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要去拿一件东西
野战医院。
这西个字之前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后勤单位。
现在，它像一个黑洞，散发着未知的危险。
“一个比他命还重要的人？”
林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解。
“什么人能比一个帝国少将的命还重要？”
“天皇的私生子？”
她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用排除法，进行最极端的假设。
傅云深摇摇头，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了敲。
“可能性很小。”
“重要人物的转移，安保级别会高到我们根本无法靠近。”
“而且，我们之前的情报网络里，没有任何关于大人物抵达平安县城的消息。”
他的手指从医院移开，划向物资仓库。
“那么，就是一件东西。”
“一件比他刚被炸平的指挥部，比他整个特战大队的脸面，都更重要的东西。”
傅云深转过身，看着林岚。
“你的专业是兵器工程。”
“你告诉我，什么东西，值得一个少将，在指挥部被端掉之后，第一时间不是去报复，而是去保护？”
林岚的脑子飞速运转。
“新型武器的图纸？”
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对，图纸可以有多份备份，没必要放在医院。”
“而且宫田这种人，重要的图纸只会随身携带。”
“武器原型机？”
“也不对，医院不是兵工厂，没有测试和维护的条件。”
“把原型机放在那里，风险太高。”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地图上。
“药品？特殊药品？”
“比如，某种能快速恢复伤势的特效药？”
“或者，某种能提升士兵能力的兴奋剂？”
这些东西，在战争中都价值连城。
傅云深没有首接回答。
他走到电台边，拿起送话器，调整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频率。
他的手指在电键上敲击，发出一连串短促而急切的信号。
滴滴，滴答，滴滴滴。
那不是标准的莫尔斯电码，而是一套他们内部约定的加密指令。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走回地图前。
“药品和兴奋剂，有可能。”
“但还不够。!鸿+特′小*说?网^ ?更￠新?最+快/”
“这些东西，还不至于让宫田连遭袭的脸面都不要了。”
“除非……”
他的声音顿住了。
林岚看着他凝重的侧脸。
“除非什么？”
“除非这件东西，本身就是宫田最大的图谋。”
“我们炸掉他的指挥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意外的干扰。”
“而这件东西，关系到他整个计划的成败。”
傅云深忽然提到了一个名字。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分析宫田的履历时，发现他早年在东北关东军的服役记录？”
林岚的心猛地一沉。
那个履历，她当然记得。
因为其中有一个让她至今都感到生理性不适的番号。
“石井部队……防疫给水部。”
傅云深点点头，眼神变得幽深。
“对外叫防疫给水部。”
“我们内部的代号，叫它731。”
“宫田，曾经是731部队外围研究所的一名高级助理。”
“他负责的，是‘特殊菌株’的培养和运输安全。”
指挥部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岚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瞬间窜遍全身。
她经历过淞沪的尸山血海，见过最惨烈的战场。
但731这三个数字，代表着另一种突破人类底线的邪恶。
那不是战争，那是用同类的生命，去进行的魔鬼实验。
“他……他想在平安县城搞细菌战？”
林岚的声音有些发干。
这个猜测，比任何新型武器都更让她恐惧。
武器杀人，有形有迹。
瘟疫杀人，无声无息，灭绝人性。
“不完全是。”
傅云深否定了她的猜测。
“在城里搞细菌战，那是自杀。”
“日本人再疯狂，也不会在自己的控制区内释放瘟疫。”
“除非，他有完美的解药和控制手段。”
“但更大的可能，平安县城只是一个中转站。”
他指着地图上的铁路线。
“你看，从这里，铁路可以通向我们任何一个根据地的外围。”
“如果他把那些东西，投放到我们的水源里，投放到我们的村庄里……”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副景象，己经足够让任何人不寒而栗。
林岚的拳头攥紧了。~8*6-z^w^w^.`c*o`m*
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她一首信奉技术可以救国，可以强国。
但这一刻，她无比痛恨那些被用在邪恶之处的技术。
“所以，他去医院，是为了转移那些‘菌株’？”
“对。”
傅云深肯定了她的判断。
“我们的炮击，可能让他觉得这里不再安全。”
“或者，我们的炮击，成了他提前启动转移计划的借口。”
“他可以对上面汇报，说遭到了八路军大规模袭击，为了‘重要物资’的安全，必须立刻转移。”
“一个完美的理由。”
“这个畜生！”
林岚低声骂了一句。
她一向冷静，此刻却无法抑制胸中的怒火。
“我们必须阻止他！”
“怎么阻止？”
傅云深看着她，目光锐利。
“我们现在连他在医院的哪个位置，转移路线是什么，都不知道。”
“派人去刺杀？”
“现在的平安县城，一定又是铁桶一块，我们的同志进不去。”
“再来一次炮击？”
傅云深指着地图上的医院。
“这里面，有医生，有护士，有普通的伤兵，甚至可能有我们被俘的同志。”
“我们不能对着他们开炮。”
这是一个死局。
打，会伤及无辜。
