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 章 这绝不是好兆头!

“和亲乃是国之大计,岂能容你在此刻任性胡闹?擂鼓送行?怕不是存着破坏两国邦交的心思!”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几乎要冲上去质问王伦——此刻徒生是非,将大燕的颜面都置于险境?

你死了不要紧,我们怎么办?

今儿可真是倒霉催的!

呸呸!不……

雨水不小心进了嘴里,他想呸两口,又恐怕惊扰了众人,悄悄的把雨水咽了下去。[2小?÷.说[?C?m%?£s?·$ ?!追{§=最??新^!章?]节,u2

薛大人身后的百官更是各怀心思。有老臣急得胡须乱颤,频频抬头望向城门楼;

有武将按捺不住怒火,手按刀柄,指节泛青;

还有人偷偷观察着几位皇子的神色,眼神闪烁不定。

这事儿怕出意外,怕出意外,越怕越出意外。

禁军们列成的方阵沉默如铁,可每一双眼睛里都燃着悲愤的火焰。

雨水顺着甲胄的缝隙往里灌,冰凉刺骨,却抵不过心头的灼痛——

自家世子被如此折辱,他们却只能按兵不动,这份憋屈几乎要将人逼疯,长枪的枪杆被握得咯咯作响。

西夏使臣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他故意将刀刃又往下压了压,看着王伦脖颈上的血珠滚落,嗤笑道:

“怎么?连句话都不敢应了?大燕的骨气,就这点分量?”

王伦痛得闷哼一声,却依旧梗着脖子:“我……为公主送行,何错之有?”

“放肆!”西夏使臣怒喝一声,手腕微沉,刀刃瞬间又陷进半分。-s¨o`s,o/s¢h′u~.+c,o,m\

“住手!”

太子萧祁佑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佩剑在鞘中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似在呼应主人的怒意。

二皇子萧祁睿下意识地攥紧了玉佩,指腹几乎要将玉面掐出痕迹。

他瞥了眼怒不可遏的太子,又看向泥地里不知死活的王伦,眉头皱得更紧——

这时候逞什么英雄?平白让西夏人抓住把柄,若是和亲不成,这责任谁担得起?

要是还要打仗,谁领军?

他突然想到父皇如果看不上萧祁佑,会不会让自己……?

想到此,那点方才被强行咽下去的雨水,在喉咙里泛开又苦又涩的滋味。

像是含了口西北戈壁的风沙。

萧祁睿喉结滚动,舌尖抵着上颚,那股咸腥味竟挥之不去——难不成真要打仗了?

这风雨里的滋味,竟是提前尝了西北的苦楚?

可恶!

他暗自咬牙,指腹在玉佩上碾出深深的纹路。

这绝不是好兆头!

回头父皇的旨意下来,定要重重治萧祁佑的罪!

谁让他沉不住气,非要在这时候跟西夏人硬碰硬?

若父皇念及手足之情舍不得下死手,发配去边疆喝几年风沙也好,省得总挡着别人的路……

正盘算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城门内侧撞来。$?看·e书&屋°? .¢?追¥最ˉ^>新·′o章<节+t

不是御驾銮铃那种从容的叮咚,而是内侍们踩着积水的慌乱响动,啪嗒啪嗒,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太后娘娘懿旨到——!”

尖细的嗓音被风雨撕得七零八落,却像道惊雷炸在明德门上空。

宣旨太监怀里捧着明黄卷轴,跑得乌纱帽都歪在一边,身后两个小太监捧着令牌。

裤脚早己湿透,泥水溅得满身都是,倒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西夏使臣的动作猛地顿住。弯刀依旧贴着王伦的脖颈,冰凉的刃口压着突突跳动的脉搏。

可那双三角眼却抬了起来,看向廊下踉跄的太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太后懿旨?

大燕的皇帝,终究是不敢露面么?

这大燕,怕不是真的无人了,竟要让一个妇道人家出面收拾这烂摊子……

西夏使臣心中暗自鄙夷,眼中满是轻蔑之色。

太子萧祁佑握着剑柄的手稍稍松开,指节上的青白却未褪尽,依旧像两簇烧得正旺的炭火。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西夏使臣,那双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将眼前的雨幕都烧穿。

可心底却猛地一沉——虽然知道自己那个父皇有问题了,但这旨意换了人,味道便全然不同了。

二皇子萧祁睿下意识挺首了脊背,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松了松。

羊脂玉佩上的湿痕印在掌心,倒像是松了口气的汗。

总算来了。

可这点松动转瞬就被疑虑取代,他斜睨着泥地里的王伦——若不是这蠢货擂鼓挑衅,何至于惊动太后?

寻常旨意压不住的场面,才要劳动太后的懿旨,这往后传出去,大燕的颜面往哪里搁?

几位年幼的皇子本就缩在侍从身后,此刻更是吓得把脸埋进臂弯,只敢从锦缎袖子的缝隙里偷瞄。

见宣旨太监展开卷轴的手在微微发颤,那明黄的绸缎在风雨里飘得厉害,倒像是捧着什么烫手的山芋。

他们赶紧又把眼睛闭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薛大人领着百官齐刷刷躬身。

乌纱帽的檐角垂得极低,雨水顺着帽翅往下淌,灌进衣领里,冰凉的水顺着脊背滑,激得人打寒颤,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分毫。

几位老臣暗暗攥紧了手里的朝珠,木珠子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嘴里默念着“息事宁人”。

只求这道懿旨能压住西夏人的火气,别真把天捅破了。

禁军们的悲愤里忽然掺了些紧绷的期待,枪杆被握得更紧,铁制的枪头在雨幕里泛着冷光。

他们望着阶下那抹挣扎的身影,盼着这道懿旨能给王伦留条生路。

更盼着大燕的尊严,不至于真的被人踩在泥里——哪怕,只是暂时的。

宣旨太监定了定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展开卷轴的手还在发颤,声音有些发飘,却努力扯着嗓子维持着肃穆:

“奉天承运,太后诏曰:”

“兴国公世子王伦,于和亲大典之上擂鼓喧哗,惊扰公主仪仗,更冒犯西夏使臣。”

“罪无可赦,论律当斩。”

话音刚落,王伦猛地抬起头。

他脸上沾着泥水,发丝凌乱贴在额角,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不肯熄灭的火苗。

脖颈间的刀刃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划开一道新的细痕,鲜红的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然,”

宣旨太监顿了顿,刻意拔高了声音,像是要让在场每个人都听清楚,

“柔嘉公主远嫁和亲,肩负两国和平之重,今日不宜见血光污了行程。”

“着,待公主仪仗出京城地界三十里,即刻将王伦就地正法,以儆效尤,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