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3章 兵变?!
夜晚,一营宋军在指挥使带领下快速跑去天竺寺,只是一夜的等待谁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不对……”领兵的指挥使猛的站起来:“来人,去将寺庙大门砸开,进去搜!”
有数十士卒连忙奔出,砰砰砰的砸门声响响彻夜空,附近的百姓傍晚时看着有士兵过来就躲进屋中不出,如今闻听外面动静更是惊慌,纷纷将屋中重物顶在门窗之上,免得一会儿会有什么不测发生。
也就大约一炷香时间,屋内的人听着外面一声“被耍了!撤!”,方才放下心,有好奇胆大的凑到窗缝向外瞧看。
脚步轰鸣声中,举着火把的宋军身影快速的跑过,直至不见。
这些百姓这才将心放到肚子里,带着或是忐忑、或是兴奋的神色睡了下去。
不管如何,明日的谈资是有了。
……
仲秋的夜晚空气仍然有些燥热,临安近郊的虫鸣声似乎消失无踪,高大的树木将天空遮蔽。
清冷的月光下,一群群拥簇在一起的绯衣士兵在将黑白两种颜色的布条绑在自己的胳膊上,随后七扭八歪的躺下,尽快的恢复着体力。
林野中,几处篝火正在燃烧,军中领兵的大将凑在一起,就这火光看向一块青石上的堪舆图。
韩世忠用手抚摸着多日没修剪的胡须,黑硬的胡子被揉的转着圈:“咱们现在靠近的是临安西南面,这算是宋廷在南面的皇城,洒家想,经历了汴梁之变,这里的宋人应是汲取了教训,咱们要入城怕是不会轻松。”
“大队兵马大约是进不去的。”关胜眯着眼,蹲在地上,一手捋着垂到地面的长须:“不若精选出千余精锐,先看看能不能骗过城门进去。”
“城外有军营……”韩常说了一句,面上若有所思:“斥候回报说,见着不少军营中兵马有异动,或是明日有什么调动。”
徐宁皱皱眉头:“别是前几日劫粮的事儿露馅儿了。”
卢俊义捏捏腰间剑柄:“若是出事,卢某领人截住他们,各位将军去抢城。”
火把燃烧发出噼啪一声响,韩世忠的面庞在火焰照射下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还没到那步呢,先想辙进入城中。”
韩庆和在旁点头:“却是如此,咱们一路行来快速,就是有人开始彻查也不会想到咱们胆大包天进入这边腹地。”
“就依照关将军所说的。”韩世忠思忖一下最终拍板儿:“选出一部精锐,由洒家与徐宁、韩常二位将军统领看看能不能入城,其余人在外随时准备接应。”
关胜眼神动一动,韩世忠敏锐的目光看过去:“将军身形样貌过于出众,不易隐藏,还是在外帮衬的好。”
关胜想想也知有理,遗憾叹口气:“只好如此。”
……
与此同时,临安。
“今夜姓王的应该是无功而返。”苗傅站在一处民居中看着外面黑漆漆的街道:“不出意外,他们当会以为那信是有人故意挑拨之言。”
身后刘正彦摸黑缓步走过来,站在旁边一同望向外面:“赵构小儿当会派人去找你吧,届时若是寻不到统制,会不会坐定你谋反之罪?”
“就算如此,到时候也已经晚了,等他们去过我府邸,就该知道你我不在城中。”手指轻轻打着节奏,苗傅冷笑着转头:“约莫会以为咱们已经出城带着兵马而走,就算派出人马去寻,也要一段时间,况且今夜城门已闭,昏君的性子,当是考虑今天时辰已晚……应是在明日一早派人出城。”
刘正彦没有出声,视线内,有火光连成一条蜿蜒的红线,向着某处飞快地接近。
刘正彦沉默片刻,看向苗傅:“看那方向……是去你府邸的吧。”
苗傅讥讽一笑:“管他的,只要他寻不到这里来,做什么都晚了,对了……”,转过头看向刘正彦:“明日的事情已经安排妥了?”
“妥了。”刘正彦点头:“北门守将是咱们的人,明日先拿几个死太监开刀,到时候对外也有说辞。”
“城外军营呢?”
“赤心军的王钧甫、张逵、马柔吉几位将军亦是不喜王渊那厮,听闻统制要对其出手,皆愿景从,按计划,明日一早出手夺取西南大门,再夺其他。”
“好!”