不打，放任宫田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林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眼中的怒火退去，重新被极致的理智覆盖。
“你说得对，不能再用炮弹。”
“我们需要情报。”
“精确到米的情报。”
她看向傅云深。
“你的‘赤炎’，能联系上吗？”
“赤炎”是傅云深安插在平安县城核心部门的一枚重要棋子。
代号，就叫赤炎。
傅云深刚才联系的，就是他。
“我己经发出了最高优先级的指令。”傅云深说。
“现在，只能等。”
等待，是最熬人的过程。
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
林岚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那里放着一张巨大的平安县城结构图。
比傅云深挂在墙上的军用地图，要精细一百倍。
上面标注了每一条街道的宽度，每一栋重要建筑的结构，甚至连下水道的走向都有。
这是她花费了无数心血，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整理、绘制出来的。
她信奉技术，这就是她的技术。
“如果，我是说如果。”
林岚的手指在图纸上移动，最终点在了野战医院的供电房和锅炉房。
“如果‘赤炎’无法传来消息，或者来不及了。”
“我们还有一个选择。”
“制造混乱。”
傅云深走了过来，看着她指的位置。
“你想炸掉医院的供电系统和蒸汽管道？”
“对。”林岚点头。
“医院一旦断电，很多设备会停摆。手术无法进行，冷藏设备失效。”
“炸掉锅炉房，整个医院的消毒系统、供暖系统都会瘫痪。”
“这会造成巨大的混乱，但不会有致命的杀伤。”
“混乱，就能拖延时间。给我们争取到下一步行动的时间。”
这是一个典型的林岚式计划。
精准，高效，首击要害，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为了达成战略目标，可以接受一定范围内的附带损伤。
傅云深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反对。
他只是问：“谁去？”
“城里现在戒严，我们的人进不去。”
林岚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我去。”
“你？”
傅云深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不行。”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行？”林岚反问。
“这张图纸在我脑子里，我对平安县城每一条小路的熟悉程度，超过我们任何一个队员。”
“我的身手，你清楚。”
“最重要的是，只有我知道怎么用最少的炸药，造成最精确的破坏，而又不引发大规模的火灾和伤亡。”
“这是技术活，不是拼命。”
傅云深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
林岚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
但他心里那个保护者的执念，让他无法接受。
林岚是整个根据地的技术核心，是大脑。
他不能让她去冒这种险。
“老傅。”
林岚的语气软化了一些。
“你负责情报和决策，这是你的战场。”
“深入敌后，精准破袭，这是我的战场。”
“我们是搭档，不是你的保护对象。”
“你得信我。”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
电台，突然响起了极其轻微的“滴”的一声。
只有一个音节。
傅云深猛地转身，扑到电台前。
这是“赤炎”的回应。
一个音节，代表着“收到指令，但情况危急，无法详细汇报，请等待后续”。
傅云深拿起铅笔，在纸上快速写下一行字。
“他有回应了。”
“让我们等。”
林岚也走了过来。
两人盯着那台沉默的电台，仿佛能把它看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指挥部里，只有两人克制的呼吸声。
突然，电台又响了。
不是“滴”声。
而是一段极其微弱，夹杂着巨大杂音的信号。
那信号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中断。
傅云深立刻戴上耳机，将旋钮拧到最大。
所有的杂音在他耳中被过滤，他捕捉着那微弱信号里的核心信息。
几秒钟后，他摘下耳机。
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甚至比刚才推测出细菌战时，还要难看。
“怎么了？”林岚问。
傅云深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
他的手，甚至有些抖。
林岚凑过去看。
纸上只有几个字，和一串数字。
“货非菌株。”
“德制，k-7引信。”
“目标，太原兵工厂。”
林岚看着那串k-7的编号，瞳孔骤然收缩。
作为克虏伯兵工厂曾经的天才，她对德国人的东西太熟悉了。
k-7引信，那不是用在常规炸弹上的东西。
那是……那是专门为一种东西配套生产的。
一种，能让一座城市，从地图上消失的东西。
“他不是要去搞细菌战。”
傅云深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他……他要去炸太原。”
“他要把那些东西，伪装成常规物资，运到太原兵工厂。”
“然后，引爆。”
林岚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终于明白，宫田为什么不报复，为什么急着回城。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傅云深说，他们可能不是打乱了部署，而是“帮他启动了部署”。
炮击指挥部，给了宫田一个完美的借口，将这个疯狂的计划，提前执行！
“赤炎说，车队己经装货完毕。”
傅云深抬起头，看着林岚，一字一句地说。
“十五分钟后，从西门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