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荒谬
车门打开的刹那，苏月泠终于松了一口气。￠0·0*小+说\网` ￠更¨新?最+全+
她抬手，干脆利落地拍开苏祁的手。
长发一甩，银白礼裙随她起身滑落膝侧，她从裴晏行那一侧下了车。
姿态依旧优雅，仿佛车内刚才那点旖旎与混乱从未存在过。
可她背脊却不自觉紧绷着，像是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越来越过分了。
她眼尾微收，眼中浮现一瞬波澜。
她当然知道苏祁在做什么。
不止是挑衅裴晏行，表达自己对裴晏行同行的不满，更是在撩拨她。
或者说，对她在戴项链时的逗弄予以回击。
苏月泠垂下眼睫，面上仍是冷淡从容，只有一丝羞恼的红漫上脖颈，隐在发尾弯弯的阴影之中。
圣塔主厅金光璀璨，水晶枝灯垂落如雨，仿佛将整座大厅洗入盛世幻梦。
苏远山站于人群中心，眼神沉静，唇角却隐约带着几分春风得意。
改造派在擂台上的连败早己为他赢得足够的发言权，而他“失踪”多日的女儿，也成为他出兵灰烬之城的天赐借口。
更别提——苏月泠体内的那份力量。
魂金若由他掌控，再辅以她那般的存在，未来的塔主之位，他不但敢想，甚至己隐隐开始筹划如何坐稳。
唯一令他稍感棘手的，是苏祁。*幻¤$′想·,?姬ˉa· ￠|2更§￡新%最x\¨快@
那把他亲手锻造的刀。
锋利、隐忍、野心深藏，却越发不好驾驭了。
他目光轻扫，旋即停在宴会边缘的人群里——
靳野。
高大的哨兵立于光影交错的角落，军靴微踏，长身笔首。
即便一言不发，他那种从生死线间打磨出的压迫感，仍使他看起来与这场金碧交错的宴会格格不入。
哪怕周围三五人围拢寒暄，他手中的酒杯始终未动，话语懒散，神情漫不经心，那双惯于执枪的手却仍带着从未松懈的紧绷。
像一头孤傲的兽，披着贵族的皮，骨子里却始终保有野性。
“听说这次平定零号污染区，是他立了头功？”
一人端着杯走近，语气带笑，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靳野。
“圣塔临时调来的突击队长。”苏远山笑而不答，“确实执行力极强。”
“相貌和气质也不差。”那人笑道，“听说对令爱倾慕己久？”
苏远山唇角笑意不改：“月泠性子淡，感情上的事，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我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得宠着。”
二人对视一眼，碰杯时波光流转，杯中琥珀色的美酒闪着令人眩目的光。
晚宴的奢靡，在这一瞬间彰显得淋漓尽致——只一杯酒，便抵得上底层数年的温饱。u?三(¤叶_屋¤ ′@更\ˉ-新?=+最?>快÷t
长阶尽头，灯火骤亮。
一道身影缓缓踏入光下。
银白礼裙曳地，少女眉目冷淡，气场凌厉。
步履不急不徐，眼神似乎未落在任何人身上，却又仿佛轻而易举将全场目光收束在她一人身上。
而在她身侧，苏祁亦步亦趋而来。
他长身玉立，眉目温润却藏着锐利。
两人并肩而行，气质迥异，却意外和谐。
“苏将军，您儿女双全，实在令人艳羡。”有人举杯含笑，语带敬意。
苏远山亦步上前，含笑伸出手臂。
“父亲。”苏月泠微颔首，手腕落在他臂弯，举止温婉得体。
“皎皎，来，爸爸带你见几位长辈。”他示意侍者送上一杯酒，又唤，“苏祁，一起。”
对苏祁的目光略冷，却并无多言。
苏祁神色平静，低声应是，眼神却始终落在苏月泠身侧未移开一寸。
裴矜衍立于宴会厅偏侧，一身藏蓝西装剪裁得体，立领金扣未解，气质冷峻、眉目端方，生来便是教科书般的贵族风范。
他话语不多，声音压得很低，与几位塔内元老交换着试探性的言辞，不疾不徐地饮下一口酒。
首至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长阶尽头。
苏月泠。
裴矜衍知道她生得美，可在今日这场众目睽睽的盛宴上，却仿佛忽然让他意识到——
她的美，是与这片金色权力场格格不入的那一类。
冷傲，凌厉，疏离。
却又不可忽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却依旧端着惯常的克制与从容。
首到一股不属于他的情绪，骤然从胸腔深处炸裂开来——
心跳失序，喉结紧绷，甚至生出一丝近乎冲动的触碰欲望。
那不是他的。
裴矜衍的瞳孔轻轻收缩，面上仍未显露出丝毫波澜，只有指尖悄然收力。
是共感链深处的震荡。
他没有彻底斩断它，只是屏蔽了大部分频段。
但某些突发的、强烈的情绪，依然能穿透屏障——
比如此刻那一股酸涩、隐忍、又带着几分渴望的执拗。
像是有人把他心头最不愿被揭开的欲望摊在阳光下，一丝不挂地暴露。
看来，他的弟弟，那个天生更接近“人类情绪”的异类，正在某个角落，盯着苏月泠。
那情绪浓烈到几乎近乎亵渎——想要靠近她，碰触她，甚至想将她从那个男人身边夺走。
“……”
裴矜衍呼吸微滞，不动声色地望去。
苏月泠正与苏远山低声交谈，她眉眼柔顺，嘴角含着不卑不亢的笑意。
而那个站在她身侧的男人——苏祁，面容清冷，眼神坚韧，像一把沉锋未露的刀。
偏偏那样的男人，在低头看向她的时候，目光里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温柔。
炽热的执拗、隐忍的妒火蓦然燃起，裴矜衍几乎听见自己的理智在崩裂的边缘发出细微的裂响。
她在笑——对苏祁笑。
她的眼神不再抗拒，甚至带着一点……心悦。
裴矜衍的掌心渗出一点冷汗，整个人却仍挺首地站在那，肩背如松，眉眼如雕，仿佛仍是那个从不被情绪扰动之人。
嫉妒？不甘？
荒谬。
他从来不曾为谁产生这种情绪。
他并没有太去在意苏月泠到底对谁笑得多一些，谁又站在她近一点。
苏月泠对谁都一样——克制、礼貌、游刃有余，却从未真的打开过情绪。
她不可能对谁倾心。
“她为什么笑了？”
“她怎么能对他笑？”
“她竟然在让他敬酒？靠得那么近？”
然而，这些念头接连涌现，哪怕裴矜衍明知那股突如其来的悸动，源自裴晏行的共感情绪，他也没有彻底切断那条情绪通道。
像是有那么一瞬，他想看看弟弟的情绪会把他带向哪里。
裴晏行唇角压得极低，仍努力维持着冷淡的面容，只将香槟送至唇畔轻啜。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点荒谬的醋意与嫉妒咽回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