苗傅点头,看向天边散着清冷光芒的月亮:“中军统制吴湛与我交善,明日只要拿下王贼,他自会引导咱们进皇宫。”
刘正彦闻言看向一侧的墙壁:“那地儿也能叫皇宫?”
“到这临安方才一年左右。”苗傅伸手拍一下刘正彦:“你也莫要对那昏君太过苛责了,那地儿虽小,他也是皇上啊。”
“呵呵呵——”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片刻,轻声笑起来。
……
“没人?寺庙没有,家中也没有?”
夜色虽是晚了,赵构依然没睡,那里想到一直等待消息等来了最让他不愿听到的,连忙起身从书案后面出来:“城门不是没有其出去的信儿吗?”
“是。”内侍蓝珪铁青着脸,恭敬的弓着身子:“奴婢也疑惑,然现在想来这厮怕是出城去了军中。”
“滑头的东西……”
赵构缓缓踱步,思忖开口:“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传旨王渊,让其率军去其军营捉……算了,明日乃是朝会,当朝宣布其二人所犯之罪,将其捉拿入狱,审后再论其他。”
蓝珪偷眼看看赵构,又低头:“若是查明他二人没有反意……”
“那就让他二人去南边养老,他们兵马送去前线。”赵构有些烦躁的一挥手:“夜了,朕也乏了,歇息吧。”
“是。”
蓝珪应了一声,赶忙示意小太监拿来灯笼,随后在前走着,引着赵构回去寝宫。
……
东方亮起一抹鱼肚白,万里晴空,见不着一丝云朵。
鸟鸣的声音唤醒林中沉睡的人,有身影伸个懒腰起身,用水囊中的清水漱口,随即拿出随身的干粮、肉干,就着凉水撕咬咀嚼。
“就依照昨夜所言,洒家与徐、韩两位将军先率军入城。”韩世忠伸手剔出一条肉丝,站起身:“关将军、老韩将军在洒家后面,一旦洒家夺门,立时挥军而入。”
关胜、韩庆和沉着脸点头。
“卢将军做为殿军,防范宋廷兵马,若其没有攻击意图,莫要先开战。”
卢俊义也是一点头:“将军放心,卢某不会意气用事。”
韩世忠这才展颜一笑,提起水囊:“诸位,若是功成,你我皆能千古流芳,饮盛!”
“饮盛!”
其余几将拿水囊与他碰了,随后韩世忠、韩常、徐宁三人上马,带着精选出来的两千三百士卒,检查了胳膊上黑白两条布,持着刀兵向临安而去。
……
“都准备好了吧!”
名为张逵的将领站在中军大帐,看着面前的将领,掏出白布绑在胳膊上:“今日胳膊上没绑白布条的,皆是敌人,见面不用客气,杀!”
“杀!”
低低的回应声在军帐中回荡,一道道体态各异的身影皆是将布条绑在胳膊处,随后向他行礼抱拳,鱼贯而出。
张逵转头看向王钧甫、马柔吉:“今日过后,我赤心军要不流芳百世,要不遗臭万年。”
两人看着他,突的一笑:“挺好,起码不是默默无闻而死。”
“走!”
张逵戴上铁盔,拿起铁刀别在腰间,大踏步而出。
帐外,兵马走动的声音大噪,兵刃、甲胄的金铁声音冲上云霄,不久,高举大旗的军队开出营门,向着临安城进发。
……
日光在天上移动,云彩渐渐变淡,如絮一般飘在青空之上。
朝会在还未完全扩建完成的皇宫中有条不紊的进行,不多时,随着赵构的走出,结束了朝会的一众朝臣开始向着外面走去。
王渊大步流星向外走,有禁卫牵过战马候他上去,这人上了战马看着等候他的八名亲卫一点头:“去城外军营。”
当下向着外面而去,后方亲卫上来:“枢密使,咱们直接去苗、刘二人的营中?”
