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冰冷的转机
意识象是漂浮在冰冷的海面上,时沉时浮。每一次试图清醒,都伴随着头颅炸裂般的剧痛和灵魂被撕裂后的虚弱感,逼得我不得不再次沉沦。七窍流出的液体已经变得粘稠、半干,糊在脸上,又痒又难受,但我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欠奉。
冷。
比之前更冷了。
湿透的薄衬衣象一层冰壳子贴在皮肤上,贪婪地汲取着我体内最后一点可怜的热量。牙齿早就停止了打颤,不是因为暖和了,而是肌肉冻得僵硬,连颤斗都成了一种奢侈。四肢末端传来麻木的刺痛,我知道,这是失温症加重的迹象。
再这样下去,不出两个小时,我和卢慧雯就得变成这溶洞里的两具冰雕。
不行不能睡
我拼命对抗着那股想要彻底闭上眼睛、一了百了的倦怠感。眼皮重得象灌了铅,每一次眨动都异常艰难。目光艰难地转向旁边的卢慧雯,她依旧无声无息,脸色在背包手电馀光下白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她等不起了。
这个念头像根针,狠狠扎了我一下,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我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徒劳的挣扎。
尝试调动了一下体内的“源心”,那感觉就象在干涸的河床里挖掘,只能刨出几缕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的暖流,还没等流遍全身,就消散在刺骨的寒冷中。杯水车薪。
灵觉更是枯竭得厉害,稍微探出体外,就传来针扎似的刺痛,而且范围被压缩到了身体周围不足一米,毫无用处。
绝望如同四周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
我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枢机”依旧散发着馀温,不象刚才那样滚烫,但比起我冰冷的体温,它还算得上是个暖源。我把它紧紧捂在掌心,汲取着这点微不足道的温暖,脑子一片混乱。
“母亲”的哭泣,“使命”的低语,还有那恐怖烙印活过来的景象这些信息碎片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却拼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图景。¨c?n_x.i!u?b¨a¢o+.\n¨e!t.
“容器”“钥匙”“归来”
这几个词反复回荡。
钥匙?是指“枢机”吗?还是指我?或者别的什么?
归来?归到哪里?苏醒之巢?还是这个锁龙井的烙印?
我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
烦躁和无力感交织,让我恨不得用头撞地。
就在这时,一直被我捂在掌心、贴着皮肤放置的“枢机”,似乎感应到了我剧烈波动的情绪,竟然又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不受控制的震颤,而是一种更温和的,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脉冲。一下,两下,象是某种微弱的心跳。
同时,一股比之前那缕暖流稍强一些的、带着奇异生机的能量,顺着我与它接触的掌心,缓缓渗入我的体内。
这股能量所过之处,冻僵的肌肉仿佛注入了一丝暖意,虽然远不足以驱散寒冷,却让我几乎停滞的血液似乎流动得快了一点点。更重要的是,它似乎在细微地滋养、修复着我那因为灵魂受创而枯竭的灵觉!
有门!
我精神猛地一振,象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也顾不上研究这玩意儿到底是好是坏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努力集中残存的精神,不再去抗拒它,而是尝试着去引导这股渗入体内的微弱能量。过程很艰难,我的控制力因为虚弱和创伤变得极差,能量象是不听话的泥鳅,在经脉里乱窜,带来一阵阵酸麻胀痛。
但我咬着牙,凭借之前那点粗浅的经验和求生的本能,一点点地,笨拙地,引导着它们流向几乎冻僵的四肢,流向刺痛的眉心识海。
效果是缓慢的,但确实存在。/0/0?小?税*惘. ,冕/费·跃¢毒,
手指脚趾的麻木感稍微减轻了一些,虽然还是冷得钻心,但至少恢复了少许知觉。眉心处的刺痛也缓和了不少,灵觉虽然依旧微弱,但探查范围似乎恢复到了两三米左右,而且稳定性增加了。
最重要的是,这股能量似乎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效果,让我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杂音和破碎的意念碎片,稍稍平复了一些,虽然它们依旧存在,但不再象刚才那样搅得我头痛欲裂。
这“枢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刚才和那烙印共鸣,现在又在帮我?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但此刻也顾不得多想。恢复了一点行动力后,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查看卢慧雯的情况。
艰难地挪动僵硬的身体,凑到她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依旧微弱,但好在没断。摸了摸她的脸颊和脖颈,一片冰凉,体温比我更低。
必须给她取暖!
