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仙溜煤球

第216章 :合作

“合作”

两个字,像从生锈的喉咙里硬刮出来的碎屑,带着血沫和最后一点不甘的馀温,飘散在实验室冰冷死寂的空气里。·2.8-看′书?网` ·更,新¢最~全^

话音落下的瞬间,身体里那点一直被强行提着的、支撑着“何十三”这个身份的气力,骤然消散。不是放松,是彻底的垮塌。

男人——那个穿着深灰色制服、被称为“主管”的存在——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听到仪器确认了一声滴答。

他微微颔首,甚至懒得多看我一眼,转身,对着那片虚无发出指令,声音平稳得象在调整空调温度。

“记录。样本‘零号’,选择合作。激活‘摇篮’协议,优先维持其生命体征及意识清醒。”

“摇篮”

名字带着虚假的暖意,实际是更坚固的囚笼。

嗡——

身下的金属平台传来更低沉、更持续的震动,不再是颠簸的运输感,而是一种精准的、嵌入骨缝的能量注入。

冰冷的流体顺着不知何时刺入脊椎和四肢的探针强行灌入,像无数条细小的冰蛇,沿着经脉疯狂游走,所过之处,剧痛、混乱、

甚至那片正在蔓延的灰白死寂,都被一种更强大的、外来的“秩序”力量强行压制、冻结。

不是治愈。是“稳定”。

将我这具濒临崩溃、充满“污染”的躯壳,强行维持在一个可供“观测”的、不会立刻散架的状态。

痛苦变得遥远,象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

意识被强行固定在一种诡异的“清醒”中,无法沉睡,无法昏迷,只能清淅地“感受”着身体内部那片被强行冻结的废墟,和左胸处那片仍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固执地向外扩张的灰白。$/?第-??一?看·书[÷网,+¢ \`a更¢%,新?最?:快-%

视野上方的光源被调整了角度,不再是刺眼的白,变成了一种柔和的、却依旧毫无温度的可调节冷光,确保我能“看清”周围,又不会因强光刺激产生不必要的生理反应。

纯白。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纯白。

墙壁、天花板、地板,甚至我身下这所谓的“医疗平台”,都是同一种材质,光滑得没有一丝接缝,反射着冰冷的光。

绝对的“洁净”。绝对的“控制”。

连我呼出的气息,都被头顶某个看不见的设备瞬间抽走、过滤、分解。

我被剥光了所有衣物,象一具等待解剖的标本,躺在平台中央。

皮肤表面贴着无数感应贴片,细微的电流刺激着神经末梢,既是为了采集数据,也是一种无声的警示。

“何十三”的社会身份,在这里毫无意义。甚至我这具身体的完整性,也失去了意义。我只是“零号”。一个承载着“源初之印”和深度“污染”的、需要被“观测”和“解析”的物体。

时间失去了刻度。只有每隔一段时间,平台侧面会无声滑开一个缺口,递出一管营养流质和维持生命的药物,通过一根软管直接接入我的胃部。

没有味道,没有饱腹感,只是维持机体最低能耗的燃料。

研究人员穿着同样纯白的、包裹严密的防护服,象一群沉默的幽灵,在我周围飘荡。他们从不交谈,只用眼神和手中那些闪铄着幽光的仪器进行交流。

他们的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任何多馀。

偶尔会有冰冷的机械臂从天花板或墙壁中无声探出,进行更复杂的操作。

抽取血液、骨髓、甚至尝试从我灵台那片被封锁的局域提取极其微量的能量样本。|′白§?马·书=$_院? ]?最,%-新¥章?.节′x更d1新>?|快>ˉ¨

每一次提取,都会引发体内被强行压制的“杂音”和灰白死气的剧烈躁动,那感觉象是灵魂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又被更冰冷的力量强行缝合。