“哪儿能。”王渊在马上摇头:“先去城中禁军处,官家许洒家金银枪班各三班人手。”
“还好官家扩充了禁军人手。”有亲卫笑了一声:“不然还要调遣他州军兵前来。”
王渊点点头,笑着低头看向自己亲卫:“官家还想将金枪、银枪班人手扩充至两千人,不过这事儿也要等与北贼战事结束才行。”
九人一路说笑前行,走去银枪班巷,此处已经有六班共三百余擅使枪槊的禁军士卒在等着,见着王渊,先验了兵符文书,随后跟在他身后向外而行。
临安城百姓见状纷纷闪开,往日金枪、银枪两班士兵出入人数不多,百姓虽然有些不安,却也能够忍受,如今一次出来数百穿甲扛枪的人,哪里还有人敢待在此处。
王渊见状也没甚反应,只是一路催促两班士卒前行,将将行至过城北桥,前方有金枪班士卒跑回来:“禀枢密使,前方有不少士卒在,不知何处兵马。”
“哦?”王渊奇怪望过去,桥的另一端,身穿绯色衣甲的人马聚集一起,黑压压的一片:“来人,去问问是哪部兵马在此,意欲何为?”
说话的声音不大,并未传至桥另一面的人马耳中,有人骑马上前。
“那便是王渊?”面色平静的王世修望向马上人。
嗡——
闪着寒芒的长枪戳在手中,这人用手一紧手臂上的白布,嘴角翘起:“富贵险中求,各位,杀了这厮,让宫中贵人们知道知道,这临安该谁说了算。”
“愿从都指挥使!”
身旁几个领兵的指挥使呼喊一声,纷纷紧了下右臂白布条,眼看王世修冲了出去,连忙一起抽出刀枪跟上。
王渊在那一边刚刚说完,就看着乌泱泱的人马嚎叫呐喊冲了过来,顿时惊怒交加:“来人,上前挡住他们。”
“停下!”
“住着,你等何人兵马?”
“停……该死,你们要造反?!”
金枪班、银枪班士卒闻言呼喊着上前,只是无论如何招呼,那边冲来的兵马都没有一丝迟疑。
不过数息,冲前的人中喊了一声“放——”,一阵箭雨从人群中射出,见者无不骇然,不过三百人的队伍瞬间混乱一团。
王世修更是身先士卒,一路打马前行,手中长枪拨开前方两班士卒手中长枪,接连刺死、打伤数人,一张脸上满是戾气的看着眼神惊惧的士卒:“王渊!受死!”
长枪探出,透胸而入,鲜血喷在后方将官脸上,顿时让人忍不住连连后退。
“有人造反了!”
“该死,你端的是谁!”
乱哄哄的禁军士卒爆出惊怒交加的问话,王世修全然不答,只是呼喊麾下三千军兵向前。
王渊见不是头,连忙勒转战马想要往北门逃,王世修马快,赶上前去,一把抓着他腰间玉带拽住摔下马:“王渊无道,只知敛财不知抗齐为国,今我王世修替天行道,将其诛之!”
长枪向下,一下刺入其胸膛,王渊双手死死抓着长枪,没几息气绝,王世修跳下战马,抽刀割其首级,看着他松弛的脸庞,冷笑一声:“你老了,竟然在战场上胆怯了!”
一跃重新跳上战马,勒缰绳看下四周,还活着的十几个禁军士卒疯狂的逃窜,他也没让人追,只是高举首级:“走,去找苗统制。”
……
“快点儿、快点儿,面上无须者杀!”
苗傅站在院落中,大声呵斥着士卒向内,偌大的宅院中满是临死前的惨叫,血腥气味儿弥漫,这人抽了抽鼻子,转身走出宅院大门,视线拔高,“康府”两个金色大字正映着阳光闪闪发光。
未几,有穿着将官服饰的人出来:“统制,康履那没卵蛋的不在府内。”
“那定是在皇宫了。”
苗傅说了一句,还没等他发出命令,有快马的声音传来,一骑飞快跑近:“统制,王都指挥使杀死王渊,如今正赶来。”
“好!”
苗傅一拍手:“快快随我去见下咱们的枢密使。”
身后几个魁梧身影跟着向前。
……
视线拔高,移去城门。
“站住,你等是何人,为何带兵入……”
守城的将领伸手阻住张逵,这人向旁看一眼,有亲卫端起弩弓。
咻——
黑影没入人的咽喉。
“饶命!”
后方有身影嘭的跪下,有站着的守军看着张逵视线转过来,连忙将手中长枪扔地上,胡乱摇手:“我等只是站在这里,未有要拦将军的意思,您请便。”
张逵哼一声,伸手向前一挥,大批的军卒向内而去。