我尝试着,将刚刚从“枢机”那里汲取、并在体内运转后变得温和少许的能量,通过手掌,小心翼翼地渡了一丝到卢慧雯体内。
过程很慢,而且极其耗费心神。我自己的状态也只是勉强好转了一点点,输出能量更是困难。那丝能量进入她冰冷的身体,如同石沉大海,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反应。
我不甘心,又连续尝试了几次,额头上都渗出了虚弱的冷汗,效果依旧微乎其微。她的身体象是个无底洞,或者说,她的生命体征已经微弱到难以接受外部刺激了。
常规方法不行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了背包里那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东西上——那个从女人村带出来的、布满裂纹的陶俑。
“基石”。
笔记本里提到过它。守陵人似乎也在守护它。它和“母亲”、和这锁龙井下的烙印,都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刚才“枢机”的异动,显然也和它有关。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里滋生。
既然“枢机”的能量能稍微缓解我的状况,那这个被称为“基石”的陶俑呢?它内部是否也蕴含着某种可以被引导的力量?哪怕只是散发出一点热量也好!
这个念头很危险。这东西太邪门了,天知道激活它会引来什么后果。可能是转机,也可能是催命符。
但我看着卢慧雯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赌一把!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颤斗着手,将那个油布包裹拿了出来。解开层层油布,那个古朴、布满诡异裂纹的陶俑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它静静地躺在我手里,没有任何光芒,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就象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物件。
该怎么用它?
像沟通“枢机”一样用灵觉?还是
我想起之前在地下巢穴,似乎是通过“枢机”和意志的混合力量才最终激发了它。
现在“枢机”似乎愿意配合我一点了。
我再次将“枢机”紧紧握住,闭上眼睛,努力摒除杂念,将刚刚恢复的那点可怜的灵觉,混合着“源心”催生出的一丝生机,以及我强烈的、想要获取温暖的求生意志,小心翼翼地,如同探针一般,导向手中的陶俑。
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
陶俑死气沉沉。
我不放弃,持续地输出着微弱的意念和能量。这过程极其消耗心神,我感觉自己刚刚恢复的那点力气正在快速流失,眼前又开始发黑。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准备放弃的时候——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从陶俑内部传来!
紧接着,陶俑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蛛网般的裂纹缝隙里,突然亮起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暗红色光芒!
这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沉郁、古老的气息。
但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能量波动,以陶俑为中心,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悄然扩散开来!
这股能量并不狂暴,甚至可以说很温和,但它掠过我的身体时,我清淅地感觉到,周围那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竟然被驱散了一点点!
不是温度升高了,而是那种附骨之疽般的阴冷能量,象是遇到了某种克星,变得稀薄了!
与此同时,我手中陶俑裂纹里的暗红色光芒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微弱,却持续地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力场,将我和卢慧雯笼罩在内。
笼罩范围内的空气,虽然还是冷的,但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厚重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保护了起来。
有效!真的有效!
我心中狂喜,差点没哭出来。
这“基石”果然不简单!它无法直接产生热量,但它能排斥、或者说中和这溶洞里那股要命的阴寒能量!
我赶紧把陶俑小心翼翼地放在我和卢慧雯之间的岩石上,确保那微弱的力场能将我们都复盖进去。
做完这一切,我再也支撑不住,脱力般地向后靠倒在岩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虚汗浸湿了,但心里却涌起了一丝劫后馀生的庆幸。
暂时活下来了。
我低头看着脚下那个散发着微弱暗红光芒的陶俑,它象一个小小的、不屈的火种,在这绝对的黑暗和寒冷中,为我们撑起了一小片可怜的生存空间。
卢慧雯的呼吸,似乎也在这力场的影响下,变得稍微平稳、有力了一点点。
希望能撑到找到出路的时候。
我紧紧攥着同样恢复平静的“枢机”,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丝丝暖流和陶俑提供的庇护,不敢有丝毫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