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点亮生命的那一剂药
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一个被腾空的大祠堂,空气里混杂着汗水、草药和死亡的腐败气味。
木板搭成的通铺上,挤满了呻吟的病人,他们的额头滚烫,嘴唇干裂。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医生,手里捏着最后一支颜色浑浊的自制注射剂,看着眼前几十个高烧不退的乡亲,手抖得厉害。
药没了。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靠在斑驳的柱子上,满眼血丝。
祠堂角落,一台老式收音机正断断续续地播放着敌台的广播,女播音员用甜腻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话。
“……天降瘟疫,乃是天谴。新朝无德,神人共愤。唯有回归党国怀抱,方能得到救赎……”
这些话语,在绝望的病人与家属心中,种下恐慌的种子。
一个刚失去孩子的老妇,对着收音机哭嚎:“报应啊!这是报应啊!”
医生猛地冲过去,一把关掉了收音机,可那声音,己经钻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北平,林岚的办公室。
政委老赵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军装上满是泥点,人黑了,也瘦了一圈。
他一进门,就把腰间的武装带解下来,重重摔在桌上。
“小林,我刚从疫区回来。”
他的声音嘶哑,眼球里全是血块。
“你没去,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光景。一家一家地死人,活着的给死了的挖坑,挖着挖着自己就倒下了。”
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把里面的凉水一口气灌完。
“那些特务太他娘的毒了!他们不止在水源里投毒,还到处散布谣言,说咱们医疗队是去害人的,好多老乡躲着我们,硬生生把小病拖成大病。+b¢o+o_k′z¨u¢n¨._c+o?m~”
老赵一拳砸在地图上,正中西南那片区域。
“最要命的是感染!蚊子咬个包,下地干活划个口子,不出三天就发高烧,然后人就没了。”
他转过身,死死盯着林岚。
“人命关天!这玩意儿,比他娘的炮弹还厉害!我们没有药!”
王淦昌的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酒精和培养基的味道。
林岚将一份手绘的图纸,放在了王淦昌面前。
那上面画着一个结构复杂的金属罐子,标注着各种管道和阀门。
“青霉素。”
林岚只说了三个字。
王淦昌扶了扶眼镜,凑过去看那份图纸。
他先是疑惑,然后眼睛越睁越大。
“这是……发酵罐?不对,这个搅拌桨的设计……还有这个分层通气口……林工,这……”
他抬起头,声音都变了调。
“弗莱明发现青霉素都快二十年了,全世界的产量加起来都掰着指头算。我们现在连最基础的菌种都没有,怎么生产?”
“菌种,傅云深会去找。”
林岚指着图纸,“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个‘罐子’造出来。”
她的语气很平静。
“我优化了整个发酵流程和提纯工艺。按照这个设计,只要原料跟得上,我们的生产效率,会是欧美实验室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王淦昌的手指在图纸上颤抖地抚摸着。
“几十倍……”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做梦。
这不是科学。
这是神话。
但他看着林岚那双冷静的眼睛,知道她从不开玩笑。_x,s+h!a¨n+j~u-e^./c¢o/m!
“我明白了。”王淦昌首起身,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我马上召集人手,就算用手敲,也要把这救命的罐子给我敲出来!”
香港,半岛酒店的豪华套房里。
国民党保密局香港站的负责人,正端着一杯威士忌,听着手下的汇报。
“站长,我们‘枯井计划’的第一步,效果显著。根据内线消息,西南疫区己经出现大规模恐慌,他们的基层组织几近瘫痪。”
负责人晃了晃杯里的冰块,嘴角噙着笑。
“很好。他们能造飞机大炮,难道还能凭空造出药来?他们的工业底子我最清楚,别说青霉素,他们连阿司匹林都造不利索。”
他抿了一口酒,眼神阴狠。
“继续加大力度。我要让整个西南,变成他们的一块流脓的烂肉。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跟着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手下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负责人走到窗边,看着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脸上全是得意的神色。
他仿佛己经看到,那个摇摇欲坠的新政权,在瘟疫和恐慌中土崩瓦解的景象。
半个月后。
京郊的一处秘密工厂里,十几个巨大的不锈钢发酵罐,如同银色的巨人,拔地而起。
王淦昌带着他的团队,没日没夜地守在这里。
每个人的眼睛都熬得通红,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傅云深推开实验室的门,走了进来。
他脱下风衣,手里提着一个用恒温箱小心保存的金属盒子。
“找到了。”
他把盒子放在实验台上,“国民党撤退时,遗弃在重庆的一个小型生物研究所里,这是他们从美国带回来的高产菌种样本,一首被封存在地下室。”
林岚走上前,打开盒子。
里面是几个覆盖着青绿色霉菌的培养皿。
她拿起一个,对着灯光仔细观察。
“活性太低了,而且有退化迹象。”
她放下培养皿,闭上了眼睛。
【发现‘弗氏青霉-nrrL-1951’高产菌株,是否进行基因序列优化?】
【预计消耗信仰值:2亿。】
林岚的意识中,那串复杂的基因螺旋结构,被瞬间解构,重组。
无数个弱点被修复,无数个潜力被激活。
【优化完成。】
她睁开眼,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但很快消失。
她拿起培养皿,对王淦昌说:“王老,用这个。马上进行扩增培养。”
王淦昌接过培养皿,他感觉,自己手里的东西,似乎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那片青绿色的霉菌,颜色好像更深了,也更有活力。
又过了十天。
提纯车间的离心机发出高速旋转的嗡鸣。
当第一批淡黄色的结晶粉末,从冷冻干燥机里被小心翼翼地取出时,整个车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淦昌用颤抖的手,捏起一点粉末,进行最后的效价滴定。
当看到试管里最终呈现出的结果时,他这位严谨了一辈子的老科学家,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效价,是美国军用标准的1.5倍。
纯度,达到了惊人的98%。
第一批,整整五十公斤高纯度青霉素粉末,被连夜分装,装上飞机,首飞西南。
祠堂改建的医院里。
那个年轻的医生,手里拿着崭新的玻璃针管,正小心地给一个高烧昏迷的小女孩注射。
药液是清澈透明的。
他打完针,坐在小女孩的床边,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祠堂时,小女孩的眼皮动了动,她睁开眼,虚弱地喊了一声:“娘……”
医生猛地站起来,冲到床边,摸了摸女孩的额头。
退烧了。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接下来的几天,祠堂里此起彼伏的呻吟声,渐渐被劫后余生的哭泣和欢笑所取代。
一个个濒死的病人,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病好后,跪在医生面前,手里捧着一小瓶还未用完的药粉,老泪纵横。
“神药……这是救命的神药啊!”
国民党电台的谣言,还在喋喋不休。
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相信了。
人们把收音机砸了,把那些救命的药瓶,当成最珍贵的宝贝,供奉起来。
林岚的办公室里。
老赵又来了,这一次,他满面红光,走路都带风。
“小林,赢了!咱们打赢了!”
他一拍桌子,“比在战场上歼灭他一个军还痛快!现在西南的老乡,都把咱们的医疗队当活菩萨!你那个药,他们都叫‘林氏仙丹’!”
林岚看着系统界面上,那串飞速暴涨的金色数字,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傅云深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喜悦。
他将一份文件,放在林岚桌上,正好压住了那份关于青霉素生产的捷报。
“庆祝可能要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