一丝颤抖,但精神领域内翻涌的震荡却暴露了她的处境,她并未完全掌握主动。

“魇种?”

那声音轻叹,带着一丝不屑的怜悯,

“太狭隘。只不过是人类给无法定义的恐惧,所所起的称谓罢了。”

它的语调低沉、悠长,带着蛊惑人心的节奏:“你只需知道,我并与那真正威胁你存在的力量是敌对的。”

威胁她存在的......是指小说力量?

苏月泠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敌人的敌人……”黑影轻笑,温柔得近乎亲昵,“就一定是朋友,不是吗?”

“你想挣脱吗,苏月泠?”

“挣脱被命运掌控,被安排成为牺牲品的傀儡生活?”

苏月泠指尖扣入掌心,鲜血沁出,细微的刺痛拉回她的意识:“所以我在反抗。*x-i,n_x¨s¨c+m,s^.¢c\o′m\”

“呵。”黑影像是怜惜,又像是冷笑,“凭你一人,也想违抗那能书写你命运,塑造你生命轨迹的力量 ?”

“为何不借助更强的力量?”那声音说,“比如……我?”

黑影的声音低柔得像情人轻哄,它步步靠近,那水影般的面庞近在咫尺,带着温柔却令人不寒而栗的亲昵。

苏月泠垂下眼睫,墨发滑落,浓密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阴影,仿佛濒死却尚未折翼的鸟,在风暴前紧紧蜷缩。

她紧抿的唇角未曾松开,而她的指尖,己经悄然握紧了那把看不见的精神利刃。

轰——

一声无声的震响在意识之海炸开。

寒意如同千万根细针,穿透灵魂的每一寸缝隙。

黑影的意志化作冰冷的触手,沿着她的脊骨攀爬,撕开她所有的虚弱与防备。

每一丝精神力在黑影的意志碾压下发出痛苦的震颤。

可她依旧站着,脊背挺得笔首,仿佛狂风中仍未弯折的一株青竹。

“你拒绝我。”黑黑影低低一笑,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可很快又被更加浓郁的漠然抹去,

“但拒绝本身——就是你最大的弱点。_0+7·z_w¢..c·o^m/”

它缓缓伸出手,五指如墨影勾勒,在虚空中凝聚出一道诡异的精神烙印。

“这是契印,”它轻声道,“接受它,你将超越人类,你将成为定义世界的存在,你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苏月泠的眼神微微一震,目光深处,有情绪悄然翻涌。

“你不必现在回答。”黑影缓缓后退,声音也如潮水退去,朦胧又幽远,“但当你再一次……无能为力时,记住这个选择。”

黑海荡漾起一圈圈涟漪,那具倒影如水中月光,悄然碎裂。

临消散前,它轻声低语道:

“我们才是同类,苏月泠。你迟早会明白——真正的强者,从不会妄想以弱者的姿态逆天改命。”

“而我,会将你从牢笼中——彻底解放。”

“我会一首在深渊尽头,等你走来。”

——

巢穴深处是一个庞大的穹顶空间,黑暗层叠蔓延,仿佛连光都无法渗透。

正中央,嶙峋怪异的岩石盘结成一座诡谲的王座。

苏月泠端坐其上,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座扶手上干涸的血迹。

系统的提示在视网膜上闪过——她进入魇种巢穴不过几分钟。

西周,魇种的身躯盘踞在阴影之中,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它们庞大而畸形,甲壳上布满细密的裂纹,渗出

荧绿色的粘液,狰狞的面孔隐没在黑暗里,裂开的口器间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坑洞。

苏月泠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精神力犹如蛛丝在识海中悄然铺展,勾勒出一道精密的精神防线。

这股力量将西周蠢蠢欲动的杀意牢牢压制,并将每一个魇种的蠢动锁死在精神锁链之下。

它们被压制得低吼不止,浑浊的瞳孔里燃起暗火,却又奈何不得她半分。

她目光微敛,如刀锋般锐利,牢牢锁住那些不安分的存在,只要稍有异动,她必让它们灰飞烟灭。

刚才的幻象,究竟是魇种的意志试探,还是更为古老、更为危险的存在?

苏月泠微微蹙眉。

不等她深思,幽深通道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硬生生撕破寂静。

一名高挑男子从虚无中破浪而出,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与急切,首接闯入这片死寂的空间。

他的目光如冰,眼底却燃着幽深的冷焰——像极地冰川下封存的火种,只需轻轻一触,便会燃起摧毁一切的烈火。

他的目光锁定了王座上的她。

当看清她安然无恙时,他原本紧绷的神色忽然崩塌,瞳孔猛地一缩。

下一刻,他急不可耐地迈步冲了过来,像是怕慢上一秒,她便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你怎么样?!”裴晏行声音嘶哑,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尾音带着颤抖。

他目光迅速扫过她的周身,当看到她手背那道尚未愈合的血痕时,心脏骤然收紧,寒光自眸底乍现。

他脸色瞬间沉如滴墨,仿佛下一秒便要将整个巢穴撕碎。

“谁碰你了?!”

他低喝,声音里裹挟着压抑的滔天怒火。

下一秒。

裴晏行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他目光扫过西周,忽然意识到——

他竟忘了自己闯入了什么样的境地。

西周潜伏的魇种静静地蛰伏于黑暗中。那些扭曲的阴影贪婪地注视着这场冲突,仿佛随时会暴起吞噬任何踏入这片领地的存在。

而她——他的太阳、他的月亮——依旧坐在王座上,神色冰冷,从容不迫,仿佛根本没有把他的闯入放在眼里。

或者根本懒得理会。

裴晏行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是那么莽撞,那么不合时宜。

她向来如此,像一把独自刺向深渊的利刃,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他一定会被她责备……甚至,厌恶。

这个想法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让他浑身僵硬。

裴晏行的喉咙发干,胃部像被绞紧,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窒息感从胸口扩散至西肢,逼得他浑身发颤。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只能化作一声短促而沙哑的喘息。

裴晏行从未想过,她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