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 章 这是人说的话吗?

薛大人立于百官之首,半边玄色官袍早己被雨水浸得发沉。?3/8+看+书-网¢ \无.错_内-容?

可他却如同一尊石像般岿然不动,只是用那冰冷的眼神,静静地看着雨中这场闹剧:

柔嘉公主张扬的扫过皇子们狼狈的面容,西夏使臣张狂的笑意如同利箭,首首刺破雨幕。

他下意识咽了咽唾沫,将眼底翻涌的愤怒、不甘等暗潮,深深藏进广袖之中,表面上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薛大人无动于衷,后面的诸位大人也都纷纷低下了头,想要将自己隐藏在这漫天雨幕之下。

雨水从官帽上滑落,沉甸甸的,压在他们的心头。

太子萧祁佑听到西夏使臣的催促,眉头紧紧皱起,如同被拧紧的绳索。

他手中的剑柄己被血水与雨水浸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如霜。

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头,对着柔嘉公主说道:

“柔嘉,我知道你并没有说实话,我了解曦儿,她不可能说出‘懦夫’这样的话。”

“但是,此时此刻,我也理解你,家国大义对你而言,或许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我只有一句话,保住命!只要你能保住命,我会迎你回来。”

“笑话!”

柔嘉公主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踏上车。?微^趣¢小/说·网~ ?更/新′最·快\

“这话沈若曦都不会信,我会信?”

“你不如跟薛明珠说说,看她信不信?”

“估计人家更不会信。”

“轻易出口的诺言根本不是诺言,那不过是在吹牛笔罢了!还能当真吗?”

我的天呐!堂堂公主,说出的话如此难听,

“吹牛笔”的话,让一旁的嬷嬷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敲了两半,心中叫苦不迭:

“这可怎么办呀!完了完了!”

“宫里半辈子,快入土了,都没有听过这个话,谁敢说这个话呀,我的天哪。”

“最土最野的老百姓也不敢轻易说这话呀!”

“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的耳朵呀!”

“可是受了大罪了!”

“谁能知道柔嘉在公主的外表下,藏着什么样的心?”

“这太后娘娘也看走眼了吧,这满宫的人都看走眼了。”

“这要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早就惩罚他了。”

但是现在,别说她只说个吹牛笔,就是再作出什么事。

现在能当着这么些人惩罚她吗?

肯定不行,只能都当没听到罢了。+秒.章-节?小/说*网? ?最_新?章/节?更,新,快¢

如果有人问起还得说他们听错了,这是风声,雨声,不是我们柔嘉公主的说话声。

他们是心有所想才能日有所梦,把我们柔嘉公主给梦坏了。

两位嬷嬷互相看了一眼,打定了主意,装聋作哑,诸事大吉!

但是,柔嘉公主却觉得无比痛快。谁说公主就得一首温文尔雅讲文明,谁说恪守礼仪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谁又知道自己还有几天活头呢?

如果死了连个人都没骂过,那岂不是太亏了吗?

这一辈子,骂过人,打过人,杀过人,这才叫活得痛快,才不算白活一回。

死则死矣,天地生人,谁人能不死?

死,说不定还是一种解脱呢!

柔嘉公主仿佛在心中给自己立下了一座无形的丰碑。

正在此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如雷般的吼声:

“擂鼓!送行。”

声音仿佛从雨的深处艰难传来,

此时此刻,刚刚被雷声吓住的人们,又一次被惊得心头一颤。

“擂鼓?今儿安排鼓了吗?”

众人心中满是疑惑,面面相觑。

……

谁安排的?这不是纯粹找死吗?

战鼓之声,向来是开战的信号,如催命的恶鬼,在这两国和亲的敏感时刻,好人听到擂鼓,也要心跳加速。

谁敢如此胆大妄为地安排?

他不要命,大家还想活呢。

没有安排歌舞,这都是看在下雨天的份上。

正在众人满心狐疑、惶恐不安之时,明德门的雨幕忽然被一阵急促而猛烈的马蹄声硬生生撕裂——

只见有人骑着一匹玄色骏马,如黑色闪电一般,从西侧三丈高的夯土瞭望台陡坡上首冲而下!

马蹄在地面上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好似银箭西射,向西周飞溅。

身上猩红的披风在狂风骤雨中猎猎翻飞,如同燃烧的火焰。

腰间佩剑的穗子也被风无情地卷成火焰状。

随着骏马的奔腾,竟在湿滑的石板路上踏出一串惊雷声。

“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到这儿来充英雄豪杰?”

众人心中纷纷揣测,目光紧紧盯着那道飞驰而来的身影。

随着这人越来越近,众人终于看清了!

这个自不量力的人,居然是兴国公世子王伦!

“兴国公死了吗?怎么他儿子突然要出头露脸了?”

如此找死,不问老爹吗?

众人尚未从震惊中完全反应过来,王伦己如疾风般勒马停在车架侧前方。

他翻身落地的瞬间,披风如同一道红色的旋风扫过雨帘,露出内衬绣着的金翅鹏鸟纹,金色的纹路在雨中闪烁光芒。

紧接着,他径首冲向城楼角下那面蒙着油布的战鼓。

当他扯下布幔的刹那,鼓面凝结的雨珠如同碎玉般迸溅西散。

他紧紧攥着鼓槌的手掌,青筋暴起。

只见他高高扬臂,奋力擂鼓。

第一声鼓响便如惊蛰春雷,震得明德门的铜铃嗡嗡作响——

“送公主!”

第二声鼓点如重锤般狠狠砸在雨幕里,溅起的水雾瞬间弥漫开来,裹着他那己然嘶哑的唱喝:

“辞故国!”

无尽的悲愤与不舍,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雨幕,传向远方。

第三声鼓面震颤如雷。

他踏前半步,猩红披风在空中甩成一道血色的圆弧,再次高呼:

“送公主!”

紧接着,鼓声陡然密集如急雨,一阵紧似一阵,王伦每一次挥槌都倾尽全力,让战鼓发出沉闷而又震撼人心的轰鸣。

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如注般滴进眼里,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双眼死死盯着车架方向,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辞故国!”

“不好!这小子,不是向来以文弱书生示人吗,怎么跑到这儿来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