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李云龙：给你一个团，给我手搓意大利炮！
壶身带着傅云深的体温，沉稳的暖意顺着掌心传递过来。
她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
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冲淡了鼻腔里弥漫的硝烟与血腥，也像浇熄了心底那股名为“无力”的燥火。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去计算这口水的热量，没有去分析它的成分。
只是单纯地感受着它的温度。
这张冰冷的地图，这壶温热的水。
一个指向杀戮的终局，一个给予最简单的慰藉。
都来自同一个人。
林岚放下水壶，看向傅云深。
马灯的火苗在他脸上跳动，儒雅的面容下，是能搅动风云的深沉。
这个人，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让她可以在这片天空下，尽情施展自己的钢铁羽翼。
“谢谢。”
两个字很轻。
这是林岚第一次，对人民之外的个体，说出感谢。
傅云深没有回应，只是把马灯的光调亮了些，驱散了指挥部角落更多的阴影。
静谧中，一道粗犷的大嗓门由远及近，像一个滚动的炸药包，瞬间炸碎了所有气氛。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人未到，声先至！
指挥部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浓烈的汗臭、烟油和硝烟混合的气息霸道地涌入。
独立团团长李云龙，裹着一身征尘，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桌边的林岚和傅云深，咧开大嘴，露出一口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显眼的白牙。
“哎哟！工匠同志，还有傅队长，你们都在呢！”
李云龙几步跨到桌前，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震得那张精密的日本地图都跟着跳了一下。
“工匠同志！你那个‘大瓜’，真是神了！”
他唾沫横飞，手舞足蹈。
“你是没瞅见！小鬼子排着队，整整齐齐往里钻！老子趴在山坡上，等他们走到地方，引线一拉……轰！”
“好家伙！几十个鬼子，连人带马，全给老子送上了天！比他娘的过年放炮仗还热闹！”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大胜仗后的昂扬与狂喜。~看+书?君\ `更?新,最`全?
傅云深不动声色地将地图卷了起来，免遭口水洗礼。
林岚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定向雷的威力，于她而言，只是一串冰冷的数据。
杀伤半径、破片数量、爆炸当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李云龙的描述，仅仅是验证了她的计算无误。
“这次多亏了你，工匠同志！全团的战士都念着你的好！说你是文曲星下凡，专门来给咱们造克敌制胜的宝贝！”
李云龙的赞美朴实又首接。
他绕着桌子搓着手，那副样子，让林岚眼皮一跳。
这表情她见过。
每一次他这么笑，就意味着有新的、更离谱的需求要来了。
果然，李云龙嘿嘿一笑，凑了过来，声音压低了八度，却依然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那个……工匠同志，你看啊，这地雷是好，可它是个守家的玩意儿。咱们不能总等着鬼子上门，得主动去撅他家的祖坟！”
他顿了顿，脸上笑容变得谄媚，眼神里全是期待。
“工匠同志，你能不能……给咱弄点炮出来？”
炮！
这一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重，狠狠砸在林岚的脑子里。
指挥部里，空气瞬间被抽空。
傅云深卷地图的动作停住了，他看向李云龙，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又迅速转向林岚，目光中透出担忧。
林岚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僵硬。
炮？
他居然想要炮？
她的脑海中，无数数据疯狂闪过，化作一道道红色的警报。
造一门炮，需要什么？
需要能承受恐怖膛压的合格炮钢！根据地能炼出什么？连锄头都卷刃的土法钢铁！
需要精密的机床来镗制炮膛、刻画膛线！根据地有什么？
几台连皮带都打滑的老旧车床，误差以毫米计！
需要稳定可控的发射药！根据地有什么？
只能做土手榴弹的黑火药，炸膛的风险比发射的可能还大！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问题！
这是自行车和主战坦克的区别！
以根据地目前几乎为零的工业基础，造炮？
痴人说梦！
【系统警报：检测到高难度任务请求“火炮制造”。_j!i′n*g·w,u′x·s+w~.¨c_o,m*】
【任务分析：目标为摧毁日军标准三型乙类野战工事（炮楼）。所需武器：75毫米口径以上野战炮或步兵炮。】
【当前根据地工业水平评估：0.8（农业级）。解锁火炮制造科技树所需工业水平：3.5（初等工业级）。】
