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窥探
阿婆熬了野菜粥,蒸了腊肉,还特意给我和卢慧雯各煎了一个荷包蛋。饭菜的香气在小小的堂屋里弥漫,暖黄的油灯灯光驱散着屋外的黑暗,这本该是温馨的一幕。
但我坐在桌边,手里端着碗,却感觉喉咙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每一次吞咽都异常艰难。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坐在我对面的卢慧雯。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动作机械而缓慢,象一具被丝线操控的木偶。油灯的光线在她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她整张脸看起来更加晦暗不明。她依旧沉默,那种死寂的沉默,象一层无形的薄膜,将她与我们隔开。
我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下午那一刻——那冰冷的、带着恶意的意念碎片,直接刺入脑海的感觉,清淅得让人战栗。
“钥匙靠近门”
那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是那个黑雾邪祟!它还有一部分残留在卢慧雯体内!它在通过她窥视我?窥视我背包里的“枢机”?它想干什么?它在等待机会?
这个认知让我坐立难安,后背一阵阵发凉。我甚至不敢长时间与她对视,生怕再次触发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连接。
黄玲儿坐在主位,安静地吃着饭。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和频繁瞥向卢慧雯的目光,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偶尔会用那双清亮的眸子扫过我和卢慧雯,眼神里带着思索。
阿婆倒是和平常一样,慢悠悠地吃着,偶尔给卢慧雯夹一筷子菜,卢慧雯也只是微微顿一下,然后继续机械地进食。;3卡o\ˉ卡+?小?,>说%x?网o? !??无%[错¢)e内%¨§容|]?黄大山更是沉默如山,吃饭的速度很快,但丝毫不显急促,吃完便放下碗筷,坐到门口的阴影里,擦拭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开山刀。
这顿饭,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潮汹涌的气氛中结束了。
饭后,阿婆收拾碗筷,黄大山起身去了院子。卢慧雯也默默地站起身,象个幽魂一样,准备回楼上的房间。
就在这时,黄玲儿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慧雯,等一下。”
卢慧雯的脚步顿住,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空洞的眼睛“看”向黄玲儿,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只是等待。
黄玲儿走到她面前,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注,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特别是她的眼睛。
“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心里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黄玲儿轻声问道,象是在关心一个普通的病人。
卢慧雯的反应慢了半拍,才缓缓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有。”
“看着我,慧雯。”黄玲儿的声音稍微加重了一点,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卢慧雯顺从地(或者说麻木地)抬起眼,与黄玲儿对视。
油灯下,两人的目光交汇。
我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玲儿姐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黄玲儿凝视着卢慧雯的瞳孔,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第-一,看*书^网? !免?费\阅¢读!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恩,气色比前几天好点了。”她象是得出了结论,语气轻松了些,“回去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
卢慧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了楼梯,身影消失在二楼的黑暗中。
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但心里的疑虑并未消除。玲儿姐刚才那细微的蹙眉,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堂屋里只剩下我和黄玲儿,以及灶房里传来的阿婆洗碗的轻微水声。
“玲儿姐,”我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她卢慧雯,是不是还有点不对劲?我下午”
我话没说完,黄玲儿就抬起手,示意我噤声。她的目光扫了一眼楼梯方向,然后对我使了个眼色,朝着院子走去。
我连忙跟上。
院子里,月光清冷,洒在地上如同铺了一层薄霜。黄大山坐在远处的石墩上,依旧在擦刀,仿佛我们不存在。
黄玲儿走到院子中央,离吊脚楼远了些,确保我们的谈话不会被楼上听见,才转过身,面对着我。月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严肃。
“你下午感觉到什么了?”她直接问道,声音压得很低。
我心里一紧,果然瞒不过她。我深吸一口气,把下午那一刻感受到的冰冷意念碎片,以及之前偶尔从卢慧雯眼中捕捉到的那丝转瞬即逝的冰冷,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说到那意念碎片的内容时,我声音都有些发颤。
黄玲儿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眼神越来越沉。
“和我猜测的差不多。”等我说完,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眉头紧锁,“那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缠。它确实没有完全被拔除,有一缕最本源的阴秽之气,象是种子一样,扎根在了她的神魂深处。平时蛰伏不出,极难察觉,只有在受到某种刺激,或者靠近它渴望的东西时,才会显露出一丝痕迹。”
她看向我,目光锐利:“你背包里的‘钥匙’,就是它最大的刺激源。”
我的心沉了下去:“那那怎么办?它会不会对卢慧雯造成更大的伤害?或者它会不会通过卢慧雯,做点什么?”
“暂时不会。”黄玲儿摇了摇头,“那缕残留太微弱了,只是无意识的执念和窥探,还无法主动操控她的身体或者做出实质性的危害。但它就象一颗埋在土里的毒种,放任不管,迟早会汲取她虚弱的神魂养分,重新壮大,或者在某个关键时刻,成为致命的隐患。”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必须想办法把它彻底清除。”
“有办法吗?”我急切地问。
黄玲儿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常规的驱邪手段效果不大,它已经和她的神魂纠缠在一起,强行拔除,可能会伤及她的根本。需要更温和,但也更深入的方法可能需要用到寨子里传承的一些古老秘术,或者找到那东西的源头,从根源上削弱它。”
源头?锁龙井下的青铜匣子?还是那个被囚禁的“母亲”?
一想到要再回到那个地方,我心底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和寒意。
就在这时,我背包里那个一直安静如死的“枢机”,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引路的震动,而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沉睡巨兽被打扰后不耐烦的闷响!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冰冷的能量波动,如同涟漪般从背包里扩散出来,瞬间掠过我的身体!
我浑身一僵,猛地捂住了背包!
黄玲儿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她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住我的背包!
“它它动了!”我声音发干,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东西,在寨子里,在族长和阿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又有了反应?!
黄玲儿一步上前,伸手按在我的背包上,感受着那还未完全散去的、冰冷的馀波。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它在共鸣?”她低声自语,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什么在共鸣?寨子的守护阵法隔绝内外,它不应该”
她的话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射向二楼——卢慧雯房间的窗户!
我也瞬间明白了过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是卢慧雯体内那缕残留的邪祟意念!“枢机”是在和它共鸣?!
它们之间,还存在这种诡异的联系?!
月光下,二楼的窗户紧闭着,里面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但在我和黄玲儿的感知中,那扇窗户后面,仿佛正有什么东西,隔着墙壁,与背包里的“枢机”进行着无声的、危险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