剧痛被“摇篮”协议压制,但那种源自存在层面的、被亵读的颤栗,却清淅地烙印在意识深处。

他们记录下每一次躁动的数据,分析着“

源初之印”与“外道污染”在我这具容器内达成的、岌岌可危的“平衡”。

他们似乎对我的痛苦和意志毫无兴趣,只关心那些跳跃在透明面板上的曲线和数字。

我象一块被放在精密仪器下的奇异矿石,被反复照射、切割、分析成分。

左胸的灰白死气,已经越过了锁骨,向着右侧缓慢蚕食。

那片局域的皮肤彻底失去了弹性,冰冷、光滑,像某种非生物的矿物表面。

我能“感觉”到下面的血肉、骨骼,都在悄无声息地“归寂”,化为一种绝对的“无”。没有痛感,只有一种令人疯狂的、自身正在一部分一部分“消失”的认知。

“摇篮”协议维持着我的大脑和主要器官的活性,却对这“归寂”过程无能为力,或者说默许?他们只是在记录它蔓延的速度,分析它的特性。

绝望吗?

或许吧。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麻木。像看着窗外一场与己无关的、永无止境的大雪。

偶尔,在意识被数据流和冰冷观测的间隙,我会想起一些碎片。

老荣最后那张扭曲僵硬的脸,和他瞳孔深处非人的闪铄。

张晓雨崩溃的尖叫。

防空洞里,井中怪物那充满恶意的低语。

还有黑衣女人那双银灰色的、毫无情绪的眼睛。

他们现在在哪里?也象我一样,成了某个编号下的“样本”?还是已经被“彻底净化”了?

那个金属通信器,在我被送入这里时就被搜走了。它与“源初之印”那瞬间的微弱共鸣,是错觉吗?还是它真的能穿透“碑”的封锁?

不知道。也没有力气去探究了。

就在我以为这种冰冷的观测会一直持续到我彻底“归寂”或被“处理”掉的时候——

一次例行的、针对左臂灰白死气蔓延边缘的能量刺激测试中,发生了意外。

研究人员操控着一支细长的、顶端闪铄着蓝光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接触那片灰白局域与正常皮肉的交界处,试图激发并记录死气的反应。

起初,一切正常。灰白局域微微波动,散发出更浓郁的冰冷“空洞”感,被仪器忠实地记录下来。

但就在探针即将移开的瞬间——

一直沉寂的、与灰白死气融合的“源初之印”,象是被这外来的、同属“秩序”阵营。

虽然属性不同的能量刺激到了深处,猛地悸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共鸣。

而是一种清淅的、带着某种古老敌意的“排斥”!

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灰白色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猛地从“源初之印”中窜出,沿着我的经脉瞬间抵达左臂,顺着那支探针反向侵蚀而去!

嗤——!

探针顶端的蓝光瞬间熄灭!紧接着,那支由特殊合金打造、能够承受高强度能量冲击的探针,从接触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灰白、失去光泽,然后如同风化了千万年的枯骨,悄无声息地化为了齑粉!

不仅如此,那股灰白死气并未停止,如同一条灵蛇,沿着探针与仪器连接的能量线路,就要逆向冲入那台精密的探测仪!

“警报!未知高优先级能量反冲!切断连接!立刻切断连接!”

一个研究人员终于发出了进入这里后我听到的第一句带着情绪波动的话,虽然是通过面罩传来的、失真的电辅音。

咔哒!

能量线路被紧急物理切断!那台价值不菲的探测仪表面凝结出一层白霜,数个指示灯疯狂闪铄后黯淡下去,显然受到了重创。

而那股失去了目标的灰白死气,在我左臂盘旋了一瞬,才缓缓缩回,重新融入那片不断蔓延的死寂局域。

实验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研究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防护面罩后的目光,第一次齐刷刷地、真正地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不再是看一个被动的样本。

而是带着一种混合着震惊、警剔、以及更浓

厚探究欲的眼神。

我躺在平台上,左胸那片灰白似乎因为刚才的“反击”而扩张的速度微微加快了一丝。体内被“摇篮”协议压制的各种力量,也出现了一阵短暂的、细微的骚动。

我缓缓转动眼球,看向那些白色的身影。

嘴角,再次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

这次,不再是扭曲的苦笑。

而是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嘲弄。

原来

“样本”

也是会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