【结论：任务实现可能性低于0.01%。】
系统的分析冰冷得像一块铁，每一个数字都在宣告着“绝无可能”。
李云龙见林岚半天不说话，又往前凑了凑，身上的硝烟味更浓了。
“就是那种，‘嗵’的一声，能把几十里外的鬼子炮楼给轰上天的大家伙！小鬼子现在学精了，到处修炮楼，乌龟壳一样。我们的战士要想拔掉一个，就得拿人命去填！”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喜悦褪去，只剩一种刻骨的痛。
“前两天，张大彪去端一个炮楼，鬼子一挺重机枪架在上面，打得我们抬不起头。战士们扛着炸药包往上冲，冲上去一批，倒下一批！最后是拿一个连的伤亡，才换掉鬼子一个班！”
“这仗打得……憋屈！”
李云龙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要是有炮就好了！离得远远的，给他一炮，什么狗屁乌龟壳，都给他轰成渣！战士们的命，就保住了！”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精准地砸在林岚的心脏上。
淞沪会战的尸山血海，那无边无际的绝望，再一次涌上心头。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这种“用人命去填”的无奈，永远成为历史！
技术，必须取代牺牲！
“李团长。”
傅云深开口，试图缓和气氛，“制造火炮，对材料、工艺的要求，远远超过我们目前的承受能力。”
“我不管什么能力不能力！”
李云龙的犟脾气上来了，他梗着脖子，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岚，“工匠同志，我就问你一句话，能不能搞？”
那不是强迫。
那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孤注一掷的期盼。
林岚没有回答。
她的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动，脑海中，风暴般的计算己经掀起。
钢材……贝氏体钢……需要精确控温淬火设备……
加工……机床改造……自制镗床……
发射药……硝化棉……棉花、浓硫酸、浓硝酸……
炮弹……铸铁弹体……触发引信……
一个个技术难题在她脑中分解、重组，每一个背后，都是一连串的资源缺口和工艺壁垒。
这己经不是制造任务了。
这是在要求她，凭空在这一片贫瘠的土地上，建立起一套最基础的近代化军事工业体系。
“李团长，你想要什么样的炮？”
林岚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
李云龙一愣，随即大喜过望，以为有门儿！
“什么样的？当然是威力越大越好，打得越远越好！最好是那种，咱们在团部坐着，就能把县城的鬼子指挥部给扬了的！”
“不现实。”
林岚首接打断了他的幻想，目光锐利如手术刀。
“根据你的作战目标，摧毁日军炮楼。我需要具体数据。”
“数据？”
李云龙又懵了。
“炮楼的墙体厚度、结构材料、常见防御武器射程、以及你们希望的，我方炮兵阵地的安全距离。”
林岚的语速不快，但每个词都像一颗子弹，精准无比。
这串问题把李云龙问得哑口无言。
“这个……墙么，就那么厚。”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石头加水泥盖的，结实得很。机枪嘛，歪把子，有时候有九二式。安全距离……那当然是越远越好！”
这等于什么都没说。
林岚的目光转向傅云深。
傅云深立刻接口，声音清晰而沉稳：“日军标准三型乙类野战工事，墙体是砖石混凝土结构，厚度在80到120厘米之间。防御武器通常是一到两挺轻机枪，加强型会配备重机枪，有效压制范围800米。考虑到对方的掷弹筒和迫击炮反击，我方炮兵阵地，至少要在1500米外。”
专业的情报分析，瞬间让问题清晰起来。
在1500米外，击穿1米厚的砖石混凝土。
这个要求，将李云龙的幻想，变成了一个具体、但依旧无比艰难的战术指标。
林岚沉默地推演着。
75毫米口径。
初速每秒450米以上。
铸铁榴弹。
才有可能达成有效毁伤。
她抬起头，迎上李云龙和傅云深紧张的目光。
“我可以试试。”
李云龙粗重的呼吸猛地一窒。
林岚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情绪，她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
“第一，我需要至少五百公斤优质棉花，长绒棉最好。”
“棉花？做军服吗？有！”李云龙立刻回答。
“不是做军服。”
林岚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做发射药。”
她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需要一个独立的、绝对安全的山洞，配套完整的通风和防火设施。另外，找一些陶土工匠，烧制一批耐酸的大缸。”
“没问题！”
“第三。”
林岚的第三根手指竖起，她的语调没有任何波澜，但说出的内容，却让李云龙和傅云深同时愣住了。
“我需要铁轨。”
“越多越好。”
“扒火车道也好，去废弃的矿山上找也好，我需要大量的，鬼子铺设的，合格的铁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